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天的緊張打探查詢,黃金龍和蘇浣虹查出七位知道黃金龍身世的嫌疑人中,何不壽和殷承俠與毒門的關係最為明顯,也最為眾所周知。殷承俠的一位弟子就是毒門的創始人之一,雖然惡貫滿盈,可是已經死去,但是毒門絕技半數來源於他的創造,乃是一位宗師級的人物。


    殷承俠從一方麵說,可以說是毒門絕技的源頭,雖然他會僵屍引這件事,在黃蘇二人心中無法想象,但是按照邏輯來說,他如果想使這一招,是絕對使得出來的。何不壽的父親,本來就是有降頭王之稱的南疆蠱師,曾經在三十年前的魔師之亂中和魔門攜手打擊相忘師勢力。後來身在天門的何不壽和家族決裂,徹底倒向了相忘師的陣營。但是作為何家人,又是資深毒師的兒子,如果他會僵屍引,毫不出奇。其他人的資料頗為隱秘,被天門檔案廳列為機密,利用普通檢索方法無法查詢。


    “其他人的檔案,隻有通過乘風會風媒的勢力在天門之外查起。”蘇浣虹從堆積如山的檔案聽卷宗中冒出頭來,雙眼通紅地說。


    黃金龍此刻已經開始在檔案堆裏打起了盹,聽到她的話,才猛然抬起頭:“嗯,但是你怎麽通知乘風風媒呢?”


    “用念鶴傳信。”蘇浣虹斬釘截鐵地說,“你跟我到我的寢室來。”


    “哦,哦!”黃金龍一聽到蘇浣虹邀請她進入女生寢室,頓時興奮了起來。


    “你幹什麽?別想歪了!”看到他滿臉的紅光,蘇浣虹頓時皺起眉頭說。


    “你以為我在想什麽,……”黃金龍被猜中了心事,心中不忿,連忙倒打一耙,“哎呀,你的思想怎麽這麽陰暗。”


    二人一路快步行走,從檔案廳出來,繞過天門的食府,出北天門,朝著天池西北的靜園走去。當他們路過天門食府的時候,黃金龍敏銳地發現去食府用餐的人流大大減少了。


    “最近怎麽都沒人去食府吃飯?”黃金龍奇怪地問。


    “誰知道。大概女弟子們開始練習辟穀了,又可以減肥,又省下了飯錢。”蘇浣虹不假思索地說。


    進入到靜園水舍七號,蘇浣虹的寢室,屋子裏呆著的四個女弟子同時驚慌地抬起頭,膽戰心驚地望著蘇浣虹,似乎看到了一隻犀牛闖入了瓷器店。


    看到她們的表情,蘇浣虹的臉上微微一陣抽搐,緩緩低下頭。黃金龍從她身後走進來,看到這四位女弟子的神情,立刻不滿地說:“喂,總門主已經說了,蘇浣虹不是凶手,而且我黃金龍為她擔保,你們再做出這樣的表情,到時候小心我告訴門主,讓你們都去天池禁室麵壁思過。”


    聽到他的話,四個女弟子柳眉倒豎,同時叉起手來,似乎立刻就要給黃金龍一個教訓。但就在這個時候,走廊裏傳來一陣尖叫:“快啊,白教主回來了,快去迎接啊!”


    “快快快!”聽到這聲呼喚,幾個女弟子也來不及拿黃金龍開涮,蜂擁出門,擠入走廊的人流,大呼小叫地跑走了。


    “白教主……?”聽到這個稱呼,黃金龍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蘇浣虹似乎很高興寢室裏清靜了不少,她來到自己的床頭櫃前,取出一個紅色雕鳳木盒,以一種奇異的指法連續敲擊木盒七八下,木盒的盒蓋如蓮花瓣一般張開,露出裏麵一碟光滑如鏡的瓷青色花箋,每一張花箋的邊角都有著幾枝輕靈的蘭草,蘭花蕊鵝黃吐綠,秀逸絕倫。


    “好漂亮的信紙。”黃金龍雖然不懂文人雅箋的情趣,但也被眼前的紙張之美所震懾。


    “這些花信子是蘭花箋所做,乃是乘風會大當家親自施過功的極品,輕易我不敢動用。”蘇浣虹低聲說。


    “施過功?花信子?這不是普通的花箋嗎?”黃金龍看不出這疊花箋的特別,忍不住問。


    “你完全不知道相忘訣?”蘇浣虹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的背景一定很特別,天門才會收你做弟子。”她也不回答黃金龍的問題,隻是拿出一張蘭花箋,提筆在上麵寫上:“速查花月容,梅夢華,冷秋魂,寒川,趙建德與毒門的背景,生死攸關。”寫完這幾個字,她將紙疊成一隻紙鶴的形狀,將它放到窗口。


    紙鶴在窗口平躺了一會兒,忽然精神抖擻地站起身,張開瓷青色的翅膀,伸出窗外試了試風向,仰頭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振翅衝入天空,隨風翻了個身,朝天邊飛去。


    “阿————”直到紙鶴飛得無影無蹤,黃金龍才恍然大悟地驚叫了起來,“它,它,它,它,它飛走了,這是魔術嗎?是障眼法?難道你會仙術?”這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被人催眠了,他連忙轉頭四顧:“白算計?!你對我用了控魂訣嗎?”


    “什麽?”蘇浣虹完全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隻是抬起手作出安撫的手勢,“別激動,別興奮。這是念鶴傳書,乘風會風媒的傳信手法。施功者將念力傳入蘭花箋之中,令功法沉澱,形成花信子,供風媒隨身攜帶,一旦有事,便把消息寫在花信子上,折成紙鶴傳回總會。這是相忘訣練到凝功固形的高階念功時才能施展的福師技藝。”


    “原來相忘訣練到高深處,居然如此神奇!那麽說,精通此藝之後,人不就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化不可能為可能嗎?”黃金龍欣喜地問。


    “是啊。否則十二天師怎麽會靠十二人之力反轉乾坤,在大蠻荒時代的逆境中開創出荼洲的文明呢?”蘇浣虹微笑道,“荼洲的文明,其實就是相忘師的文明。”


    “我知道啦,那帶我來天門的青錦是否也被施展了念力,所以才能禦風而行。”黃金龍興奮地問。


    “當然啦。四位相忘師的合力讓青錦生出了無形的翅膀,才能讓人們禦風飛翔。當人們開啟了自身的潛力,也就進入了自由翱翔的天地。相忘之技最大的意義,就在這裏了。”蘇浣虹說到這裏,感慨地歎了口氣。


    “喔,我覺得你知道得可真多,都可以給我上課了。”黃金龍佩服地說。


    “哼。”蘇浣虹朝他皺了皺鼻子,不由自主地莞爾一笑,“你說吧,接下來我們幹什麽。”


    “接下來……”黃金龍微微一愣,現在他們除了等待乘風會關於這幾個嫌疑人的資料,其實什麽都做不了。他撓了撓頭,忽然笑道:“不如,我們聊聊你的家裏人吧?伯父伯母身體好嗎?”


    “去!”蘇浣虹啐了一口,抿嘴忍住笑,衝出門去,黃金龍笑著追了出去。


    水舍走廊裏此刻正排著長長的人龍。天門一年堂各地各派招來的門徒在這裏匯聚一堂,隊伍一直排出了水舍走廊,圍繞水舍轉了裏三圈,外三圈,整個靜園都塞滿了人。


    “出什麽事兒了?”黃金龍湊到一個弟子身邊問。


    “噓,別吵,白教主在發教點。”一個年紀看上去隻有十二三歲的峨嵋派小道姑嚴肅地說。


    “什麽教點?”黃金龍好奇地問。


    “怎麽,你不知道?”小道姑瞪圓了眼睛,“白教主是上天降下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教點就是救我們脫苦海的聖物。”


    “活菩薩?你不是道教嗎?”黃金龍撓著頭問。


    “罪過罪過,你不可如此質疑我們的白教主。”小道姑閉著眼不停地哆嗦著。


    正在黃金龍和小道姑對話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不,童百練,你不能再犯貪戒了,你不能再讓教點控製你,你要和它抗爭,和它搏鬥,你不能屈服!”


    “童百練?”黃金龍拉著蘇浣虹朝走廊深處走去,赫然發現童百練渾身赤裸,隻剩下一條底褲,哆哆嗦嗦地縮在一處角落中,兩隻手捧著一隻金黃色的驢打滾,顫巍巍地一點點將它從嘴邊移開,仿佛這隻驢打滾有著自己的意識,一心想要鑽進他的嘴巴。


    顯然驢打滾的魅力占據了上風,童百練涕淚交流地張嘴一口將整隻驢打滾吞下,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哦……殺了我吧,你這要命的妖精。這絲滑的口感,這溫暖的甜香,這百轉回腸的粘稠滋味,哦,這轉瞬即逝的天堂,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是這天殺的驢打滾要了我的命。”


    “百練,你的衣服呢?”黃金龍在他麵前蹲下身子,關切地問。


    這時候,童百練已經吃完了僅有的驢打滾,他睜眼看到衣衫整齊的黃金龍,忽然發了瘋一般挺身而起,一把抓住黃金龍的外套,嘶聲說:“你有錢嗎?沒錢這身衣服給我,我要去再買一個教點——!”


    “百練,你瘋了?為了個驢打滾你不要命了!”黃金龍大驚失色。


    “沒有教點,人生再也沒有樂趣,對不起,兄弟,你就救救我吧!”童百練掄起老拳,對準黃金龍的麵門就砸了下來。


    “嗷——”黃金龍閉目慘叫一聲,等待著童百練的鐵拳將自己的鼻子打癟。“啪”地一聲,童百練的身子受了一記重擊,躺倒在牆角,昏厥了過去。卻原來是一直跟在黃金龍身後的蘇浣虹及時出手,一掌打在他的玉枕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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