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見過這個場麵?老板被嚇得臉色蒼白,顫抖著帶著這一幫刑警悄悄靠近了203室,然後老老實實地蹲在牆角,大氣也不敢出。


    主辦偵查員一腳踹開房門,率先衝了進去,四五個人緊隨其後。


    可是,房間裏靜悄悄、死氣沉沉的,一個人也沒有,偵查員的眼神裏充滿了失望。


    “人呢?”主辦偵查員把老板揪進了屋裏,“你不是說一直住在這裏?”


    老板看了眼刑警們手裏的槍,咽了口口水,語無倫次地說:“確實住在這裏啊,十來天前就住進來了,不出門,隻有她男人每天出門。昨天她男人出去沒回來,她肯定沒出去。對,肯定沒出去。我天天坐在吧台的,這個女人那麽香,出去了我肯定知道。當然,如果晚上偷偷出去,也有可能我不知道。”


    “到底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偵查員厲聲問道。


    我擺擺手,吸了吸鼻子。以我多年的法醫經驗來看,這個房間裏充斥著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香水和臭氣夾雜的味道。


    我環顧四周,猛然掀起其中一張床的床板,床底空空如也。我又掀起另一張床的床板,床底赫然躺著一具穿著睡衣的女屍。


    偵查員一臉驚愕,老板則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開始就有些懷疑這個女的被滅口了,可惜咱們晚來了兩天。”我說。


    “會是她男人殺的嗎?”偵查員問。


    我從隨身攜帶的勘查箱裏拿出手套戴上,翻看了死者的眼瞼,指壓一下屍體的屍斑,說:“角膜中度混濁,屍斑指壓不褪色,屍僵開始緩解了,應該死亡一天以上了。”


    “一天前,她男人離開這裏,”偵查員說,“說明這個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點了點頭,說:“老板,你記得這個男人的模樣嗎?”


    老板神不守舍地點了點頭。


    “馬上帶他去省城,請我們的模擬畫像專家做一個模擬畫像。”我說,“屍體拖走吧,我們來檢驗,看能否發現一些線索。另外,為什麽房間裏什麽都沒有?至少應該有這個女人的衣服吧?”


    老板偷偷看了我一眼,說:“那個男人帶著一個大包走的。”


    “那你也不問?”偵查員說。


    “他交的押金多啊,”老板說,“不欠費,我不怕他跑的。”


    “問題是他還是跑了啊!”偵查員惱然歎道。


    屍體安詳地躺在屍體解剖台上。


    我拿出atm攝錄的取錢人的照片,和這個死者的樣貌完全一致。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說,“本以為能撈一筆錢財,卻被自己的同夥黑吃黑了。”


    “黑吃黑?”大寶問。


    我點點頭:“你沒有發現,死者的手指和顧偉民的一樣嗎?是個戴著戒指的手指,戒指卻被取走了。她的耳洞還呈張開狀,有組織撕裂的痕跡,說明她是死後被人強行扯掉了耳環。這個凶手連一個女人的首飾都搶,可見對錢的渴求是多麽強烈啊。”


    “而且凶手隱藏了屍體,為他的逃離創造了時間。”大寶說。


    我檢查了死者的會陰部,沒有任何損傷,也沒有發現有精斑反應,說:


    “看來她死之前沒有發生過性行為。”


    “誰說沒有?”大寶拿著一張精斑試紙條,說,“口腔擦拭物,精斑預實驗,陽性。”


    “喲嗬,”我挑起了眉毛,“啥都懂啊,這都能想到。”


    “那是,”大寶一臉得意,“法醫什麽都得懂。”


    “看來,我們是掌握了犯罪分子的dna了。”我說,“下一步,就要考慮一下如何才能縮小偵查範圍。”


    “其實隻要能查清這個女人的身份,”大寶說,“那麽這個男人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了,畢竟他們倆是有關係的。”


    我說:“這個女人的窒息征象很明顯啊。”


    大寶露出一臉賤賤的表情,說:“不會是那啥的時候,被那啥堵住了呼吸道吧?”


    我白了大寶一眼:“哪啥?哪啥?想什麽呢?你看,死者的口唇黏膜和牙齦都有出血。這是典型的用軟物捂壓口鼻腔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


    “原理都差不多。”大寶咧了咧嘴。


    “差太多了。”我說,“那啥致死,充其量是個過失致人死亡。而死者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捂壓口鼻死亡的,連約束傷、抵抗傷都沒有,這可是故意殺人。”


    “無所謂嘍,”大寶攤攤手,“反正凶手已經滿手鮮血了,抓住了肯定是要吃槍子兒的。”


    我沒再吭聲兒,在屍體上尋找一些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


    “你說,這個小縣城會有幾家不正當的娛樂場所?”我問。


    大寶一臉迷茫:“估計沒幾家吧?不管幾家,當地派出所肯定很清楚。”


    我脫了解剖服和手套,撥通了華局長的電話:“華局長,讓偵查員拿著女死者的照片去一些可能存在賣淫服務的娛樂場所查查,看有人認識這個女死者嗎?”


    “你憑什麽說這個女人是賣淫女?”大寶問。


    我指了指解剖台上放著的女死者的子宮,說:“你看看這個子宮的宮頸,可以肯定這個女子沒有生育過,對吧?”


    大寶點點頭。


    我又重新戴上手套,掰開子宮,說:“那為什麽子宮裏會有節育環?我覺得啊,這個女人戴個節育環很可疑,很可能是曾經或者現在從事過這行。我們別忘了,如果本案真的和我們分析的一樣,是個仙人跳,凶手最方便尋找獵物的地方就是那種不幹淨的地方。”


    丁零丁零……我們還沒有到賓館,電話就響了起來,是華局長打來的:“好消息!女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蕭牡丹,洋宮縣人,在一家酒吧裏陪酒的,偶爾出台。”


    早晨,我睡眼惺忪地被林濤踢醒,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凶手抓住了。”林濤嘴裏含著牙刷,一嘴泡沫,嘟嘟囔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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