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是我的,我哪有金幣,要真是我的就好了。”


    “也許是別人掉的?剛才彼得和威爾遜也在這裏呢。”


    “應該不是。我想,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聲張。照我看來,金幣很可能是從那個酒桶裏摔出來的。”


    “酒桶?我實在想不出有誰會把金幣放進桶裏。”


    “按照常理,是不會。可是,如果金幣不是裝在那隻木桶裏的,除了木屑,那裏麵還裝了什麽東西,讓它如此笨重,以致從繩子上脫落?”


    “要說也是。布洛頓先生,我們把木桶的縫隙再弄大一些,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什麽東西,怎麽樣?”霍克略作沉思說道。


    布洛頓深知這樣做違反公司的規定,可此刻,他強烈的好奇心已經占據了上風,他有些猶豫不決。


    見狀,霍克說:“放心吧,我會非常小心的,不會加大桶子的受損程度。”


    聽到這話,布洛頓鬆口了。


    “我覺得這件事有必要查清楚!也許這裏麵的金幣本身就是來路不明的,所以應該要查個明白。”他對霍克說。


    霍克笑著走了。不一會兒,他就拿著鋼錘和鋼鑿回來了。


    由於猛然間墜地,才使桶子崩裂的,所以,箍著桶子的銅片也在外力的作用下脫落了下來。幸好鐵箍沒受什麽影響,仍緊緊地箍著桶身,才使銅片沒有完全脫離。


    為了擴大裂縫,霍克使勁把銅片往上推。縫隙在不斷地擴大,大量的木屑漏了出來,同時,又有幾枚金幣滾下來,落到了甲板上。兩人驚得麵麵相覷。


    剛剛發生的意外,使工人們還都驚魂未定,這會兒,都還將注意力集中在吊繩上的四隻桶子那呢,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發生的事情。於是布洛頓和霍克不動聲色地撿起了所有的金幣。這回掉出來六枚,布洛頓還是將它們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然後,他和霍克假裝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遍甲板,沒什麽收獲,此時兩人心裏滿懷著疑惑。他們回到木桶旁邊後,布洛頓提議說:“把裂縫再弄大一點,你覺得怎麽樣?”


    “沒問題。”霍克回答,“這件事太詭異了!我先撬開桶子的木板壁,你用我的帽子接住裂口裏露出來的東西。”


    霍克用鐵錘敲落了本來就已經鬆脫的銅片,於是,桶子一側出現了一道差不多有六英寸長、四英寸寬的裂縫。很快碎木屑差不多填滿了帽子,布洛頓去掉黏在銅片上的木屑,然後捧起帽子放到木桶上,兩個人便開始急切地在木屑中搜尋起來。


    “哇!我的天哪!”結果讓霍克有些興奮,但他還是把聲音壓低了喊道,“這裏麵有很多金幣!”


    正像他說的,在帽子裏他們又找到了七枚金幣。


    “加上之前的,有十七枚了!”布洛頓又將金幣收進口袋,然後用極其不可思議的口氣說,“這個桶子裏如果裝滿了金幣,那保守估計也得有個幾萬英鎊!”


    兩人禁不住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桶子。心裏都想著,這隻酒桶有什麽特別之處嗎?除了結實、美觀之外,它和別的桶子一樣。但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普通的酒桶裏裝的都是金銀財寶呢?霍克禁不住蹲下身來,從裂縫朝裏麵窺探。突然,他好像看到什麽,驚得一連後退好幾步。


    “布洛頓先生!”因為興奮,他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了,“快看,快看這裏!”


    布洛頓也蹲下身子,朝裂縫裏看。就看了一眼,他猛地後退幾步,躲避開去。


    這次他看到了什麽?木屑當中居然有幾根人的手指頭!


    “這回事情更複雜,更不尋常了!”他害怕地低聲說著,就好像突然遇上了大災難。但是,他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於是很快又像如夢初醒似的,大聲地否定自己的猜測:“沒什麽嘛,那是一件雕刻品!”


    “什麽?一件雕刻品?”霍克提高聲音說,“你可別搞錯了,那是件雕刻品嗎?肯定不是!那是一具死屍!”


    “光線太暗了,根本看不清!你去拿盞燈來,我們看清楚點兒,怎麽樣?”


    霍克拎來了一盞手提燈。布洛頓馬上把它放到了裂縫那兒,順著光線往裏看去。現在,他的第一印象得到了證實,那不僅是一根纖細的女性手指,而且還有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套在上麵。


    “到了這個地步,隻能將事情追查到底了。霍克,幫個忙,把木屑撥開好嗎?”布洛頓挺直身子說。


    布洛頓又把帽子放到了裂縫的下麵,霍克則用尖頭鋼棒小心地將手指周圍的木屑挑開。沒多會兒,手指周圍的木屑被清幹淨,除了手指,手腕也逐漸露出來了。慢慢地整條赤裸的手臂出現了。剛看到手指的時候,布洛頓就覺得她是個高貴、優雅的女子,現在看到整條手臂,他的想法得到了進一步的印證。


    布洛頓把帽子裏的東西,都倒在了木桶上,從中又找出三枚金幣,並將它們放入了同一個口袋。然後他又繼續查看桶裏的情況。


    這隻讓人產生眾多驚訝和疑問的木桶,比普通的葡萄酒桶大一點。它高約三英尺六英寸,直徑大概有一英尺六英寸。從那個裂縫推測,桶壁的厚度至少有兩英寸,所以正如前麵所提,它非常結實。可能是桶壁太厚了,不容易彎曲,所以與別的桶子相比,它更接近一個圓筒,而使它的兩端比別的桶子大很多。怪不得霍克剛才費了那麽大的力氣也沒能把它立起來。除此之外,桶子外圍的鐵箍也不是一般的鐵箍比得了的,它們不是用平常使用的薄鐵片,而是用堅固的鐵條做成的。桶子一端的底部,用大頭針固定著一張厚紙板做的標簽。標簽上的筆跡有些生硬,看來是外國人寫的:


    倫敦西區 多特亞·德特路 西卡博街141號


    瑞恩·菲利克斯先生


    途經諾昂及海峽


    標簽底部蓋著印章,顯示這裏麵裝的是“雕刻品”。並且,上麵還附加了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


    巴黎 庫若內 康坦森道 布羅潘斯街


    雕刻品製造業 德比耶魯公司


    桶的底端標著“請退回”的黑體字樣,是用英、法、德三種文字寫的。


    布洛頓仔細地觀察著標簽上的筆跡,他覺得也許能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但結果是他大失所望。當他拎著的手提燈向前照時,忽然,他發現了新的線索,並為此精神一振。


    標簽上寫著寄件公司的廣告語,在廣告語和收件人姓名、地址之間的線條加了框,除此之外,還用黑色的粗線把它們分隔開來。這條斷開的直線引起了布洛頓注意。他認真研究了一下,線條的中間部分有經過裁剪的痕跡。因為有漏洞,便又用標簽來貼補好。由此可見,收件人菲利克斯的名字是寫在後來貼上的半張標簽上的,並不是在最初的那張標簽上。修補的手法嫻熟、巧妙,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個發現開始時讓布洛頓非常的困惑。但是,他還是試著猜測了一下,來解開心中疑惑,也許湊巧寄件公司的標簽不夠用,所以就拿舊標簽來將就著使用。


    有很多的金幣裝在桶子裏,還有那露出來的手臂可能是一具死屍的一部分。這是一樁非常怪異的案件,一定要想辦法解決才行。布洛頓心裏靜靜地打算著。


    布洛頓站起身來,眼睛盯著那隻怪異的桶子陷入了沉思,想著這件事該怎麽解決才好。


    他堅定地認為,這隻酒桶涉及到一樁重大的犯罪案件。這個時候,最理智、正確的做法是將事情的真相沒有任何隱瞞地向上級報告。但他到這來的任務是核對葡萄酒的數量,難道能把這個任務放到一邊,不去理會嗎?他開始有些左右為難了。但很快,他又將所有的顧慮拋開。他深信,桶子事件非常嚴重,它的嚴重性足以使自己的行為得到諒解。況且,他並不是對自己的任務完全地置之不理,因為現場還有貨運經辦人。他是一個沉穩謹慎的人,做起事來從不馬虎,深得布洛頓的信任。實在不行的話,可以從碼頭辦事處再調過來一個人。最終,他下定決心這就回總公司,去向董事艾赫利先生報告這件事的始末。


    “霍克!”他說,“這件事非比尋常,我要回總公司去報告一下。你在這兒先盡量把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然後留在這裏。除非得到艾赫利先生的指示,不要讓這隻木桶離開你的視線範圍。”


    “嗯,好的,布洛頓!”霍克讚同道,“這是很明智的做法!”


    於是兩人先把灑落到甲板上的木屑歸攏到一塊兒,又都放進桶裏。霍克把拆下來的木板放回原處,然後用鐵錘敲緊,又用釘子釘牢。


    “我先走了,等我的消息!”布洛頓說。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從船艙上走下一位紳士跟他搭話。這位中等個頭的紳士膚色發黑,下巴上濃黑的胡須呈倒三角的形狀,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國人。他頭戴一頂呢帽,帽簷向上卷起,帽頂凹陷,身上的藍色上衣十分考究,腳上穿著一雙短筒白靴。自始至終,他都笑臉盈盈,看起來氣宇軒昂。


    “請問,你是i&c公司的職員嗎?”他用流利而略帶外國腔的英語說道。


    “是的。我是從總公司來的。”布洛頓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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