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員轉身離開。


    包秘書長皺了皺眉頭,對我的思維大跨度跳躍有些不耐煩。


    我注意到了包秘書長的表情,笑了下,說:“美女別著急,現在我來給你分析一下。”


    聽見我對她的稱呼,這個冷傲的秘書長的臉上飄過一絲羞澀。即便當再大的官,首先她是個女人。我心裏這樣想。


    “首先,我們之前已經做過推測,凶手和丁市長應該不是熟識的,對吧?”我說。


    包秘書長說:“是的,你們認為他有可能有丁市長家裏的鑰匙,事先潛伏在丁市長家,伺機襲擊了丁市長。”


    我點點頭:“記性不錯。其次,通過勘查發現,凶手應該是在殺完人後,去現場書房找了瓶白酒,把酒倒在了屍體上,然後把酒瓶帶離了現場。你知道凶手為什麽要往屍體上澆白酒嗎?”


    包秘書長的眼神裏仿佛閃爍出一絲小女孩的幼稚:“不知道,祭奠嗎?”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祭奠用不著這麽多。我認為,凶手是為了焚屍。”


    “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焚屍的目的是什麽?”我問。


    “毀屍滅跡啊!”包秘書長眼神裏的幼稚又多了一層。


    “對,主要目的是怕我們找到對他們不利的證據。”我說,“焚屍的現場一般都是在荒郊野外、人煙稀少的地方,這樣火光才不至於驚擾到無關的人,才不會被立即發現。你見過在小區裏焚屍的嗎?臥室這種紡織品最多的地方,還有助燃劑,一旦火燒了起來,鄰居立即會發現。”


    包秘書長張了張嘴,沒說話。她還沒有意識到我的真正意思,卻又不忍打斷我的話。


    “很多凶手殺完人,會有匿屍的行為,為的就是給自己準備逃離、偽裝的時間。”我接著說,“尤其是在死者家中殺人,最重要的就是為自己爭取逃離時間。如果殺完人就被人發現,那他往哪裏跑?”


    “對呀。”包秘書長說,“一旦火燒起來,馬上就有人發現。那為什麽凶手還要準備焚屍呢?那他哪還有逃離時間?”


    “問題就是在這裏。”我收起了關子,“凶手不需要逃離時間。現場的酒精痕跡是呈條狀的,從屍體的位置延伸到床沿。經過今天進一步的勘查,我們發現地麵一直到門口都有酒精痕跡,痕跡的盡頭,有很輕微的燒灼痕跡。凶手是用白酒做了一個引線,在離開之前點燃,當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安全的了。”


    我盯著包秘書長說:“那麽現在你知道怎麽回事了嗎?”


    包秘書長躲過我的眼神,恢複了冷傲的表情:“知道了。正是因為凶手住得很近,他隻需要這麽長的一條引線就已足夠,等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到家了,就不怕被發現了。”


    “對了,可惜火沒能燒起來。秘書長有悟性啊。”我戲謔地說,“不如跟著我幹吧。”


    包秘書長壓製了自己的憤怒,說:“如果凶手在小區門口有車,他不也可以迅速逃離現場嗎?”


    我說:“當然不能僅憑這一點。這個小區不讓外來車輛進入,小區的監控錄像顯示,沒有可疑車輛、沒有多名可疑人員在事發時間離開。別忘了,我們推測的是多名凶手共同作案。開始我以為多名凶手殺人後,分別獨自離開現場,那麽監控錄像就發現不了異常。但是凶手沒有給自己留那麽多時間足以逐一離開。要走,必須一起走。那麽,就一定會被監控錄像照下。從犯罪分子的心理分析方麵講,人多,目標大,必須盡可能拖延發案時間。除非附近有他的安全地,他無須拖延。”


    “你的意思是錢毅然有作案嫌疑?”王局長問。


    “是的。”我說,“他同時具備了和方香玉接觸、家住得近這兩個條件。”


    “那他為什麽要殺人?”包秘書長說。


    “他和丁市長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的交叉點就是方香玉。”我說,“問題就在方香玉身上。”


    “有線索了。”偵查員“砰”的一聲推門進來,“要不要抓人?”


    “冒冒失失的!”王局長怒目圓瞪,他的手下在市領導麵前丟人了,“慢慢說!”


    偵查員說:“方香玉稱錢毅然一直在追求她,可是她拒絕了。”


    “拒絕?”我有些吃驚,“這個女人不是為了錢什麽都做的嗎?”


    “別看不起這個女人,”包秘書長說,“說不準她也挑人的。”


    偵查員搖搖頭,說:“錢毅然是性無能。”


    【5】


    一個小時前,錢毅然被刑警隊傳喚調查。因為本案沒有提取到有力的證據,所以我們在錢毅然被傳喚後,立即申請了搜查令,對錢毅然家進行搜查。


    大寶是最積極的。


    “你們看我說的有沒有錯?”大寶說,“那種品牌規格的酒,三千多塊一瓶,是限量出廠的,我估計一千塊都用在做瓶子上了。那瓶子老漂亮了,瓶底鏤空,裏麵還雕刻著一艘古代的那種帆船。酒溫一變,那船帆就跟著變色,超級精致,誰看見誰喜歡。”


    一說到酒,大寶就頭頭是道。他懷疑凶手可能收藏了這個酒瓶。


    看來方香玉在錢毅然家幹活真的不容易。方香玉一周沒來,錢毅然的家就已然不成樣子。家裏裝潢挺高檔,但是屋內簡直就是大排檔。茶幾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啤酒瓶、易拉罐,地上布滿了食品包裝袋,餐桌上還有殘羹冷炙和幾個沒洗的盤子。


    我們進屋後,簡單巡視了一下。


    “我說吧!”大寶一蹦三尺高,“看見沒!我是神探!”


    大寶一眼就瞅見了房間飄窗上的一個花瓶,花瓶裏插著一束玫瑰花。這個花瓶瓶底鏤空,裏麵有一艘惟妙惟肖的帆船。


    “等等,等等。”我按了下大寶的肩膀,“你憑什麽說這個瓶子就是從丁市長家裏取出來的那個?”


    大寶輕車熟路,拔掉玫瑰花,倒掉瓶裏的水,指著瓶底說:“看見沒?這裏有編號!我說過,這是限量出廠的高級貨,每一瓶都有編號的。”


    “然後呢?”林濤見大寶的興奮勁兒,忍俊不禁。


    “然後?”大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什麽然後……哦,你說同一認定啊。廢話,現場酒盒上肯定也有編號,我記得,就是這個號,當時我還上網查了一下真偽呢。”


    “你真是有閑工夫。”我哈哈一笑,“收隊,破案!”


    錢毅然是個多情種,可惜老天給了他個廢身體。


    他開土煤窯的時候,可以算是個大老板。住豪宅、開好車,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一身名牌。可是他輸在了女人身上。


    每個女人在認識他的時候都含情脈脈、海誓山盟,閃電般結婚、閃電般離婚,因為他是性無能,而且他又受不了女人的眼淚,不用上法院,婚就離了。


    每次離婚,他的財產就被分割掉一些。直到現在,他隻剩下這唯一的一家小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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