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揉揉眼睛,又向河邊看了一眼,扒著廷澤的肩膀,難以置信道:“那船真的不見了,我沒眼花吧。”


    廷澤順勢將她往懷裏帶了帶,拍了拍她的背,“你沒看錯,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可是,這真的很詭異,怪不得謠言傳得跟真的似的。”若蘭被他扶著站起身,卻一個趔趄往前栽去,撞進他的懷中。


    廷澤將她打橫抱起來,笑著道:“這算是投懷送抱麽?”


    若蘭掄起拳頭砸在他的胸膛,掙紮著跳了下來,白了他一眼,“我隻是蹲得久了腿麻而已,哪像你這麽沒個正經的!”


    廷澤望了望天上的弦月,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斂了笑意,“這麽晚了,該怎麽回去,帶我們過來的那條船早不在了。”


    “姐夫說了,若是回去晚了,就去我家裏住上一宿。”若蘭邊朝前走邊回頭道,“忘了告訴你,我家就在離這不遠的那個村子裏。”


    “去你家……”廷澤眼皮子顫了顫,跟了上去。


    你家好像沒人啊。


    吱呀一聲木籬笆的門被輕輕推開,兩人輕手輕腳的摸進院子裏,若蘭掏出火折子點燃一支蠟燭,借著火光到井邊打了一桶水上來,在一旁舉著蠟燭的廷澤開口說要幫忙,被若蘭給堵了回去,“看你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還是等著奴婢伺候您吧。”


    若蘭把打上來的水提到廚房,生火燒水,又找來一隻木盆,舀了熱水倒進去,再摻了些冷水,放在廷澤腳邊,“河灘泥濘,走了一路鞋襪都濕了,你先洗腳,我去給你鋪床。”


    廷澤盯著她背影浮想聯翩,忽然想到晚上那個沒有落下的吻,一張老臉竟也止不住地紅了起來,萬幸天黑沒人看見。


    若蘭的家是三間茅草房,中間是堂屋,她跟阿姐住在西邊的屋子裏,東邊的屋子用作存放穀糧。邊上還有兩間屋棚,一間作廚房用,一間是她阿爹江頌住的。


    廷澤洗完腳,循著她的聲音摸到了廚房旁邊的那間屋棚裏,此時若蘭已經鋪好床被,聽見他的腳步聲,就轉頭說:“你洗好了,正好我也給你鋪好了床鋪,早點睡吧。”說完她轉身朝門外走去。


    廷澤走到床沿坐下,拉住了她的手,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你不陪我睡?”


    若蘭用力拍掉了他的手,氣鼓鼓地嗔了一句:“你想得美!”


    廷澤撚了撚手指,那柔弱無骨的滑膩感似乎還停留在指間,他脫掉外衫躺在床上,從心頭漫上來的笑容綻開在黑夜中。


    翌日清晨,廷澤在一陣公雞報曉聲中醒來,他掀被起身,剛推開木門就聞見一陣濃鬱的穀米香味。


    他倚在廚房門口看若蘭拉著風箱扇火做飯,不時地揭開蓋子看看鍋裏煮的粥。


    感覺兩道灼熱的目光投來,若蘭轉臉就看見那人吊兒郎當地叼著一根稻草,賊賊地對著自己傻笑,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威嚴模樣。


    “有什麽好看的!”若蘭惱火地丟了根樹枝過去。


    廷澤一把接住了那截樹枝,痞笑道:“都讓我住到你家來了,看上兩眼有何不可?”


    若蘭虎著一張臉,磨了磨牙,大喊道:“給我出去!”


    廷澤察覺出來她是真的生氣了,隻好乖乖地溜到院子裏。他在院中的矮凳子上坐下,打量著這個普通的農家小院。


    這裏是她長大的地方,廷澤不由想她平時在這院子裏做些什麽,他坐的這個凳子,她是不是也坐過。她是不是跟她阿姐一起去河中采蓮,去山上采茶,晚上回來,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飯,對了,還每日為她阿爹梳發。


    若蘭端來飯菜放在他麵前的矮桌上,打斷了他的思緒。


    “擦擦手吧。”若蘭遞給他一個汗巾子。


    “鄉下沒什麽好東西,比不上城裏的山珍海味,你將就著吃些吧。”若蘭擺好碗筷,就端起粥碗吃了起來。


    桌子上有隻有幾塊醬蒸鹹魚,一盤清炒野菜,一碟子鹹菜和兩碗白米粥。這米是上次她回家小住時去村頭買的,青菜是院裏拔的,鹹魚和鹹菜是每戶人家都會備著的醃貨。若蘭使勁渾身解數才整了這幾樣菜,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慣。


    一勺白粥入口,廷澤隻覺清香軟糯,夾了一片鹹魚配著,竟別有一番滋味。


    他十分賞臉的把桌子上的菜一掃而空,鍋裏剩下的粥也全部被他喝光,撐得直打嗝。


    若蘭鄙視地睨了他一眼,吐了吐舌,“你不是口味出奇地挑麽,酒樓裏大廚做的美味佳肴不愛吃,偏我這粗茶淡飯咽得,你這人啊,真是個大傻瓜。”


    廷澤被她的話給氣笑了,他慕王爺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傻,真是有意思,從她口中說出偏偏還就那麽順耳。


    吃完飯,若蘭收拾洗涮了碗筷,關上院門,與他一道趕回了揚州城。


    走到城南大街的時候,若蘭被街邊一個賣麵人的小攤吸引住了,非要挑幾個帶回去。


    廷澤不喜歡街邊吵嚷聲,就找了個安靜些的大樹下等她。


    他正漫不經心地往遠處看著,突然,一個身穿水紅煙紗裙的女子進入他的視野。那女子眉目如畫,朱唇含笑,容儀溫婉綽約,打著一把油紙傘婷婷地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巷子中。


    廷澤正想追過去,卻被若蘭從身後喊住,“我買好了,咱們回去吧。”


    廷澤再向那處看去時,巷子口空空蕩蕩,早無人影。


    “怎麽了,看什麽呢?”若蘭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沒什麽。”廷澤抓住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裏,對她笑了笑,“走吧。”


    “嗯。”若蘭一手拿著麵人,一手任由他握著,歡快地哼起了調子。身旁的廷澤卻是微眯了眯眸子,漆黑深邃的瞳目中閃過一抹暗色。


    詩晗,是你嗎?


    明明你早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蓮心記》寫到這裏,已經完成了一大半,非常感謝一路支持陪伴我的讀者朋友們。


    那時年少,皮皮,寒江,shaoss,蓮爾,紅梅小鋪,海是沒有圍城的牆,幺歌,久聿,momo等等很多支持我的朋友們,還有那些默默支持從來不冒泡的朋友們,非常感謝你們!


    月月會努力寫出更多好文來回報大家。


    第82章 屍茶


    廷澤回到林府後, 將昨天晚上看到冥船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林昱說了。林昱踱步思慮片刻, 沉聲道:“這冥船之事子虛烏有,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為今之計,須得抓住這條冥船, 看看到底是何人在作怪。”


    廷澤皺了皺眉,“那河灘空曠,其上盡是厚厚的軟泥,隻有稍遠些的灌木叢可以藏身。等到冥船靠近前去抓人,還沒走到近前, 就會被船上的人發覺。貿然行動, 恐打草驚蛇, 須得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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