車行至途中,我無意間一瞥,看見了窗外的一個招牌。


    “停車停車!”我急忙喊道。


    “怎麽了?”小扈把車靠在路邊,一臉疑惑。


    “這家,這家。”我指著那塊招牌說。


    小扈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露出一臉難色:“這家不行,這家是足療店。”


    “對對對,就是這家足療,就是這家。”我因為激動,有些語無倫次。


    “這家不正規,”小扈說,“有烏七八糟的東西,不幹淨。”


    “他的意思不是去這家店做足療,”肖大隊長笑了,“他是無意中發現了案件的線索。”


    聽肖大隊長這麽一說,大寶、林濤和偵查員紛紛朝窗外看去。


    那是一家足療店,招牌上是一串英文字母:“aluoba”。


    “是的,”老板娘是個胖女人,妖聲妖氣地說,“這衣服是我們這裏的工作服。”


    我拽著一個技師,對老板娘說:“你們的技師平時都穿這種衣服嗎?你們這裏最近有什麽人失蹤嗎?”


    “工作服當然平時都穿的。”老板娘說,“失蹤不失蹤我可不知道,我們這裏是體力活,幹不下去就走人,我可管不了那麽多。”


    “扯淡。”林濤說,“照你說的這種流動法,你還不虧死?至少這衣服也要成本吧?技師說走就走,穿走了你的工作服,你也會有損失吧?”


    “小哥,看你長得挺帥的,怎麽說話這麽難聽呀?”老板娘說,“我這人心善,一件衣服算不了什麽。”


    小扈把我們拉到門外,說:“這老板的老爹是縣裏的常務副縣長,有背景的。這名為足療店,實際就是個妓院。不過,他們賺錢靠的是那些雞,而不是做足療的技師。所以技師流動會比較快,又累又賺不到錢,還冒著淪為妓女的危險。很多人幹幾天,忍受不了淩辱,就離開了。”


    林濤咬了咬牙:“你的意思不就是收容婦女、強迫賣淫嗎?這麽猖獗,難道公安機關扳不倒他?”


    “也不是強迫。”小扈說,“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也可以做足療技師。隻是在這種地方做足療技師,少不了被淩辱。受不了淩辱,來去也是自由的。”


    “你還為他說話?”我拍了下小扈的頭,“這麽明目張膽的違法行為,你們不管?”


    小扈無奈地聳聳肩:“我就是個小法醫。”


    我突然若有所思,走回店裏問老板娘:“大姐,我們其實也是為了一條人命,請行個方便。我就是想知道,有沒有哪個技師在兩個月前突發膽結石住院做手術的?”


    看我一臉誠懇,老板娘也收斂了她的氣焰:“你說的是秋香吧?她去做手術之後,就沒再來上過班了。那孩子長得是漂亮,就是教不化,滴水不進的,客人碰她一下都叫喚。”


    “秋香?”我頓時興奮了起來。


    “是我們這裏的藝名,她大名挺難念的,不過這裏有她押的身份證複印件。”老板娘說,“不知道哪裏來的農村孩子,給我這一捯飭,漂亮了許多,就是不讓客人碰她。”


    “那後來,你聽說過她的事情嗎?”我開始眉飛色舞。


    “聽她的小姐妹說,是和一個光頭好上了吧。”老板娘說,“是一個賣藥的,大概是在她手術的時候認識的。”


    一聽見光頭這兩個字,我頓時釋然,知道離破案不遠了。


    “光頭?”大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梁偉說的不也是個光頭?”


    “她的小姐妹在哪兒?”我急著問道。


    “正在上鍾呢,”老板娘耷拉著眼皮說,“等個把小時吧。”


    我早就受不了這個傲慢的女人了,現在有了線索,自然無須再給她好臉色。我重重地把自己的警官證拍在吧台上,吼道:“我是省公安廳的,別以為你這裏有個縣太爺罩著就了不起,你信不信我掀了你的攤子,連縣太爺的帽子一起摘了?”


    “那,我去叫她。”見我突然變了臉,老板娘有些不知所措,徑直上樓,帶下來一個裹著浴巾的年輕女子。身後還有一個男人的叫罵聲。


    “光頭叫德哥,”女子看到一圈惡狠狠的警察,有些發抖,“是賣什麽什麽利膽丸的。”


    我知道她說的這個利膽丸是膽囊手術病人術後吃的一種消炎利膽的藥物,這個光頭應該是幹推銷藥物的營生的。


    我看了看當地的偵查員。偵查員會意,說:“一個小時內,找到他。”


    偵查員沒有吹牛,畢竟在一個隻有二十幾萬人的小縣城,賣利膽丸的“德哥”不多。一個小時後,我們已經悄悄到達了德哥家樓下。


    這是一個公寓式小區,裏麵的房子都是超小戶型的公寓,三十至五十平方米不等。


    經過偵查,德哥不在家。


    在申請到秘密搜查令後,我們打開了德哥家的大門。


    一股中藥的氣味夾雜著84消毒液的氣味撲鼻而來。


    “怎麽這麽難聞?”林濤說。


    我沒回答,走進屋裏巡視了一番。


    這是一間大約四十平方米的公寓,除了衛生間和廚房,還有一間客廳和一間臥室。客廳更像是一間手工作坊,正中央擺放著一架鋼製的、入物口有臉盆大小的手動攪拌機。攪拌機的旁邊放置著一台自動塑封機,還有一個長條貨架,貨架上擺放著很多中藥材似的物件。


    “看來這個德哥除了賣藥,還自己做假藥。”我說。


    大寶拿起貨架上的物件,逐一放到鼻子下麵嗅嗅,說:“除了廉價的中藥材,還有樹葉和樹皮。確實如你所說,他自己做假藥。”


    我笑了笑,說:“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攪拌機裏絞成粉末,然後浸水,再揉搓成丸狀,最後用塑封機封裝,就成了他賣的利膽丸了。”


    “我們不是來研究假藥是怎麽製成的。”肖大隊長提醒我說。


    我拉著肖大隊長走到廁所門口,說:“之所以有閑心在這裏研究假藥,是因為我們已經基本宣布案件告破了。”


    肖大隊長蹲下來,看了看地麵的痕跡,點頭說:“確實,凶手用84消毒液打掃了分屍現場,不過卻沒有清掃幹淨。”


    說完,他戴上手套在廁所的地板磚上撫摸著,說:“地板磚夾縫裏可以看得到血跡,除了血跡,還有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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