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英傳傑和童百練早就憋足了全身氣力,在站好陣列之後,頓時急不可待地全部釋放了出來。英傳傑雙手連揚,十八枚西瓜月牙鏢依照三鏢一拍的節奏鋪天蓋地狂飆而出,將不知火全身要害統統覆蓋。童百練全身肌肉小山一般拱起,將他用天蠶絲製成的武服繃得幾欲開裂,紫色的拳罡在他醋缽大小的拳套上熊熊燃起,少林金剛勁瞬間運到了巔峰,一連串紫色的拳影從他雙臂飛出,赫然是少林絕學中的念拳精奧——佛手開碑。


    在他們的全力進攻之下,白算計也衝出陣列,雙手指住太陽穴,對準不知火的雙眼大喝一聲,使出了控魂堂絕學——幻離空域。幻離空域依靠雙眼的強製催眠暗示,令敵人在一瞬間將受到的進攻以十為基數無限擴大,最後會陷入身在修羅道,整個區域都是敵軍的幻覺之中而發瘋致死。


    李南星更是勇敢地往前多走了三步,雙掌一擊,在他的身邊整齊地爬出二十七個紫銅鐵蜆木的傀儡,每個傀儡手中都有一副碎金弩匣。“放箭啊!”李南星指著不斷突進的不知火大聲吼道。二十七個紫銅鐵蜆木傀儡同時抬起弩匣,對準前方齊刷刷拉下開關,二十七枚強弩劈開長風,發著嘹亮的哨音撲向不知火。


    這拳影鏢芒、箭雨魂眼形成了詭異繁複的多重攻勢,將不知火的身影團團困住。眼看就要被打成灰燼的不知火卻仰天大笑了起來,他的身子如陀螺般地輕盈旋轉,手中緋劍頓挫有致地上下攔截。紫紅色的拳影撞在劍鋒上,頓時化為一團毫無意義的紫霧,消散無痕。怪異旋轉的金瓜月牙鏢,被緋劍一個不落地串在一起,猶如一串金燦燦的糖葫蘆,兀自飛快地轉動。


    不知火朝著白算計微微一笑,眼中血華一閃。白算計在他的注視之下淒慘地長聲慘叫,雙眼出血地滾到在地,渾身一陣痙攣,嘴裏吐出一串白沫。當李南星的傀儡箭雨就要及身的時候,不知火長劍一撩,被他串在劍上的金瓜月牙鏢撲棱棱地電射而回,撞散了滿空箭羽,狠狠擊打在李南星不及躲閃的傀儡群中,這些他剛剛召喚出來的傀儡,全部碎成了木屑和銅塊,淩亂地散在四野。


    “變陣,左三右一!”陣眼處的墨凝香利用傳音入密喊道。


    “左三右一?”進攻全部失利的陣牙們聞聲微微一愣。追星遁甲陣依照的是在人寡處列新陣困敵的法則,此刻新的陣甲線應該位於左側,如果按照這樣分配退散,應該是左一右三才對。但是這不是懷疑陣眼控陣能力的時候,不知火已經衝到了眼前,凜冽的殺氣瘋狂地折磨著眾人的神經,他們不敢多想,童百練和英傳傑同時拉起癱成一團的白算計,朝著左邊急退,而李南星則一個人孤零零向右邊逃去。當不知火衝到眼前,眾人早已退開數丈。他冷笑一聲,扭身朝著人數最多的童、英、白三人追去。


    “看劍!”此刻的黃金龍已經趁機撿回了被克飛的涅槃雙劍,而蘇浣虹和藍彩兒已經調整好了狀態,三人一見不知火殺到,立刻振奮全部精神,五把劍一隻靈獸同時激發出全部功力,朝著不知火迎頭殺來。


    劍光如虹,金花四濺,不知火的緋紅之劍在與三人的抗衡中再次輕易占到了絕對的上風。他那恐怖絕倫的長劍猶如一柄鮮紅的烙鐵,隻憑著簡單的接觸,就令三人精心織就的聯手合擊燒成了灰燼。黃金龍等人根本連自己為什麽會在劍法上落敗都不明白。陣甲線就這樣土崩瓦解,三人按照左二右一的法則朝著兩頭分開,急速退去。不知火依照按著自己的意誌追向人數最多的一組,最終陷入了蓄勢待發的陣牙鋒線。


    這場激戰就這樣翻翻滾滾進行了長達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不斷的迎擊和退散,一個時辰不斷的死裏逃生和蓄勢待發,一個時辰在鬼門關前蹉跎流連,半出半入。打鬼團的八個人在不知火猛獸般的攻擊下,依照追星遁甲陣的陣勢苟延殘喘,掙紮求存,每個人都把自身每一分潛力發揮到極致。李南星連續召喚出了九波不同形態的傀儡陣,童百練連換了一十八種開碑裂石的精奧念拳,英傳傑打光了所有的西瓜月牙鏢。蘇浣虹的小紅已經千瘡百孔,奄奄一息。藍彩兒的雙劍被斬成了鋸齒狀,失去了輕盈如翼的仙氣。黃金龍的涅槃雙劍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脫手飛出。


    但是不知火卻仍然功掠如火,始終保持著旺盛戰意。這場戰鬥漸漸變成了對打鬼團所有人精神和意誌的考驗。戰鬥的意義也從殺敵製勝不知不覺變成了掙紮求存。


    戰鬥到現在,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不知火根本無法戰勝,他們的追星遁甲陣不過是無限製地延遲了他對他們的絕命一擊。作為一個殺戮了上萬年的劊子手,他並不是不能殺死他們,他隻是在尋找一個完美的出手機會。他需要一個完美的時機來發泄他蓄積已久的殺意,而追星遁甲陣卻讓他每每和這個時機擦身而過。這也是打鬼團的團員們活到現在的原因。


    鬥到分時,不知火在擊潰了黃金龍、蘇浣虹、藍彩兒組成的陣甲鋒線之後,忽然間凝立不動,不再進攻。隨著他的身形流轉的追星遁甲陣在氣機感應之下,也凝止不動。所有人都氣喘籲籲地看著當中的不知火,不知道他想怎樣。


    “很不錯的陣法,簡單、有效。剛開始的時候,你們沒想到我的性格強悍,敵手越是勢大,我就越是興奮,所以以為我會追擊人少的一組。但是你們的陣眼在一輪變陣之後就看出了我的弱點,立刻將陣形布置在人多的一組,令我連續一個時辰都乖乖地踩進了你們預設的陷阱,一直被你們無聊的進攻打擾了出手的時機。想不到啊,一百年沒有在人間打轉,居然讓我錯過了這麽有意思的陣法。”不知火將長劍豎在身邊,粲然一笑。


    “原來如此……”眾人直到現在才知道了墨凝香突然換陣的真意,不禁對她的智慧肅然起敬。


    “貓捉老鼠的遊戲就到此為止。你們的陣法已經讓我感到沉悶,這也意味著你們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乖乖地在我的世界中沉淪吧。”不知火冷笑著拔出緋劍,長聲喝道。


    “等一下!”就在他即將舉劍的刹那,藍彩兒忽然大踏步來到他的麵前,雙手一展,攔在所有人麵前。


    “嗯?”不知火抬眼淡淡地望向她,露出不耐的神情。


    “如……如果,我願意做回你的宿主,你是否願意放過這裏的所有人?”藍彩兒咬了咬牙,嘶聲叫道。


    “彩兒!”黃金龍大驚失色,不禁失聲說。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妄想改變我的命運,我本來就是愛殺的狂人,不知火在不在我身上,根本沒有區別!”藍彩兒閉上眼吼道。


    “當然有區別,我們為什麽才奮戰到現在,因為我們是朋友,我們不能沒有你!”黃金龍以更高的嗓音吼道。


    “為了我一個,犧牲這麽多人,值得嗎?”藍彩兒淒聲說。


    “哼……”不知火的嘴角浮起一絲笑容,“現在才回心轉意,是否已經太晚?”


    “我會很乖,很聽話,你讓我殺誰,我就去殺誰,除了天門,你要我去任何地方殺人,我都願意!”藍彩兒急切地說。


    “彩兒,別把自己賤賣給這個殺人魔神!我們還沒有輸!”黃金龍厲聲喝道。


    “已經夠了,我受夠了!我們打不過他,永遠也打不過他,現在能救出一個人都好。”藍彩兒說到這裏,兩股清淚已經從臉上滾滾流下。


    “彩兒!”黃金龍大踏步來到她身邊,橫劍擋在她的麵前,轉頭對滿臉倉皇的眾人大聲說,“還記得顧師父說過的話嗎?我們是相忘師,是相忘師啊!隻有刺穿遮蔽蒼穹的烏雲之頂,在湛藍的天空之下飛翔,在雲層中看到自己拍擊的翅膀,我們才會知道自己是能夠征服天空的雄鷹。他手中的是不知火,而我們手中則有涅槃。哪怕在無畏的衝鋒中戰死沙場,我們不該丟失相忘師的信念。誓死奮戰,永不絕望,直到最後一刻,永遠記住,不是隻有魔神才能笑傲天下,世上還有能夠振翅長空的相忘師!”


    “狗屎龍……”“老大……”聽到他的話,蘇浣虹、藍彩兒、墨凝香、英傳傑、童百練、李南星都感到鼻子酸楚,心中溫熱,渾身血脈沸騰,忍不住淌出了激動的淚水。就連心腸最冷的白算計也不禁揉了揉眼睛。


    “如果今日就是我們的死期,就讓我們就以最華美的姿態為我們的人生落下帷幕,就算無法抗爭命運,我們也要捍衛相忘師的尊嚴!”黃金龍雙手一卷,涅槃雙劍同時吐出絢麗的金橘色光芒,再一次照耀全場。


    “是!”眾人同時挺起手中的兵刃,並肩站在一起。


    “很好,這樣的敵手,才值得我親手屠殺。”看著他們身上煥發出的振奮之光,感受著涅槃雙劍上的溫熱光華,不知火充滿享受仰起頭,用一種無比優雅的姿態高高舉起緋紅之劍,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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