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查人員正在用魯米諾噴劑噴灑著從西廂房到朱鳳屍體處的院落地麵,一個個潛血足跡逐漸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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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朱鳳屍體附近的一些血足跡以外,還有一些潛血足跡。”林濤沿著潛血足跡在院子裏走了一遍,說,“潛血足跡從西廂房走出來,從深色到淺色,到朱鳳屍體旁有一些迂回,然後在院子裏有很多來回、交叉,最終消失。”


    “是因為在地麵走動多了,血跡被擦蹭完了嗎?”我問。


    林濤點了點頭:“凶手鞋底沾染的血跡不多,在院子裏摩擦力很大的水泥路麵上走兩圈,基本就無法再發現和追蹤了。”


    “明白了嗎?”師父拉回了話題,“血足跡是從西廂房走出來的,然後沒有再見到走回去。所以,凶手應該是先殺了古香蘭,腳上沾了血,然後再來院裏殺朱鳳的。”


    偵查員點了點頭。


    我接過話茬兒,說:“凶手殺了朱鳳,59貳為什麽還要在院子裏停留、徘徊?”


    師父搖了搖頭:“從犯罪心理學角度看,殺了人以後,處於任何情緒的人都有,你的這個問題,隻有等抓住了犯罪分子以後再問他。”


    “那,陳總的意見是,我們開始懷疑孫海鷗是錯誤的?”偵查員有些擔心。


    師父搖了搖頭:“不,這點依據頂多算是個疑點。通過你們的前期偵查,孫海鷗還是有著重大嫌疑的。”


    師父說完,又看了看院落裏的打鬥痕跡,直起腰來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塵,說:“走,去西廂房裏看看。”


    這是一家勤勞的住戶。房間裏幹淨整潔,一塵不染,隻是這個勤勞的老人現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血液順著耷拉著的右手一滴一滴地滴到地麵。


    房間裏放著一排組合櫃,組合櫃幹淨整潔,沒有任何翻動痕跡。組合櫃的對麵放著一張單人床,床頭和床的一側靠著牆壁,床頭放著一個做工考究的紅木床頭櫃,應該有些曆史了。


    古香蘭躺在床上,頭麵部和頸部血肉模糊。我走近看了一眼,有些驚悚。


    古香蘭的麵部已經被利器砍爛,連五官都無法辨別清楚。頸部還有個巨大創口,創角有多處皮瓣,應該是被凶手反複砍擊所致。


    床頭的牆壁和床頭櫃上都布滿了噴濺狀血跡,顯而易見,床上就是殺死古香蘭的第一現場。


    師父拿起古香蘭的雙手,對身邊的省城市公安局的王法醫說:“死者的手上沒有抵抗傷,甚至床上沒有因身體移動而形成的擦蹭狀血跡,你們判斷的沒錯,死者在遭受砍擊的時候,沒有任何防備。”


    “肛溫量了沒?”大寶問。


    王法醫點了點頭:“測了,但是兩具屍體的屍溫差距特別大。”


    師父說:“是啊,朱鳳的屍體在戶外,而古香蘭的在室內。這個屋子保暖效果非常好,室內外溫差這麽大,自然會嚴重影響屍溫下降的程度,這樣也給死亡時間的判斷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所以,沒辦法精確了。”王法醫說,“大概時間是在昨晚十二點到今天淩晨三點之間吧。”


    “孫海鷗有作案時間。”大寶說。


    師父沒有回答,蹲在地上看著床頭櫃的櫃門,朝林濤招了招手,說:“你看看,櫃門上的痕跡是什麽?”


    林濤用多波段光源照射了一下床頭櫃櫃門,說:“陳總看得沒錯,這裏應該是個血手套印。”


    “血手套印?”我說,“孫海鷗來自己家殺人為什麽要戴手套?”


    “冬天,戴個手套不足為奇吧?”林濤說。


    “那他為什麽要殺人以後翻床頭櫃?”我說。


    “這個印痕麵積小,顏色淺,”林濤說,“不能排除是不小心碰擦了床頭櫃一下。”


    “不。”師父此時已經把床頭櫃的櫃門打開,朝櫃子裏看去。


    “師父有什麽發現嗎?”我急忙探過頭去,問道。


    師父說:“你仔細看看床頭櫃裏麵,有什麽問題嗎?”


    我蹲在床頭櫃一旁,朝櫃子裏看去。櫃子裏整齊地放著一些賬本、藥物和雜物,沒有任何翻動的跡象。我注意到床頭櫃的上麵是一個抽屜,於是小心地拉開抽屜。抽屜裏放著一些影集,沒有什麽異常。


    “沒什麽問題啊。”我說,“沒有任何翻動的跡象,不是侵財案件。”


    師父搖了搖頭,說:“你看的重點不對。”


    說完,師父用勘查燈照射床頭櫃櫃門內側,用手指著,說:“你沒注意到這是什麽嗎?”


    我拿出放大鏡,順著師父的手指望去,大吃一驚:“是噴濺血!”


    “嚇我一跳。”大寶說,“那個,噴濺血不正常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我和師父一起看著大寶。


    大寶想了想,恍然大悟:“對呀,這噴濺血為什麽會跑到櫃門的裏麵去呢?”


    林濤在一旁點頭,這是一個重要發現。


    “隻有一種可能,”師父豎起一根手指,說,“凶手在砍殺古香蘭的時候,這個床頭櫃櫃門是開著的。”


    “顯然,沒有人會開著床頭櫃櫃門睡覺。”我說,“那麽,凶手很可能是打開床頭櫃的時候驚醒了死者,連忙砍殺了死者。”


    “會不會是砍殺死者的過程中,不小心弄開了櫃門?”林濤問。


    我拉動了幾下櫃門,說:“不會,櫃門是有鉸鏈的,除非完全打開,不然會自動閉合。估計時間長了,鉸鏈生鏽,櫃門的閉合力還不小,不用點兒力氣打不開。”


    林濤也來試了幾下,說:“嗯,肯定是凶手開了櫃門,然後殺人,然後用帶血的手套推閉了櫃門。”


    “你是說,本案是盜竊轉化為搶劫殺人?”大寶一臉驚愕。


    “會不會是孫海鷗偷偷地在尋找什麽東西呢?”師父說,“痕檢方麵,可以排除凶手翻動了現場然後還原嗎?”


    林濤小聲問了問慶陽縣公安局的痕檢員,抬頭對師父說:“可以排除凶手殺人後翻動現場。因為現場箱子、櫃子、櫥子我們都做了處理,凶手手套帶血後,肯定沒有再觸碰過任何東西。”


    師父低頭想了想,說:“這個現場像極了盜竊轉化為搶劫殺人的現場,倒不像是因仇殺人的現場。可是,前期排查,孫海鷗的嫌疑也確實是太大了。唉,我也理不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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