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瓦拉點頭道:“我會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不過可能有點雜亂無章,見諒了。”


    休威到櫃子前倒了一杯白蘭地,體貼地遞給了他。


    “抱歉。”接過白蘭地波瓦拉猛地全倒進嘴裏。


    ☆死者的丈夫波瓦拉


    “我叫什麽、住哪裏都是你已經知道的。”波瓦拉接著說,“我在安弗瑞特抽水機製造公司任常務董事。我們生活富裕,不會有勞苦、困頓的煩惱。我的太太經常出席交際應酬的場合。


    “兩周前的周六,也就是上個月二十七號,在奧瑪大道的家裏,我們舉行了一場晚宴,主要是為了宴請西班牙大使,以答謝前年我太太去馬德裏時他們對她的照顧。還有些客人是夫人的老朋友。工作、生活在倫敦的瑞恩·菲利克斯也受邀前來。可是非常不湊巧,宴會剛剛開始,工廠那邊就打來電話,說發生了重大事故,希望我盡快過去處理。要事纏身,我提前退席。主人離場當然要跟客人道歉,但我承諾去去就回,然後我就急忙奔赴工廠了。


    “工廠裏有一座兩百馬力的新引擎,因為台座偏離方向,滑到了一側,當場就造成一死兩傷,同時我們還損失了一個氣缸。廠房的牆壁處有一塊凹了下去,旁邊還有一輛彈過去的車子,台座卡在它們之間,使得我們費盡周折,但就是取不出來。


    “這事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處理完的,我給夫人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事故很嚴重,不要等我了,一時半會兒我是回不去的。但其實,十一點以前,我們就解決了所有問題,比我想的快多了,然後我就從工廠出來了。因為是半夜,沒有計程車,我隻能坐車回家了。在夏多裏換車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過身,原來是我的朋友馬龍·巴頓,他是個美國人。在紐約時,我們經常同住一家飯店,因此就認識了。我們就在那兒聊了起來,後來我就提議找個地方接著聊,問他是去飯店還是去我家。但他沒有采納我的建議,因為當晚他要坐車去歐裏安,現在得去車站,所以他建議說我可以送他一程,到了停車場,再去附近喝一杯。我很猶豫要不要去,但轉念一想,我已經跟家人說了會晚點回去,於是就答應和他一起去停車場。那晚舒適涼爽,月色也讓人陶醉,沿著河岸我們一邊散步,一邊聊天。巴頓又建議說,我們就這樣走到車站吧,我同意了。我們聊得很開心,以至於忘了時間。走到車站時,車還差一分鍾就開了。把他送走,我想就這麽走回家,天公不作美,半路竟下起了雨。叫不到計程車,又下著雨,我走走停停,到家時已經差不多一點了。


    “進了門廊,我看見管家弗蘭索還在長廊裏,他好像在擔心什麽。


    “‘剛才,我聽見門廊這兒動靜很大,’他一邊幫我脫掉外套,一邊說,‘我怕有什麽事發生,所以趕緊起床來看看。’


    “‘你是才起來的?’我說,‘在我回來之前,你就已經睡了嗎?’


    “‘十一點時夫人交代說,主人會回來得很晚,她自己等就行了。’


    “‘這樣啊。’我說,‘那夫人呢?’


    “他遲疑地說:‘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很生氣,質問道:‘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了?’


    “‘沒睡!’他回答。


    “我的想象力並不豐富,可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從客廳跑到夫人的小起居室,後來又去了她的臥室,哪兒都找不到她。後來,我又想起了書房,她經常會在那裏等我。我趕緊去了書房,仍然不見她的蹤影。我正要轉身離開,去別的地方找,但書桌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上麵原來什麽都沒有,現在卻放著一封信。看筆跡就知道是她寫的,當然是寫給我的。當時,我的心都縮成一團了,趕緊拆開來看了。廳長,這就是那封信。”


    信寫在了乳白色的信紙上,內容很短,字跡纖柔、細巧。不過,上麵並沒注明日期、稱謂和姓名。內容如下:


    今晚的事情,我不祈求得到你的原諒。拉布爾,我知道我很自私,總是隻顧慮到自己的想法。但是,你知道嗎?一想到我的自私執拗使你那麽苦悶,受傷時,我也會有心碎一樣的痛楚。一直以來,你總是非常正直、對我又那麽寬容。可是,拉布爾,你不得不承認,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你以事業為重,閑暇時就鍾情於美術品的收藏,而我則始終心係菲利克斯。現在,我想留在他的身邊跟他在一起,從此再不跟你有任何的聯係,徹底地消失在你的生活裏。我們不要再互相折磨了,還是離婚吧,你可以娶個更好的女子,建立美滿的家庭。


    拉布爾,再見了。如果可以,請你不要怨恨我。


    雅麗特


    波瓦拉像是完全被擊倒了,一直低著頭。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選擇了沉默。終於,他又開口了。


    “看到這封信,我簡直要瘋了。然而,我要維護我的顏麵,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於是我壓抑自己的情緒,不動聲色,叫管家過來。


    “‘沒事了。夫人留信說,她母親病危,急著坐車趕去瑞典。’


    “顯然,我說的話,根本無法讓弗蘭索相信。但這位善良的管家,回答我時的口氣,和平常一樣。他的眼裏不自覺地流露出來了同情與憐憫,這讓我都快把肺氣炸了。但我還是強裝鎮定,說:‘臨走時,夫人是不是讓蘇珊給她整理衣物了?去,把她叫來。另外,沒你的事了,去休息吧。’


    “蘇珊是專門伺候夫人的。走進書房時,她的驚異和不解都寫在了臉上。我想她可能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蘇珊,’我說,‘因為有緊急事情,夫人到瑞典去了。火車上人那麽多,也許她沒有帶行李。她出發時,有沒有做好準備?’


    “女仆支支吾吾,戰戰兢兢地說:‘剛才到夫人的房間查看過了。她帶去了毛皮外套、帽子和散步的鞋子,把晚宴穿的鞋留在了房間裏。夫人走時沒叫我,她什麽時候離開房間的我也不知道。’


    “我已經不那麽煩亂,能平靜下來了。女仆回話的時候,我也可以思考了。


    “‘好的。對了,’我說,‘我明天要把夫人的日常用品給她寄過去,你去整理一下。’


    “此時,管家沒有去睡,還在走廊上不安地來回踱步。我告訴他們沒事了,讓他們休息去。然後我就一個人坐下來,仔細地想著這件事,心情難以平靜。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是在混亂狂躁中度過的。不過,我已經能一點點地恢複平靜。後來,我對蘇珊說,收到夫人從瑞典寫來的信,說她母親給她請了個新女仆,就讓她回家了。


    “這就是全部了。從那個痛苦的夜晚之後,直到兩小時前看到你們的告示,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夫人和菲利克斯的消息。”


    波瓦拉毫不掩飾的講述讓人覺得他不是個造作的人。眼前這位男子承受著妻子背叛的痛苦,大家不由地對他非常同情。


    休威先生說:“波瓦拉先生,這樣的事情的確讓人很難接受,你這麽難過,還讓你回顧一次,我們真的是很過意不去。還有一件事我們不得不很遺憾地告訴你,事已至此,是沒有辦法再繼續保密了。當然,我們展開行動,搜捕凶手了。為了更準確地掌握案情,還有幾個名字和時間要問一下。”


    波瓦拉理解地點點頭。


    “謝謝你這麽配合。首先是你住在哪裏,當然,你給我們的名片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這就夠了。其次就是晚宴是什麽時間開始的?”廳長說。


    “七點四十五分。”


    “工廠是幾點打來的電話?”


    “八點四十五分左右。”


    “你是什麽時間到達工廠的?”


    “當時我沒看表,不過我想是九點十五分左右吧。我要先走到夏多裏,到那裏才上的計程車。”


    “你剛才說,給夫人打電話的原因是要晚點回去,對嗎?”


    “我雖然這麽說了,但並不是到了工廠就打了那個電話。事實上,到了工廠後,我立刻就去了事故現場,花了一些時間來察看事故。應該是十點左右才往家打的電話。”


    “但事實上,比你預料的要早,十一點左右,你就從工廠出來了,是嗎?”


    “對。”


    “在夏多裏,你遇到朋友的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分左右,對嗎?”


    “差不多。”


    “請把你朋友的姓名和他任職的公司告訴我們。”


    “姓名就是馬龍·巴頓,我剛才說過。至於任職的公司,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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