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說:“我覺得是了解情況,不然他應該晚上直接翻窗入內,而不會去通過關閉電閘的方法來關閉窗口監控。”


    “有道理。”我對著陳局長說,“咱們這個法醫平時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今天派上了用場。我覺得你們現在要排查熟悉小區監控線路的人,這個人可能是小區內部的人,也可能是小區施工的工人,關鍵是這個人又矮又小,最近缺錢。”


    “可是,這樣的人應該不少吧。”主辦偵查員說。


    “不少也得給我一個個摸排。”陳局長說,“這個案子總算有了點兒眉目,比‘六三專案’好多了,先破了,減一些壓力。龍番大學那邊,已經找了市領導、省領導給我們施壓了。”


    “嗬嗬,是啊,死了個公子哥兒,”我說,“這樣的人,對社會無用,卻很容易被領導重視。”


    我的電話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著林濤的名字。我左右看看,這小子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會議室。


    我接通了電話:“你小子什麽時候跑了?”


    “我聽見大寶說是凶手主動關電閘,我就走了,去看看電閘上有沒有痕跡。”


    “證據意識相當不錯啊,那結果呢?”


    “結果是,找到了一枚新鮮指紋,有比對價值。”林濤說,“凶手進入現場之前戴了手套,但是在關電閘的時候忘了這回事兒。”


    掛了電話,我對偵查員說:“有了指紋作為甄別依據,這個案子不怕破不了吧?”


    偵查員堅定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會議室。


    在偵查員讓趙碧峰捺印指紋的時候,他掙脫了偵查員的束縛逃了開去。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負責排查他的一名偵查員是市運動會短跑紀錄保持者。趙碧峰在跑出十米後,被偵查員按倒在地。


    鐵的證據讓他不得不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趙碧峰是龍番市工程有限公司水電部的一名水電工,而這個小區的監控線路,就是他負責具體施工的。這個小區的建築工程監理,是董齊峰。


    趙碧峰知道董齊峰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賺了不少錢。而且這個女子生性大方,家中一定會有很多現金,而且,這麽漂亮的女人,一定要去享受享受。可是在他下手之前,董齊峰結婚了,她的丈夫像是個跟屁蟲,和她形影不離,趙碧峰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八月四日,他聽見同事們正在嚼舌根,說董的丈夫離家出走了,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機會終於等到了。他按照一年前就已經製訂了的計劃,進入了董的家裏,準備趁著董睡著了,先翻找財物,再用東西套上她的頭部,強奸完就跑,連避孕套都準備好了。可是在翻找財物時,董突然醒了過來,並且尖叫了起來。他一時害怕,拿著刀就刺了過去。原本隻是嚇唬嚇唬她,沒想到,刀子一刺進她的體內,她馬上倒了下去,沒氣兒了。


    趙碧峰沒有想過殺人,一時慌了神。他把找到的現金和手機裝進自己的口袋,用打火機點燃了床單,然後按照已經製定好的路線逃離了現場。


    “這個案子破得還是比較輕鬆的。”大寶說。


    “多虧你發現了電閘跳閘的秘密,讓我們框定了偵查範圍,也讓林濤找到了定案的證據。”我說,“還有那個技術員發現的血跡,若不是那個血跡,也沒法定是搶劫殺人。如果這些都沒有發現,說不定我們還在把這個案子和‘六三專案’放在一起弄呢。那這個趙碧峰可就逍遙法外了。”


    “可惜啊,這個‘六三專案’又陷入泥潭了。”胡科長說,“偵查做了兩天工作,排查了程小梁所有的社會關係和接觸的人員。因為他接觸的人太多了,所以一無所獲。”


    “唉,我就知道這個案子一旦被‘六三專案’串並,就會又陷入泥潭。”我說,“關係不好排查是一方麵,偵查員信心不足也是一個方麵。”


    “不僅信心不足,”胡科長說,“可以說,現在各級領導都在給公安局施壓,局領導就給我們支隊施壓,兄弟們都快撐不住了。”


    “程小梁死亡的現場也很幹淨,除了血跡,幾乎找不到其他任何痕跡物證。”林濤說,“凶手和之前一樣,在屍體周圍都進行了精心打掃,沒有留下讓我們發現的線索。難道凶手是想完成一係列完美犯罪嗎?”


    大寶皺了皺眉,說:“我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隻有等偵查發現一些新的線索了。”


    我說:“你們壓力大,我壓力也大。我覺得我結婚半年還沒種上種子,就是因為我太累了。這個案子總算破了,我得休息兩天,然後去醫院檢查一下了。等檢查完沒問題,我得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六三專案’了,不能再讓惡魔出來害人了。”


    “嗯。思考之前,還是把種子先給種上吧。”林濤笑著說。


    第八案 失蹤男孩


    情迷幻想的人,將白日夢錯認為現實,他們狂熱而盲目;扞衛癲狂的人,不惜以屠戮為代價,他們入魔且極端。


    ——伏爾泰


    【1】


    去醫院檢查就像是一場噩夢,好在噩夢般的過程結束後,結局像是夢醒,我和鈴鐺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看來是我倆功德不夠,注生娘娘還沒有眷顧我們。”我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一年兩百天出差,怪不到注生娘娘。”鈴鐺一臉鄙夷。


    “那我今天不出差,晚上回家就去生孩子。”我繼續一臉戲謔。


    “最近沒案子嗎?”鈴鐺問道。


    “噓……”我說,“這事兒不能說。”


    話音還沒有落,電話鈴很不應景地響了起來。


    “你看,你看,你看,”我指著手機屏幕上“指揮中心”幾個字說道,“就說這事兒不能說吧,越說沒事兒就越有事兒,邪門得很哪。”


    “洋宮縣發了起命案,請求支援。”指揮中心值班人員告訴我說,“估計法醫、痕檢都得去人,麻煩你再通知一下林濤。”


    “可是,”我有些抵觸,“我們還在跟龍番市的‘六三專案’啊,今晚就有案件通報會。”


    “處領導是這樣指示的。”值班人員說,“況且‘六三專案’的調查現在還沒有頭緒,主要還得等偵查部門的進展,你們跟進用處也不大,要是偵查部門有什麽需要你們解釋的,可以電話聯係嘛。所以,你們還是先去洋宮的現場吧。”


    掛了電話,我看了看鈴鐺,她一臉淡定。在一起這麽多年,她早就習慣我三天兩頭滿省跑了。我微微有些心酸,卻隻能笑笑,掩去內疚,用京劇的腔調唱道:“娘子你看——咱們生不出孩子,林濤找不到老婆,都是拜犯罪分子所賜呀——待本少爺去逮了他,咱們再商討繁衍大計吧——”


    趙大媽已經七十多歲了,獨自一人生活在洋宮縣城東頭的一個小四合院裏。她的幾個孩子都在外打工,一年回不來一次,趙大媽平時就靠撿一些瓶瓶罐罐賣錢,加上孩子補給的生活費來維持生計。趙大媽身體很好,每天早上都會出門溜達溜達,順便拾一些可以賣錢的玩意兒。


    八月十一日這天一大早,趙大媽像往常一樣,在院子附近的巷子裏溜達了一圈。


    錯綜複雜的巷子,已經有幾十年的曆史了,巷子裏還遺留著許多“垃圾房”。所謂的垃圾房,就是幾十年前大夥兒用磚頭壘築的一個堆放垃圾的小空間。因為這些垃圾房清掃起來很費勁兒,所以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人用了。街坊鄰居們在垃圾房旁邊置辦了一些垃圾桶,這樣環衛工人來清掃的時候,隻要用垃圾車就可以懸吊起來清理,比以前方便多了。


    這些垃圾桶總會給趙大媽帶來驚喜。她倒不是缺那點兒拾荒的錢財,而是喜歡在垃圾桶裏“淘金”帶來的那種成就感。


    這天早上天氣陰霾,讓人覺得沉悶潮濕,卻也不見有下雨的征兆。趙大媽走在無人的巷子裏,暗自慶幸今兒起得夠早,天蒙蒙亮,人煙稀少。她照例在垃圾桶裏翻尋,餘光卻忽然瞥見旁邊垃圾房裏有個黑影。


    “喲,這麽大一袋,是什麽東西啊?”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費勁兒地直起腰,走進了垃圾房。


    垃圾房的一個角落裏,放著一個鼓鼓的麻袋,袋口仿佛有一條絲巾纏繞,在微弱的陽光照射下,隱隱有些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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