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結束了,我贏了……”黃金龍仰天看著滿空星鬥,心頭充滿了感恩之情,“謝謝你,孫太湖,謝謝你,瑤池,謝謝你,天門……”他的感慨還沒進行到一半,就看到月下桃花溪的蟒頭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之內,正在張開大嘴,想要咬他。


    “我的媽啊,還沒死!”黃金龍失聲慘呼。有人抓住他的雙手,將他拖出了月下桃花溪的攻擊範圍。他仰起頭一看,卻發現是糊了一臉雪花的童百練救了他一命。這時,英傳傑哆哆嗦嗦地來到他的身邊,一屁股坐倒在地,激烈地喘息著,張口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他扶著童百練和英傳傑的肩膀爬起身,抬頭看了看遠處的月下桃花溪。這條神蛇雖然被他釘在了樹上,蟒身仍然在瘋狂地扭動,試圖要脫開桎梏,它的蛇頭用力地向前探著,絲毫不放棄想要咬他的企圖。


    “幸好……有,有我的飛鏢……”英傳傑結結巴巴地說。


    “去你的。就你那兩下子,不是說三鏢點穴嗎?你打了多少鏢了?”黃金龍抱怨。


    “第一次打大仗,我手不發抖把所有飛鏢都打出去就算不錯了。”英傳傑顫聲說。這個時候,蘇浣虹扶著藍彩兒從遠處蹣跚而來,白算計也從雪堆裏冒出頭來,一步一滑地走來,聚集在黃金龍的身邊。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在黃金龍的耳邊響起,所有人的神經都在這一瞬間放鬆了下來,大家拚命地吸著雪地裏清涼徹骨的空氣,仿佛這輩子都沒有呼吸過如此美妙的氣息。劫後餘生的喜悅令每個人都興奮不已。


    “哈哈哈哈哈……”童百練第一個傻笑了出來。黃金龍和英傳傑被他感染,同時笑出了聲。這笑聲仿佛有著強烈的傳染性,白算計和蘇浣虹也不由自主地咧開嘴,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笑聲。最後連一直都陰沉著臉的藍彩兒也露出罕有的燦爛笑容。六個人神經質地放聲大笑著,互相推搡著,錘打著,說什麽也停不下來。


    “幹掉了月下桃花溪,我們說不定能上相忘天人榜,成名立萬!”英傳傑舉起雙手,嘶聲說。


    “發財立品!”黃金龍也舉起了手。


    “做大掌櫃!”白算計也興奮了起來。


    “衣錦還鄉,去北少林找師兄弟吹牛去!”童百練用力捶著胸膛嘶吼道。


    “你,你們這點出息……”蘇浣虹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嘲諷道。


    “哼哼哼哼!”藍彩兒臉上也喜動顏色,右眼珠滴溜溜亂轉,卻什麽都不肯說出來,顯然在憧憬著在黑暗世界中做金牌殺人王的未來。


    就在這時,一聲陰沉的冷笑突然從林子中傳出來,片刻之前月下桃花溪曾經發出的奇異語音再次響起:“想不到一年堂的小鬼居然悟到這麽厲害的劍法,讓我著了道。”


    “誰啊?”聽到這聲音,黃金龍心頭一涼,連想哭的心都有,剛才還以為自己已經打敗了終極大惡魔,現在才想起真正的惡魔還沒有登場呢,那就是月下桃花溪的主人花月容。


    花月容的一身月白衣衫漸漸在幽深的林中顯現了出來。不知是因為星光太暗,還是因為本性流露,她的臉色顯得青白異常,仿佛一隻從洞穴中爬出來的吸血僵屍。她臉上的肌肉凶殘地扭曲著,嘴唇擰成了奇特的角度,雙手宛如木樁一般垂在身子兩旁,手掌上赫然滾動著青金兩色的罡氣。


    “僵屍引!果然是你殺死的墨氏姐妹!”蘇浣虹一眼認了出來,不由得嘶聲說。


    “我隻想在天門安靜地做我的花門主,為什麽你們不肯讓我有一天安生。”花月容陰森咧開嘴,滿是怨念地說。


    “沒不讓你做啊!”黃金龍失聲說。


    “那一天,我本來可以順順利利殺死墨凝眉,製造她失足墜死的假象,你這個小鬼,偏偏挑這個時候回靜園,打亂我的精心布置,我不得不另造傷口,嫁禍於人,終於還是露出了破綻。”花月容恨然道。


    “你……你果然是要殺墨凝眉,為什麽要殺她?”黃金龍厲聲問。


    “哼……”花月容冷哼一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自顧自地說,“你對於墨凝眉屍體的描述,還有墨凝香關於僵屍引的推論,迫使我不得不出手殺死她來消弭線索,嫁禍何不壽。沒想到,即使如此還是沒有騙過你。你一直鍥而不舍尋找真相,今日這裏所有人的死,都是你一個人造成的。”


    “你這個魔鬼,難道你一直以來做出的都是假象,其實你和你姐姐一樣,都是毒門的毒師!?”蘇浣虹失聲問。


    “哼哼,哈哈哈哈哈!”花月容仰起頭來,發出一連串充滿惡意和嫉恨的狂笑,猶如怨鬼夜哭,令人不寒而栗。


    看著她仰天大笑的表情,黃金龍忽然感到一陣熟悉的不妥感。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感到過同樣的東西,但是卻無法名狀,隻是心裏一種隱隱約約的別扭。如今這種感覺更加強烈起來,簡直令他奇怪得發瘋,他甚至感到如果不解開這個謎團,他連死都不瞑目。


    他眯起眼睛,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花月容的臉,突然間,他明白了過來。花月容的眼睛不妥!無論她的臉部做出什麽表情,她的眼睛永遠是一種遊離的狀態,仿佛在看眼前,又仿佛是在透過眼前的一切看著遠方。她在聽黃金龍講述燕紫瑤的經曆時就是這個樣子,如今她仰天狂笑,她的眼睛仍然是這種充滿剝離感的古怪神情,似乎她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眼珠。


    想通了這一點的古怪,他猛然想起了和月下桃花溪的血戰。無論是自己,還是藍彩兒如何刺傷月下桃花溪,它身上都沒有血滲出。為什麽?想到這裏他隻感到渾身上下一陣徹骨的冰寒,全身肌肉都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緊張而僵直,腿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開始痙攣。


    “花想容,你是花想容!”黃金龍失聲說。


    “黃老大!”“阿龍!”“大少!”眾人聽到他的話,紛紛扭過頭去,露出不解的神色。


    “月下桃花溪已經死了,它早在四年前就死了,是你一直操縱它的屍體,把它喬裝改扮成自己的潛龍!”黃金龍哆哆嗦嗦地開口道。


    “……”花月容陰沉地看著他,低聲說,“說下去。”


    “你趁著四年前裝病的機會,也殺死了花門主。無論是月下桃花溪還是花門主,都中了你的僵屍引,所以他們的屍體經年……經年不壞,全部都由你操縱,你……你……你……!”說到這裏,他已經被自己說出的事實嚇得唇齒打架,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連這都被你看了出來。我的破綻在哪兒?”花月容嘴唇一顫,陰聲問。


    “眼睛,死人的眼睛。人眼是心靈的窗戶,沒有靈魂的人根本沒有眼神,所以你控製不了花門主的眼睛!”黃金龍衝口而出。


    “小鬼,不愧是那個人的徒弟,真是個人精。”花月容雙手攥緊,恨恨地說。


    “你附念在花門主的屍體上,用毒門的控屍術偽裝成了她本人!你……你簡直是魔鬼!連自己的親妹妹,你都……”所有人之中蘇浣虹第一個明白了過來,接過黃金龍的話頭嘶聲說。


    “在我七歲那年,我把她推到床下,自己被毒門高手虜走,換得了她今日的風光地位。但是幾十年來,我在毒門中受盡折磨,吃盡苦楚,卻沒有看到她的一片衣角。她隻顧著在天門裏逍遙快活,從來不理她親姐姐的生死。我在毒門活下去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生出此門,要找到她清償她欠我的債。”花月容森然道。如今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這不過是一具已經了無生機的屍體。


    “花門主花了一生時間尋找你,但是你卻已經成為了毒門的死靈師!”黃金龍失聲說。


    “她顯然找得不夠努力,不是嗎?否則她早就應該找到我!”花想容的聲音愈發憤怒。


    “於是你想要殺死她,然後偽裝她的模樣在天門享受她辛苦一生得來的一切!”蘇浣虹質問。


    “沒錯,這些都是我應得的,如果不是我,就沒有她的一切,我這樣做,有誰敢說我有錯!”花想容的聲音高亢入雲。


    “你已經陰毒入骨,沒救了!”黃金龍歎息道。


    “墨凝眉能看出我的蛛絲馬跡,因為她深知僵屍引的症狀,墨凝香也能猜出來,因為她實在太聰明。所以她們都死在了我的手裏。現在隻要殺了你們,我的秘密將會再次被埋葬,誰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花想容的聲音此時顯得異常陰冷徹骨,預示著她即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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