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去嗎?”林濤顫抖著問道。


    我笑著點頭,說:“主要目的是去看看會不會有什麽關聯現場,次要目的是去長長見識,看看盜墓坑道到底是什麽樣的。”


    “我知道,你還有個最主要的目的。”韓亮笑著說,“就是要兌現你的諾言,幫助林濤克服心理陰影。”


    話音剛落,趙巡視員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說:“瞧我這三寸不爛之舌,領導同意了!”


    第四章


    “這批盜墓賊應該是有組織的,而且是老手了。”趙巡視員拿著燈走在前麵,“這一條坑道,直接進入槨室,然後貫穿了區域內這幾個墓穴。從之前我們挖掘的那個古墓看,小件古董幾乎全部被拿走了。”


    我在趙巡視員身後扶住林濤,慢慢地沿著陡峭的坑道往下移動。


    “這個坑道應該打到了地下四五米的距離。”趙巡視員洪亮的聲音等於是在幫我們壯膽。


    “看到沒,前麵就是棺材了,哪裏有什麽鬼怪?”我大聲說道。


    黑暗中,看不清林濤的表情,但是從他瑟瑟發抖的上臂來看,我知道他正在和自己的恐懼做鬥爭。


    “這是什麽?”大寶叫道。


    幾束燈光同時指向了大寶的腳邊。


    “衣服!”林濤居然可以說出話來。


    光束的照射下,我們看到了幾件被灰塵和泥土覆蓋的布質物體,從正反射著燈光的紐扣來看,這果真是幾件衣服。


    “別動,別動,我看看附近有沒有足跡。”林濤仿佛完全忘記了恐懼。他的表現告訴我們,如果你熱愛你的職業,便可以用專心致誌來克服任何恐懼。


    林濤戴起鞋套,用足跡燈照射坑道的地麵,一點點地接近那堆衣物。


    “可惜,看來是時間太久了,地麵都是灰土,完全看不出足跡了。”林濤弓著腰,慢慢地走到了衣物的旁邊,說,“一雙旅遊鞋,一件絲質的短袖上衣,牛仔褲,襪子,嗯,還有文胸,內褲。”


    我從身後遞過幾個物證袋,說:“我預感,這案子要破了。”


    森原市公安局物證室裏,我一邊把衣物逐件攤在物證台上,一邊說:“林濤,我覺得你的心理陰影可能被克服了。”


    林濤搖搖頭說:“誰知道呢?不過至少我現在是沒那麽怕坑洞之類的東西了。”


    “顯然,這是夏天的衣物。”我話鋒一轉,說,“給這些衣物打個側光。”


    因為有兩年的時間了,衣服的表麵幾乎被泥土覆蓋滿了。我們寄希望於在這些衣服上找到一些生物檢材,所以沒敢對衣服進行清理。側光可以幫助我們看到衣服上的可疑斑跡,事實上,通過側光檢驗,我們在死者的藍色牛仔褲上,發現了一處血痕。


    “血痕!”大寶叫道,“擦拭狀血痕!這不會是死者自己的吧?”


    “第一,我們沒有在死者的體表發現開放性損傷;第二,這是死者的外衣,即便她體表有傷,也很難在外衣上留下血痕;第三,這是擦拭狀血痕,不是滴落狀的,所以也不會是死者口鼻受傷後滴落的血痕。”我說。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凶手的血痕?”林濤問。


    我點點頭,說:“很有可能,這件褲子整體提取,送到dna室抓緊檢驗。”


    “沒想到這次‘探險’,還給你們提供了這麽重要的信息。”趙巡視員摸著下巴,眯著眼睛說道。


    “是啊。”我說,“這個意外的發現太重要了。”


    “你們怎麽知道這些衣服肯定是死者的?”陳詩羽歪著頭問道。


    我說:“死者全裸,這裏有全套衣物,兩者都是在墓穴中發現的。這種極端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了,他們之間肯定有必然的聯係。”


    “如果有了dna,我們的破案工作就會順利許多。”林濤壓抑著興奮的聲音。


    “這次發現,意義不僅限於此。”我說,“dna當然是最重要的東西,另外,通過目前的衣著情況,我們可以判斷死者是死於2010年夏天。這一下就把全年的排查範圍縮小到了幾個月,偵查部門的調查工作就更有針對性了。還有,死者的衣物,也是尋找屍源身份的重要信息,有了這些,屍源的查找工作就更簡單了。最後,我還在考慮,既然凶手把屍體和衣物分開藏匿,那麽這種行為就體現出他的習慣,他知道古墓是極其隱蔽的地方,知道古墓的兩個盜墓坑道的所在,那麽他就肯定不會是誤打誤撞找到古墓的,他極有可能就是盜墓賊的團夥的一員。反過來推斷,凶手知道古屍的衣物都會風化消失。他脫去死者的衣服,就是想混淆視聽,想一旦發案,考古人員肯定會以為死者是一具古屍,即便發現衣物,也不會和古屍結合起來,畢竟這些場所看到一些廢舊衣物也很正常。”


    “真是費盡心機,不過他的美夢完全破滅了。”林濤說,“我們離找到他,已經不遠了。”


    電話向專案組匯報了最新進展後,我們回到賓館美美地睡了一覺。本想一早就可以得到好消息,可是事實證明我們有些異想天開。


    失蹤人口很多很複雜,失蹤人口的dna信息一般都是以生身父母的dna作為比對依據,數據庫不能準確比對,必須人工比對。死者的隨身物品和衣物信息也需要時間核查,所以尋找屍源的工作,經過了一夜的時間仍沒有進展。


    齊老師和步兵的鑒定檢驗工作已經完成,我們中午又和他們在一起吃了一頓午飯。在目送他們駕車駛離的時候,我接到了專案組的電話。


    “屍源找到了!”錢局長見我們走進會議室,忙說道,“死者是彬源市的一個個體經營戶,高林花,1989年出生,高中文化。”


    “哦?這麽快?”我高興道,“怎麽找到她的身份的?”


    “最先是死者的衣服給了指向。”錢局長說,“我們發現她的上衣是彬源市的一個自主品牌,2010年創立的時候,主要銷售渠道在本市。所以,我們把偵查視線從森原轉移到了彬源。在彬源警方的協助下,很快找到了一家美容美甲店。據店老板供述,你們發現的接頭發的手法和皮筋,以及死者的指甲圖案,都出自他手。”


    “他告知的死者身份?”我問。


    錢局長搖搖頭,說:“我們把死者衣物給他出示後,他並不記得有這樣穿著的女孩在他們的店裏美發。畢竟兩年多了嘛。後來還是今天上午在那家美容美發店周邊進行走訪的時候,一個賣戒指的人認出那枚阿凡達戒指是他所售。很巧合,這個店主認識死者高林花。”


    錢局長頓了頓,說:“死者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她高中畢業一直到2010年,一直是一個人生活。2010年8月份左右,她突然消失,她的幾個朋友都以為她跟她的男朋友離開了彬源,居然沒有一個人報警,就連和她合夥做服裝生意的‘閨密’都沒有報警。”


    “看來她的閨密像是一個人吞了生意,這世道,唉。”我說。


    錢局長說:“雖然沒有生身父母的dna確認,但是從衣著和顱相複原的照片來看,死者就是高林花無疑。”


    “孤兒,朋友都漠不關心,那麽下一步怎麽查?”我問。


    錢局長搖搖頭,說:“目前還沒法往下查。死者的男朋友楊威是我們森原市人,開始我們懷疑這個人就是凶手,不過經查,他在2010年7月份就因為故意傷害,被刑事拘留了。後來被法院判決有期徒刑三年,現在還在服刑。他沒有作案時間。”


    “7月刑拘,死者8月失蹤。”我說,“這個有些太巧合了吧。”


    “是啊。”錢局長說,“所以我們暫時也摸不清情況,一方麵正在指令派出所對當年這起輕傷害案件進行卷宗翻閱,另一方麵dna檢驗部門正在對楊威的dna進行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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