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立軍痛哭流涕,他認為是解立國要保孩子不保大人,她才會死的。而解立國則悲憤交加,我老婆死了,你哭什麽?


    有了心裏的這個梗,解立國覺得逐漸長大的解毛毛越看越像高大魁梧的解立軍,而不像他。甚至在解毛毛上中學的時候,解立國還在一次酒後說,你是你叔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那時候的解毛毛一頭霧水,但很快,他也覺得自己越來越高大,確實不像是父親親生的。在他的心裏,叔叔才是他的爸爸。他把這個懷疑告訴了自己的媳婦劉翠花,這成了他們家誰也不願提,但是誰都默認的一個事情。


    七月十六日,劉翠花和解立國發生了一些爭執,心情沮喪地來到解立軍家送飯。


    她說:“叔,以後我們叫你爸吧。”


    “別瞎說,你是我侄媳婦。”


    “你看我們家毛毛,性格開朗、胸懷寬廣,一看就是你的兒。哪像他爹,一肚子壞水,小心眼子,一個小恨能記一輩子。”


    “別說你們爹,他人不壞。”


    “不管,以後我們給你養老,就不給他送終。毛毛也這麽說,說你們倆才流著一樣的血。”


    “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我有女兒,她可以幫我養老。”


    “那畢竟是收養的女兒啊,哪有我們親?再說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們就是要給你養老送終,你對我們多好啊。”


    “哈哈哈,心意領了,別說了。”


    隔牆有耳。這段對話,非常不巧地被經過解立軍家窗後的解立國聽了個全。


    怒火在解立國的體內燃燒,他認定了當初這個親弟弟肯定和自己的老婆有染,這個不孝之子肯定是這個渾蛋的兒子。這一場孽緣都是這個親弟弟惹的禍。


    十二點,夜深人靜,解立國輾轉難眠,徒步走到解立軍門前,見家門微開,便衝了進去,壓住了解立軍的口鼻。解立軍正在酣睡,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一時錯亂,雙手又被毛巾被裹住無法反抗,就這樣活活窒息而死。


    殺了人的解立國冷靜了下來,他悄悄回家,拿了塑料袋、繩索,騎著三輪車再次來到解立軍家,準備在屍體上捆綁一袋石子的時候,借著月光,他看見解立軍正瞪著雙眼凝視著他。這一眼著實把他嚇破了膽,他踢了解立軍一腳,確定他已經死了,死不瞑目。他顫顫巍巍地用襯衫包裹了解立軍的頭,綁好墜屍物,把屍體拖上了三輪車。


    夏天的夜晚,月朗星稀,解立國把死者扔進井裏以後,覺得並不保險,於是又運來麥稈遮蔽了井口。


    當警察們對現場進行勘查的時候,解立國又仔細地檢查了自己的三輪車,驚訝地發現三輪車上居然有一大塊血跡。原來人死後,刮破了血管,隨著屍體顛簸,也會有血液流出。自家院裏,卻有兩個“外人”盯著,他沒法清洗三輪車,隻有借故把三輪車弄走,找個地方拆了、埋了。


    三輪車上檢出了死者解立軍的血跡,而這三輪車又是解立國平時使用的三輪車。解立國沒法抵賴自己的罪行,在強大的證據攻勢下,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你說這是誰的錯?”我問。


    “解立國小心眼兒的錯唄。”林濤說,“不過辛苦養大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這種打擊確實有點兒受不了。”


    “你怎麽知道不是他的?”我說。


    “對對對,我就超想知道解毛毛到底是誰的孩子。”大寶覥著臉說。


    我和林濤同時拍了下他的腦袋說:“能別這麽八卦不?”


    “走啦!”高法醫走過來拉了下我的衣服,說,“今晚我請客,算是慶功宴。”


    “又吃牛肉麵嗎?”我做了個鄙視的手勢,“黃支隊長呢?”


    “黃支隊長去不了了。”高法醫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他正愁著怎麽給解立文家修井呢。”


    第七案 夜焚嬌花


    光總覺得它跑得比任何事物都快,可它錯了,因為無論它跑得多快,黑暗總是先它一步到達並等待著它的光臨。


    ——特裏·普拉切特


    【1】


    “青鄉市立醫院泌尿外科醫生孟祥平,三十一歲,五月十四日失蹤,於七月十九日在龍番市郊區路邊發現屍體;南江市通通網絡公司總經理方將,三十二歲,六月二日失蹤,於六月五日在龍番市鬧市區一垃圾堆中發現屍體。”偵查員說,“據調查以及青鄉市、南江市公安局同行的協查,兩名死者生前所有可疑社會關係全部排除嫌疑。兩名死者在生前互不相識,也沒有過任何聯係。”


    “六三專案”距發案已經整整兩個月了,專案組抽調了全市的精兵強將進行了地毯式排查,偵查員帶回的結論卻依然毫無突破。


    專案會議成了例會,每周二、四、六晚上都會在龍番市公安局會議室召開,可是破案的線索絲毫沒有被找到。案件已經發生兩個月了,我們省廳的偵查、技術人員專門趕赴龍番市,聽取了案件前期工作匯報。


    連續的奮戰讓偵查員們臉上掛滿了倦容,而線索一直摸不出來,他們的臉上又不禁滿是憂慮。


    “視頻組也竭盡全力了。”視頻偵查科科長說,“所有的監控都仔細捋了一遍,可惜因為缺乏維護經費,很多單位的攝像頭都是擺設,我們隻能靠交警安裝在大路上的攝像頭以及銀行等單位的零散監控進行偵查。經查,孟祥平五月十四日晚六時在龍番市長江大道和繁華路交叉口出現了一次,獨自步行;方將是六月二日晚八時在工商銀行花園路支行門口的龍番大酒店門口打車,往北去的。這是兩名死者最後出現的時間和地點。”


    “我想問一下,那個,方將後來回賓館了嗎?”大寶問。


    “賓館攝像頭也是好的,方將是六月二日中午辦理的入住手續,下午五點出門,然後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了。”


    “打車,”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楂,“出租車找到了嗎?”


    偵查員一臉惋惜地搖搖頭,說:“因為監控清晰度很差,我們沒法看清車牌號,隻能通過大概時間來排查附近路口的交警監控,等我們找到那輛出租車駕駛員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即便是我們給他看了監控,他依舊想不起來那天運送這個人去什麽地方了。”


    “長江大道在北,龍番大酒店在南。”我說,“距離那麽遠,怎麽才能聯係到一起呢?”


    “死者均是在被下藥的狀態下割頸導致死亡,然後又被剖腹和分屍。”偵查員說,“我們在毒鼠強的來源方麵也做了很多工作,可惜一無所獲。”


    “那會不會是為了財呢?”我想了想,問。凶殺案件的發生,大多數情況下原因不外乎財、色、情、仇和激情殺人,在社會矛盾均被排除的情況下,死者又是男人,不得不考慮“侵財殺人”的可能性。


    “這個現在看,也不能排除。”偵查員和我的想法一致,“如果是偶發性的侵財殺人案件,加之凶手精神變態,確實不太好找線索。”


    “下一步,你們打算怎麽辦?”我問。


    “下一步,我們一方麵繼續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另一方麵也繼續努力看監控。看看特定的時間,在特定的案發現場的一些可疑車輛的出沒情況,然後逐個排查。”偵查員打了個哈欠,說道。


    我點點頭,說:“真是辛苦你們了,全市那麽多監控,怕是你們沒睡過好覺吧。”


    “今晚怕是也睡不了好覺了。”胡科長推門進來,說,“一個豪華小區,著火了,目前看,是死了人了。”


    “那我們也去看看。”大寶收拾起筆記本。


    “這你們沒必要去吧,”胡科長說,“未必是命案。”


    “額,無所謂,今晚沒事兒,我們一起去吧。”我說完,拍了拍“六三專案”主辦偵查員的肩膀說,“兄弟們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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