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童拚命揮舞著四肢,氣憤的說:“你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憑什麽抓我,快放我下來。”若蘭努了努嘴,輕輕把小孩放下,蹲在小孩身前,柔聲問他:“告訴姐姐,是誰教你叫我野丫頭的?”


    “是我娘說的。”智允摸摸腦袋想了想,又說道:“我看姐姐長得好漂亮,比天上的仙女還要漂亮,根本不像是鄉下來的。”若蘭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撲閃著靈動的大眼睛,一時間欣喜不已,就在他粉紅肉嘟嘟的小臉上“啵”地一聲親了一口:“看你這個小孩挺誠實的麽,姐姐帶你去池塘裏捉魚如何?”


    “好呀,好呀。”孩童蹦跳著拍著手,欣喜地拉著若蘭的手一起去池塘裏玩耍去了。


    翌日清晨,眾人在花廳吃茶,林智允突然大聲對林昱道:“兄長,等我長大了,我要娶若蘭姐姐為妻。”語畢,眾人皆哈哈大笑了起來,若蘭笑地把喝進口的茶都給噴了出來,“你才幾歲啊,說要娶我。”


    林智允雙手叉腰,不服氣地說:“我今年已經十歲了,若蘭姐姐今年才十六歲,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磚,若蘭姐姐比我大六歲,試問大丈夫抱兩塊金磚又有何妨!”。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若蘭似乎快要笑岔了氣,捂著肚子笑得眼淚橫飛。


    小家夥見眾人如此反應,更加惱了:“昨日我與若蘭姐姐在小花園中玩得甚歡,若蘭姐姐還拉了我的手,還親了我,我,我長大了一定要娶若蘭姐姐的。”


    若蘭艱難地忍住笑,上前用兩手捏了捏智允圓嘟嘟的小臉蛋:“好好好,等你長成大丈夫再說吧,隻怕到時候姐姐我已經變成一個老太婆了。”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過了兩日,若蘭獨自一人坐在假山的石頭上,朝對麵的池塘扔石頭玩。突然天上憑空落下一個碧色布包,砸在若蘭身邊的石頭上,似有珠玉撞碎的聲音。


    “什麽啊”若蘭拿起布包端詳了一陣,覺得這個布包好像在哪裏見過。


    二夫人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身後還帶著一眾丫鬟仆人,指著她道:“好呀,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果然是鄉下來的沒教養的野丫頭,竟然做起這等雞鳴狗盜之事來。來人啊,把這個江二小姐給我拿下,交給老爺處置。”


    若蘭一方麵覺得二夫人戲演的挺好,台詞說得也很溜,另一方麵又覺得智允這孩子有這麽個囂張跋扈的娘,真是太可憐了。


    二夫人命仆人把若蘭押到前廳跪下,自己也跪下向林知府磕了個頭:“老爺,你要為我做主啊,今天一早起來,服侍我梳頭的丫鬟發現我放在梳妝櫃中的許多珠寶首飾不翼而飛,我就讓丫鬟詢問早上誰來過我的庭院,一一盤問之後,隻有來我院中找智允玩的這個叫若蘭的丫頭最是可疑,我帶下人們去尋她,果然看見這若蘭手上拿著我首飾,服侍她的丫鬟也親口承認那個碧色布包是這丫頭的。”


    林知府看著跪在堂下的二人,將信將疑地問:“你是說若蘭偷了你的首飾?”又轉向若蘭問道:“若蘭,你可認?”


    若蘭撅了一下嘴,義正言辭地道:“我雖是鄉下來的,但是阿爹說過做人要敢作敢當,沒偷就是沒偷,我為何要認!”


    “罷了,都下去吧。”林知府朝眾人擺了擺手道。


    “老爺,這些可是我的陪嫁首飾啊,我一人受損不打緊,出了這種事情,傳出去林府顏麵何在啊,老爺一定要將這個家賊趕出府去。”二夫人哭哭啼啼地,讓若蘭心裏一陣煩悶。


    一直在旁看著沒說話的若寧笑了笑,走上前朝林知府施了一禮,道:“請父親允我看一下這布包裏的東西。”林知府點了點頭,若寧上前,打開那個碧色布包,裏麵珠寶碧玉碎了一堆。若寧拿起一件斷了的玉器朝光亮處照了一照,輕聲笑道:“這就是二娘您的陪嫁首飾嗎,怎麽都是些仿器贗品?”心中自忖道,我自幼便與那擷芳樓的老板沁娘相識,在她那裏不知道見過多少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這二夫人也太小瞧人了。


    “什麽?”二夫人驚訝地拿起若寧遞過來的半隻碎鐲子,仔細瞧了瞧,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這二夫人的娘家也是揚州城中僅次於譚家的富豪,金銀珠玉見得多了,自然辯得出玉器的真假,何況是這麽粗製濫造的贗品。


    林知府看這情形心中早已了然,氣憤地一拍桌子:“本想放過你,是你自己不依不饒的,趁我還未動火,還不快道出實情。”


    二夫人怔了一下,仍舊爭辯道:“這些珠寶不是我的,想必竊賊另有他人,是我冤枉若蘭了。”


    “事到如今你還嘴硬不肯承認,你身邊的丫鬟仆人總有知道的吧,林成,把今天參與此事的一眾下人都給我嚴加審問,有知情不報的定將家法伺候。”林正清惱怒地說道。


    正在這時,二夫人身後的一個丫鬟連忙跪下來叩頭:“奴婢梅香,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頭,是二夫人吩咐奴婢把那個裝有首飾的布包扔給江二小姐的,請老爺饒命啊。”


    大夫人這時開口了:“那我問你,那裏麵的首飾是怎麽回事?”


    “回,回大夫人的話,”梅香吞吞吐吐地說:“今早上二夫人跟我說了這個計謀之後,就吩咐奴婢用那個布包裝一些放在梳妝櫃中的首飾,奴婢心想那個布包砸在地上或者石頭上都會有所損壞,事後二夫人肯定也不會要了,所以奴婢就挑些易碎的翡翠玉器,然後偷偷用一些贗品替換下來。”


    二夫人聽完伸手去擰梅香的耳朵,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大膽的死丫頭,我這些年有虧待過你嗎,主意都打到我的身上來了。”


    二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又將手指向若蘭:“都是若蘭這個狐媚子勾引我的智允,智兒現在整日與這個小賤人廝混在一起,連我這個娘都快不認了。”


    “稚子的無稽之言你也拿出來搬弄是非,我看你是平日裏太過悠閑了,來人啊,將這個梅香趕出府去,王氏無良失德,誣陷他人,即日起禁足於自己的院中麵壁思過三月,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踏出庭院半步。”林知府甩了甩袖子,憤然離去。


    林昱回來後聽說了此事,怕智允難過,就安慰了幾句。智允卻挺著背脊拍著胸脯說:“我娘是我娘,我是我,我娘犯錯我又沒犯錯,我為什麽要難過?”


    林昱欣慰地摸了摸智允的頭:“你倒是讓人省心不少。”


    見若蘭過來,智允就一路小跑上前拉住若蘭的手,怯怯問道:“若蘭姐姐,我娘如此對你,智允還能跟你做好朋友嗎?”


    若蘭捏了捏智允的小鼻子,用手勾起他的手拉了個勾:“若蘭和智允是永遠的好朋友。”


    第7章 遇見


    在林府呆了幾日,若蘭倍感無聊。姐夫常不在家,小家夥智允要去學堂念書,阿姐呢,她整天跟大夫人還有一些其他府的小姐夫人聚在一起,研究研究繡花啦,琢磨一下衣裳款式啦,這些自己都不喜歡,趁著今兒個天氣好,出府溜達溜達去吧。


    在西街鬧市逛了一陣,若蘭買了糖葫蘆、瓜子等一應零嘴兒,腋下還夾了一包糖炒栗子,吃著走著。突然,她的目光被迎麵走來的一個英俊公子吸引住了,那公子身高八尺劍眉星目,身邊跟著一個身形稍矮的隨從。二人形色匆匆,那個隨從還時不時地回頭張望。讓她感興趣的不是公子長得有多俊俏,而是他肋下別著的一柄玄色長劍,劍身上似刻著金色的紋路,劍柄上飄揚著寸餘長的紅色流蘇。


    若蘭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東西,以前從講評書的老先生那裏聽說過,隻有行走江湖的大俠才會身配寶劍,到處行俠仗義。若蘭竟一時看得呆了,連俊俏公子走上前撞到自己的肩膀都沒注意。


    那公子走後,若蘭看到地上躺著一個黃玉玉佩,她俯身撿起來瞧了瞧,覺得這應該是個貴重東西,於是她就小跑上前攔住那個公子,朝他揚了揚手中的玉佩道:“大俠可是丟了這個?”


    誰知那公子目光淡漠清冷,依舊直視前方,似沒聽到般繼續目不斜視地往前行走。若蘭惱得一跺腳,伸手拉住那人的寬袍袖子,大聲道:“我問你呢,這個可是你丟下的?”


    俊俏公子微微側了側目,冷冷地丟下一句:“不要了。”他在說話的時候腳步也並未放緩半分。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人,丟了東西都不要了,還陰沉著一張臉跟塊木頭似的,連拾金不昧的機會都不給本姑娘。若蘭心想著,更加惱了,兩手死死拉住那公子的袖子,任那人把她拖著走,嘴上依然不依不饒:“哎,我好心幫你撿回東西,你一句不要了就完啦。”


    若蘭生拉硬拽的舉動讓“木頭臉”公子好生無奈,他歎息一聲停了下來,從若蘭手中把玉佩取走,隨即朝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那個隨從往衣兜裏摸了摸,掏出了一錠金子遞向若蘭。


    刹那間若蘭怒從心頭起,他娘的把我江若蘭想成什麽人了!


    “大家快來評評理,我幫這位公子撿回失物,這位公子不但連個謝字都沒有,還把我當成是敲詐勒索之人了,天理何在啊!”


    西街本來就是鬧市,路人商旅絡繹不絕,經若蘭這麽一喊,他們周圍便立刻聚集了很多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路人紛紛對那英俊公子指指點點,他身邊的那個隨從剛想上前爭辯,就被他抬了抬胳膊阻止了。


    接著“木頭臉”朝若蘭揖了一禮:“是在下冒昧了,謝姑娘歸還玉佩之情。”說罷,帶上隨從穿過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


    若蘭心中好生鬱悶,不由地感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被剛剛那個“木頭臉”一鬧,連逛街的心思都沒有了,算了還是回林府去吧。路上若蘭碰到了隔壁村的小姐妹翠兒,與她閑聊了好一陣,總算心情舒緩了一些。


    回到林府已經是午後,屁股還沒坐定,若寧身邊的丫鬟半夏就跑來告訴她,說是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與少夫人去後園了,讓她去湖心亭找他們。若蘭隻好叼了一隻核桃酥跑去了後園。


    湖心亭飛簷翹角,傍水而築,由一條迂回曲折的走廊與岸上相連。


    遠遠看去,湖心亭中坐著個秀美女子,身旁立著兩個男子,似在說些什麽。其中一個男子錦衣環佩,長發籠於玉冠中,窄袖短袍,瀟灑利落,跟姐夫平和文雅的樣子很是不同。近看那人五官分明而俊朗,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什麽神色,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看向她,嘴角噙著一抹不羈的笑。


    若蘭揉了揉眼睛:木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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