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手套破了。”


    林濤點頭,說:“按道理分析,應該是這麽回事。”


    “可以肯定和本案有關嗎?”師父說。


    “可以。”林濤肯定地說,“現場發現的一些血手套印痕,和這枚指紋周圍的手套印痕完全一致。凶手不湊巧,從小窗跳下來的時候,手指指腹通過破洞按了一下牆壁上的瓷磚。”


    “好!”師父高興地捶了一下牆壁,說,“有了這個東西,定案指日可待了!”


    林濤沒有因為自己的發現而感到驕傲,依舊謙虛地說:“如果不是陳總督促,我們就準備放棄尋找指紋了。真的如陳總所說,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啊。任何沒有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師父讚許地點了點頭,說:“收隊,休息。讓他們馬上把這枚現場指紋的樣本送到偵查部門去,作為排查依據,我們回去等偵查部門明天的好消息吧!”


    因為剛過完節加上上班第一天的過度疲勞,回到賓館後,我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冬天的陽光暖洋洋地透過窗戶曬在我的臉上。我拿起身邊的手機一看,居然快九點了,趕緊一骨碌爬起來,來不及洗漱,就跑去了專案組。


    師父早已經坐在專案組辦公室裏,黑著臉。


    “實在不好意思,”主辦偵查員說,“經過前期排查,古香蘭生前非常好客,樂善好施,人緣關係很好,而且特別喜歡小孩子。經常去她家玩耍的可能知道床頭櫃藏錢的符合年齡範圍的小男孩,我們共找到十七個。”


    “怎麽會這麽多?”師父說,“不是有指紋嗎?很好排查吧?”


    偵查員一臉為難的表情,說:“因為都是孩子,我們的排查工作受到了很大的幹擾。村民們對我們提取孩子指紋的要求有很大的抗拒,村裏的學校校長都出麵了,還說要反映到縣教育局,說我們這樣的行為會給孩子心理造成陰影。”


    師父沉吟了一聲,一邊翻看著筆記本電腦中的屍檢照片,一邊說:“說的不無道理,這樣大範圍提取小孩子的指紋,確實不合適。我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人。”


    林濤放下電話,說:“剛接到電話,金條上的指紋和我們提取的衛生間裏的指紋認定同一。”


    “金條?”我茫然地問道。


    師父皺皺眉頭,看著我說:“誰要你睡懶覺遲到的,前麵的都沒聽吧?”


    我瞪了眼大寶,心想你自己起床,不知道喊我?


    大寶趕緊接過話茬兒:“今天早上,有村民在村裏的垃圾堆放處發現了一個裝著幾根金條的小袋子。金條上有血,所以趕緊報了案。”


    “哦,”我說,“是凶手的父母害怕我們發現,所以扔了贓物吧。”


    師父點頭說:“有了金條上的指紋作為參照物,這枚指紋肯定是凶手留下的。”


    “不過,”偵查員害怕師父又要讓他們去強取指紋,說,“我們取指紋的難度很大。”


    “十七個小孩當中,有左撇子嗎?”師父的話鋒突然轉了。


    偵查員翻了翻記錄本,說:“有一個。這個小孩子叫桂元豐,一個月前剛滿十四周歲,上小學六年級。是這十七個孩子中間最老實的、學習最好的,也是古香蘭最喜歡的,經常被叫去古香蘭家裏吃飯。”


    “那,取他一個人的指紋進行比對總可以吧?”師父說。


    “為什麽?”偵查員一臉迷惑,“我們覺得他是最不像凶手的那個。”


    師父笑了笑,說:“看一下古香蘭和朱鳳的損傷。”


    我湊過頭去看照片,經師父這麽一點撥,瞬間想通了。我說:“明白了。古香蘭的姿勢是頭朝北牆,左手靠東牆仰麵躺在床上時遇害的,凶手站在古香蘭右手邊,古香蘭頭部一側有床頭櫃阻隔,所以如果凶手右手持斧的話,砍出來的創口應該是縱向的或是斜行的,而古香蘭的創口都是水平的,隻有凶手是左手持斧才能做到。”


    “我也明白了。”大寶說,“朱鳳背部的創口是凶手騎跨在她的腰部用斧子一角形成的,創口平行排列,卻全部向左邊偏斜。如果是右手拿斧,應該是向右邊偏斜。”


    師父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著偵查員說:“聽明白了嗎?”


    偵查員似懂非懂,說:“不管怎麽樣,我們試一次吧。”


    這是一個關鍵性的推斷,正是因為這個推斷,案件順利破獲了。


    偵查員在秘密搜查桂元豐家的時候,發現院子裏有焚燒物體的痕跡,取了一部分灰燼,做出了兩名死者的dna分型。這應該是凶手的父親焚燒血衣的時候留下的灰燼。


    經過現場指紋和桂元豐的指紋比對,認定同一。


    案件辦成了鐵案。


    訊問未成年人時,應有監護人在場。因為桂元豐的父母涉嫌包庇罪也被關押,所以桂元豐的班主任陪同桂元豐接受了訊問。


    師父帶我們一起走進審訊室的時候,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正在對他的罪行供認不諱。


    “我爸爸賭博欠了人家好多錢,”小桂抹了抹眼淚,說,“媽媽天天在家裏哭,我想幫他們。”


    “你怎麽知道古香蘭的床頭櫃裏有暗格,暗格裏麵有金條的?”偵查員問。


    “我剛上小學的時候,去找朱阿姨玩,看見古奶奶在床頭櫃裏拿過錢。”


    小桂說,“我當時還想讓古奶奶再表演給我看一次那個機關,不過古奶奶神秘兮兮地不讓我看。”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心想,這也難怪,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是沒有必要設防的。隻是這個古香蘭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居然能把這件事情記到六七年以後。


    “你為什麽要殺人?”偵查員說。


    “因為我剛把金子裝進口袋,古奶奶就醒了。”小桂說,“她認識我的,我隻有用斧子砍死她了。後來我就想跑掉算了,結果走到院子裏,看見朱阿姨從屋裏跑了出來,可能是聽見我砍人的聲音了吧,於是我就也去砍她。沒想到她力氣那麽大,我和她打了好一會兒,她才倒到了地上。後來我又用斧頭捅她,問她到底服不服。”


    我看了師父一眼,心想,這心理又被你猜對了,真牛。


    “你砍了她多少刀?”偵查員問。


    “不知道,當時天好黑,隻能看到個人影。”小桂說。


    “那你為什麽要殺死朱伶俐?她隻是個三歲的孩子!”我忍不住問道。


    小桂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偵查員,意思是問他需要不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偵查員點點頭。


    小桂說:“她一直蹲在院子裏哭,我怕別人聽見,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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