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響點了點頭,說:“這個時間,隔壁的呂氏夫婦都不在家。最近的鄰居也在數十米開外了,所以附近居民都沒有聽到搏鬥和呼救聲。”


    “那凶手是怎麽進入現場的呢?”我走到位於大門對側的窗戶旁,掀開厚重的粉色的窗簾,看到窗戶是緊閉的,窗戶外的金屬護欄也是完好無損的。


    “調查看,死者性格內向,不與人交往。”吳響說,“窗戶那邊也沒有任何撬壓、破壞的痕跡。所以,凶手的出入口應該是大門。”


    “我看過了,大門外側是一個普通的木門,但內側有個加厚的防盜門。”林濤扒在防盜門鎖眼處看了看,說,“大門沒有撬壓、破壞的痕跡。外麵的木門也是正常狀況。”


    “是誰報案的?你們最初到達現場的時候,現場是什麽情況?”我問。


    吳響說:“是住在距現場大約一百米處的一個叫作包林傲的中年男子報案的。他說今天早晨七點鍾,他經過這個巷口,發現房門大開,從門口就能看到房間電視櫃下的女屍。所以就報案了。派出所到達現場的時候,就隻有報案人一個人對裏麵探頭探腦的。”


    “七點多了,這裏還沒人經過?”我看了看大門外。


    “南方的居民,生活比較安逸。”吳響笑了笑,說,“九點才上班,八點鍾我們的大街上還不堵呢。七點鍾,那算是非常早了。而且,這個地方比較偏僻,一般也隻有住在附近的人才會經過。巷子錯綜複雜,即便住在附近,也未必就從這個小巷子經過。”


    “那凶手是怎麽進入現場的呢?”我又問起這個問題。


    “毫無疑問,和平進入。”吳響說。


    “一個性格內向的女孩子,午夜時分,會隨便讓人進入她的閨房?”我問。


    “而且是個男人。”吳響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補充道,“死者的陰道內,精斑預實驗陽性。”


    “你說,會不會是呂氏夫婦看到的那個男人?”我問。


    “你的意思是說,熟人?”吳響說,“你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我們開始也認為這是一起典型的熟人作案的殺人案。畢竟,獨居女子,半夜開門,一般人想騙也是騙不開的。”


    我沿著房間走了一圈,現場很狹小,也沒有什麽特別需要勘查的。我走到那床粉色床單前,看見床單還算是整齊,床單上堆放著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套也是配套的粉紅色。


    “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開空調、蓋被子了嗎?”吳響老氣橫秋地說了一句。


    我把被子拖到床的一角,見床單很幹淨,當然,也很整齊。


    “強奸沒有發生在床上?”我問。


    吳響搖搖頭,說:“墊被和床單我們都仔細看了,好像確實像仔細鋪過一樣。我們分析死者應該就是在電視櫃附近被性侵的,因為她的睡衣散落在那兒附近,睡衣上還沾了血跡。血跡不多,是噴濺狀的,分析應該是睡衣先被脫下來丟在那兒附近,死者再被刀刺入頸部的。可惜,屍體附近已經被打掃過了,沒有痕跡。”


    “也就是說,不管是性侵,還是殺人,這些動作都是遠離床鋪的?”我問。


    吳響點點頭。


    “那,這上麵為什麽會有血?”我把薄被提了起來,看見被子的一條邊被血染紅了。


    “喲,這個我還真沒注意到。”吳響說“這被子的原始位置在床上,而床上是幹淨的,所以我們也沒有仔細去看。來,趕緊把被子提取了。”


    “不礙事。熟人作案,現場又遺留dna,我覺得這案子不難破吧?”我笑了笑,說,“偵查已經開始調查了,dna也在加班加點,估計三五個小時就出結果了。我們得抓緊做屍體解剖了,爭取在他們工作完成前完成。”


    第三章


    我和吳響合力把屍體抬到了解剖台上,屍體這麽一翻轉,就看見屍體身上到處都是損傷。


    “喲,在現場的時候,隻看到死者的背部倒是完好的。”吳響說,“這麽一看,全身都是傷啊。”


    死者的損傷遍布全身多處,都是以皮下出血和擦傷為主。由此可以看出,死者生前經過了劇烈的搏鬥。我們逐個對損傷進行測量、拍照和記錄,僅僅屍表檢驗工作就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死者身上的擦傷主要是在搏鬥中與家具剮蹭形成的,而皮下出血,我們可以看到,除了一些磕碰以外,其他的都集中在四肢,這屬於典型的約束傷。”我說。


    “曾經聽過你講的課,你認為約束傷多而且明顯,可能提示凶手的約束能力不強,和死者勢均力敵,對嗎?”吳響問道。


    我默默地點點頭,用棉球把死者的頸部擦拭幹淨。隨著頸部的附著血跡被慢慢清理後,頸部皮膚也就逐漸暴露出來了。除了頸部右側一處哆開的創口之外,頸部前側還有不少皮膚擦傷。


    我翻開死者的眼瞼,見眼瞼內有不少出血點,說:“死者是存在窒息征象的,你們看,出血點很明顯。這說明兩個問題,第一,結合頸部損傷,凶手對死者有一個掐扼頸部的過程,導致死者出現了機械性窒息死亡。”


    “啊?不是失血死亡嗎?”林濤說。


    “死者屍斑淺淡,眼瞼和甲床蒼白,是一個失血貌。”我說,“說明死者血管被割斷之前,還是有生命體征的。這個掐扼頸部的動作,也隻是導致死者出現窒息征象,最多就是昏迷。”


    “第二個問題呢?”吳響問。


    我說:“第二,凶手對死者的掐扼,並沒有導致死者的死亡,同樣也說明了凶手的身體素質並不是很強悍,他的控製力有限。”


    “頸部的這些擦傷也可以說明這個問題。”吳響說。


    死者頸部的擦傷,分布非常淩亂,擦傷明顯的部位主要位於頸部的左側。頸部左側的擦傷呈現片狀,而右側有多個半月形的擦傷,顯然是指甲印。


    “你們看,死者肚子上亮晶晶的是什麽?”林濤說。


    我看了看死者的腹部皮膚,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於是,我走到林濤的角度去看,果然可以看到一小片亮晶晶的區域。林濤的位置站得比較靠後,所以朝屍體方向看去的時候,等於是打了一個側光,可以看到一些光反射和皮膚差異較小的位置。


    我用棉簽沾了沾亮晶晶的區域,取出精斑預實驗的試紙條,經過檢測,這裏果真是一片精斑。


    “可是,在死者陰道裏已經取過精斑了,再提取還有意義嗎?”吳響說。


    我說:“畢竟是兩處比較獨立的精斑,所以我覺得取下來會比較穩當。如果有那麽個萬一呢?”


    死者的會陰部沒有明顯的外傷,處女膜陳舊性破裂。


    我拿起刀,對死者的頸部進行了解剖。死者的頸部肌肉大片出血,右側胸鎖乳突肌已經斷裂,結合皮膚看,這裏並沒有試切創,也沒有拖擦痕,這應該是因為死者處於固定體位下,被凶手用單刃刺器刺破血管的。


    “死者和凶手有這麽大範圍的搏鬥痕跡,但是這一刀卻孤立存在,而且是在固定體位下形成的。這一點,可以還原出殺人的動作。”我說,“凶手先是經過掐扼,讓死者暈厥,然後再用刀刺破了死者的頸靜脈。”


    “加固行為?”吳響問。


    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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