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妄想而已……


    2


    “夠了……”她突然打斷了他的吟唱,她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男生,他能看到,她眼中點點的霧氣,在燈光下,好像晶瑩的鑽石,她倔強的抬著頭,不讓眼淚流出來,隻是那紅紅的眼眶,已經無法掩飾她難以控製的心情。


    “你不願意,就走,別拿別人的心血來踐踏。”她顫抖著說完這一句話,然後突然,推開身後的人,衝下了台,她嚶嚀的哭聲穿透寂靜的舞台,浸濕所有人的心,這個從來都笑臉對人的可愛的女孩,這個一直認真努力,堅韌不拔的女生,她的外表同她的內心,有太多的不同,沒人知道,身材瘦弱的她,究竟在用什麽,支撐著她堅韌的信念,她的心似乎總是那麽美好,真的好像白雪公主,連心靈都是透明的,隻是,她的心用錯了地方……


    林繼峰站在台上,手中仍舊拿著劇本,微眯的眼睛中映著她的背影,他一動不動,隻是看著。


    方薇冉慢慢的在走廊上向前遊蕩著,周末的社團大樓,來來回回的人流不斷,三三兩兩的人都在注視著她,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稍微冷靜了些,她慢慢的覺得剛剛自己似乎想的有些過分,也許,他不過是不喜歡別人強迫,他是那樣高傲的一個人,學校的規章製度都不能限製他,但是她卻為了一己之私,總是糾纏他,是她的錯,是她不應該。


    隻是她無法控製自己,可能是一夜沒睡,壓力太大了吧。她擦擦眼淚,慢慢才發現,竟然邊上有這麽多人都在看著她,臉瞬間紅了起來,真是丟死人了,她趕緊擦幹眼睛,可是她一哭眼睛一定紅的比兔子還厲害,她趕緊拐進了人煙稀少的西區,慢慢的走廊裏一個人都沒有了,社團大樓是新建的,很大,因為這個校區人還不多,所以隻有東區在用,西區幾乎沒有人煙。


    白色的牆壁和屋頂,空曠的走廊中隻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綿延的孤單讓她心情更加沉重,她慢慢走到向著陽光的窗前,三樓,能看清下麵三三兩兩走過的人,全都在有說有笑的邊走邊鬧著,慢慢的竟然有點想念那些原來的同學了。歎息了一聲,突然想起剛剛自己一時失控說出的話,天哪,這下怎麽辦,一定激怒他了,拚了半條命才讓他加入了演出,不會一下罵走了吧,她懊惱的敲著自己的頭,怎麽這麽傻,她趕緊轉身,想著回去還是老老實實的道歉好了,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是剛剛轉身,卻突然聽見,走廊盡頭處似乎有嘩啦啦的水聲,回過頭,又向裏走了走,是什麽?難道是衛生間漏水了?可是西區的衛生間鮮少有人使用,除非是東區的不夠用了。算了,現在她哪有功夫來管漏不漏水,反正清潔工一會兒就會過來打掃,一定能發現的,想到這裏,她又退了幾步,但是那幽深的走廊中嘩嘩的聲響卻好像揪住了她的心,讓她無法安然離開,默默的看著那裏,好像有什麽牽引著一樣,她鬼使神差的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想法,慢慢的走了過去。


    嘩嘩的水聲仍舊在繼續,就好像垂死的病人急促的呼吸,伴著她緩慢的腳步聲,慢慢前行,走到衛生間門口,她驚訝的發現衛生間並沒有漏水,反而是衛生間旁邊的門裏,水已經滲過底下的門縫,流淌到了走廊上。


    那是什麽?她驚異的發現那水中有淡淡的紅暈,就好似朵朵玫瑰,盛開在藍底的地磚上,慢慢的走過去,水滲透她的帆布鞋,夏日冰涼的液體讓她腳底癢癢的。


    門並沒有上鎖,她能看見窄窄的門縫,裏麵昏暗的感覺讓人的心瞬間壓抑。


    不知是什麽在引導著她的心,她慢慢的推開白色的門,吱呀一聲。


    門裏一片驚豔的紅色將她的心驚的沉到了最底層。


    “啊——”她的尖叫被嘩嘩的水聲淹沒,但是,她的身體急速向後退去,突然,撞上了一堵肉牆,回過身去,麵前是臉色灰暗的林繼峰,此時腦海裏已經空白一片,除了那滿眼的紅色,她猛的衝進了他的懷中,心跳,呼吸急促,腦子裏轟轟的一片,門中那個慘絕的影像讓她好像沉沒進千年冰湖。


    後麵跟著的幾個人都衝進那門中,隨即慌忙的跑出去,有打電話報警的聲音,有嘔吐的聲音,有尖叫的聲音,一片混亂,最後不知是誰叫大家穩住,然後阻止任何人進入房間。


    但是方薇冉什麽都聽不到了,她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她腦袋裏嗡嗡的一片,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感受到,麵前的人正緩緩的拍著她的背,似乎是在安撫著她,輕輕睜開眼睛,突然進入眼簾的陽光讓她難以適應,好像剛剛驚醒的一場噩夢,她慢慢的想要回頭去看,也許,那不過是一次午夜驚夢,但是還沒有看見,就被人按了回來,他輕聲在她耳邊說,“別看,我帶你走。”


    她愣愣的抬頭看著他,第一次,他的眼裏沒有不耐,沒有反感,第一次,他拉著她的手,她終於知道他的手心原來並不是如他的麵容一樣冷酷,她點點頭,在他的帶領下,離開了突然熱鬧非凡的社團大樓西區。


    3


    醫務室中空無一人,她睜著空洞的雙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點滴滴答的滴入身體,但是卻不能治愈她空蕩的心,她仍舊在顫抖,好像全身寒冷無法抑製,旁邊的人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一絲言語。


    這時,有人敲門,然後進來了兩個人,是周啟俊和小張,他看著麵色蒼白的方薇冉,皺起的眉頭更加高隆,瞧了一眼坐在一邊的林繼峰,林繼峰站起身來,很不友善的看著他,“幹什麽,現在她情緒不穩定,你最好別煩她。”


    周啟俊沒有說話,反而向方薇冉走去,方薇冉慢慢的看向周啟俊,勉強露出一個慘淡的笑,他歎息一聲,坐到了原本林繼峰的位子上,沒有說話,身後的小張卻先不滿的對林繼峰說,“我們現在正在工作,麻煩,你沒公德心,不想配合就別打擾別人好吧。”


    林繼峰還想反駁,但是躺在床上的方薇冉卻突然出聲,“沒事,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工作,想問什麽就問吧。”說著,她慢慢的支撐著坐起來,周啟俊趕緊扶著她,讓她靠到了枕頭上,滿眼擔心的看著她,“如果不行的話就明天吧,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太好。”


    方薇冉搖搖頭,“沒關係,哪有那麽脆弱,明天還要麻煩,既然來了,有什麽就問吧。”


    周啟俊沒辦法,隻好對身後的小張點點頭,小張已經準備好了紙筆,周啟俊仍舊有些擔心,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始問道,“你是怎麽發現案發現場的?”


    “其實也沒什麽,因為心裏難過,不想讓人看見,所以我慢慢的走到了沒人的西區,在走廊上聽到了有水聲,我以為是衛生間漏水了,所以就過去看看,但是卻看見竟然是旁邊的門裏在漏水,我也不知道那裏是做什麽的,就打開了門。”


    說著她又想到了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所看到的情景,胃裏有些翻騰,她捂住了胸口,他趕緊遞過去一杯水,她接過水,安慰的笑了笑,“沒事,然後,我就看到……看到到處都是紅色的血水,紅通通一片,她就倒在地上,其餘的,什麽都沒看到,就被林繼峰同學帶來了醫務室。”


    她心中回想著那恐怖的場景,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悲慘的一幕,那個穿著紅裙子的女生,長發散落一地,她滿身的鮮血,連臉上都布滿血跡,以至於方薇冉看不見她的真實麵容。但是心中想象著,她一定是一臉的不甘,也許連眼睛都無法閉上吧,究竟是誰,在這個原本平靜的校園裏延續恐怖?已經是,第三個了……


    周啟俊點點頭,“那麽你不知道她是誰嗎?”


    她搖搖頭,然後問,“那麽現在知道她是誰了嗎?”


    “是文學係的女學生,叫周瑾璿。”


    離開了醫務室,小張跟在後麵,仍舊在絮叨著他對林繼峰的不滿,“真是,每次看到他都是那副樣子,好像我欠他錢一樣,真是惡心。”見周啟俊不說話,他又追上來說道,“你也不說句話,你看看,他突然出現在方薇冉的麵前,英雄救美一樣,我看啊,小心方薇冉再來個一見傾心,二見鍾情,不是你也好好的表現一下啊,剛剛就不該出來,還留給他們一個二人世界,你怎麽就不多待會兒呢,氣也氣死那個林繼峰。”


    周啟俊終於無法忍受,轉過頭不耐煩的看著小張,“我沒時間。”


    然後繼續向前走,邊走邊用嚴肅的口吻說道,“讓他們先封鎖現場,我們回警局,估計已經出來驗屍報告了。”


    死者是文學係的女學生,周瑾璿,已經調查到,這個人是文學係的高材生,多才多藝,長的又漂亮,而且是美術社的副社長,被稱作是文學係一班的班花,隻是外人都覺得她冷豔高傲,平時跟她交往的人並不多,那天是美術社開會的日子,可是連她什麽時候消失在眾人麵前跑到了西區都沒人注意到。


    她死在西區三樓儲藏室中,平時因為西區沒有社團,所以西區的各個房間都用來做各個社團的儲藏室,那個儲藏室就是美術社的儲藏室,有儲藏室鑰匙的是各個社團的社長和副社長,也就是說周瑾璿是有鑰匙的。


    法醫的驗屍結果是她是死於利器穿透腹腔,直接插入肝髒,導致當場死亡,死亡時間距發現屍體的時間不過兩個小時,那個時間正是社團大樓人來人往的時間,凶手混在學生中間根本不會引起絲毫是注意。


    案發現場到處都是水,是因為儲藏室臨近衛生間,衛生間的一個水管正好就安置在儲藏室的牆邊,因為沒有裝修,所以水管直接坦露在外,案發時水管爆裂,將屍體都泡在了水中。


    “依我看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用什麽敲開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有可能是為了迷惑我們的視線,被水泡過後會影響屍檢結果。”法醫邊小心翼翼的翻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邊說,少女毫無生機的屍體讓人不禁皺眉,尤其是身體上那個破口,法醫繼續說,“這個傷口很奇怪,我做了很多種實驗,可是還是沒辦法做出這樣的傷口,不知道是什麽凶器。”


    他的話讓站在一邊的周啟俊和小張都是一陣驚訝。


    “什麽叫不知道是什麽凶器?”周啟俊問道。


    “就是不知道,你看看,傷口呈不規則的橢圓,很大,有十二厘米的寬度,這樣的凶器我還沒真見過。”他皺著眉搖搖頭,手指放在下巴上摩挲著,一臉困惑。


    周啟俊於是慢慢低下頭去,也仔細的看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在案發現場也並沒有類似的凶器。”


    “可是……”這時小張在身後開口了,“什麽東西都有可能是凶器啊,園的也有啊,比如什麽棍子啊,凳子腿啊,隻要是橢圓的不都行。”


    周啟俊回頭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說些沒用的,“你會用那些東西做凶器?”


    “嗯啊,反正管他是什麽,能殺人的不就是凶器。”


    周啟俊沒有管他,低頭繼續觀察傷口。


    “不過是什麽凶器有什麽重要的?”小張又問道,“反正抓到凶手問問不就好了。”


    法醫搖搖頭,“凶器對於抓到凶手真的很重要,有的時候知道是什麽凶器是能推算出凶手的職業甚至準確到某個人,比如幾年前的拋屍案,焚燒屍體的用具確定是中型鍋爐,又一查被害人周圍的關係,就直接確定凶手了。”


    小張了然的點點頭,又長了點見識,法醫拍拍他的肩,說,“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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