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招殺死獠師的相忘師,往往有著比常人敏銳百倍的靈覺,百丈之內的飛花落葉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他們行凶的場地更在他們警戒線之內,我們如果現在不走,那就晚了。”蘇浣虹焦慮地小聲說。


    “狗屎龍,浣虹說得對,快往回跑吧,要不就來不及了。”墨凝香的人偶用力揪了揪黃金龍的耳朵,說出了同樣的意見。


    “怎麽能就這樣離開?殺死同行的暴行根本就是犯了行規和國法,至少應該摸清他們的身份,然後回去通報給麒麟司,將他們治罪啊。”黃金龍用力抓著頭發,不甘心地說。


    “你真應該聽同伴的話。”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尖細而陰沉的金屬音突然透過鯨吞沉沉的黑霧,傳入所有人的耳際。


    “是……是那兩個高手!”李南星的老鴰嗓子立刻開始尖銳地報喪。


    “跑啊!”白算計的身子第一個倒竄了出去。


    “走!”黃金龍左右抓起英傳傑和童百練朝自己身後甩去,然後抬起腳,一腳將嚇得癱軟在地上的李南星踢起來。


    “狗屎龍,快走!”蘇浣虹和藍彩兒同時大喝,一左一右拉起他的手,將他朝遠處拖去。就在少年打鬼團一片倉皇之際,在他們身後的鯨吞黑霧突然出現了奇異的卷動。“小心!”黃金龍、蘇浣虹和藍彩兒同時拔出佩劍,四把劍交結出一片白熾如火焰般的劍光,朝著黑霧卷動的地方湧去。


    “錚——”,炸雷般的金鐵之音在街道上空爆開,伴隨著淩亂而恐怖的嗡嗡聲。黃金龍、蘇浣虹和藍彩兒的長劍同時振顫起來,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洪流瞬間席卷了他們的整個身軀。他們感到冥冥中似乎有一雙魔手攥住了他們的武器,發了瘋般拚命搖晃,他們渾身的骨架都要被晃碎。


    “撤劍啊!”黃金龍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一把丟開了徒勞握緊的長劍。蘇浣虹和藍彩兒緊跟其後,也不得不鬆開長劍。四把劍在空中仿佛鮮花一般盛開,朝著東南西北飛去,胡亂插入牆壁和街道的青石板上。


    擊飛了他們長劍的飛器在空中留下一個模糊的流影,狠狠砸入道路一側的民居之中。一聲天崩地裂的轟鳴,這座全部由紅磚砌成的民居被這一枚飛器撞穿了牆壁,擊碎了支柱,整棟建築猶如被踩扁的雞蛋殼,轟然垮落。


    小敦煌的街道上彌漫著遮天蔽日的煙塵,混合著鯨吞本身帶來的黑霧和滿地殘垣,就仿佛到了世界末日,巨大的爆裂聲和突如其來的震撼讓黃金龍的雙耳失靈,眼前一片模糊。在他動蕩不已的視野之中,周圍同伴的動作就仿佛演戲一般緩慢,此時此刻回蕩在他心中的卻是另外一個念頭:那是什麽飛器?


    迷茫之中,兩隻手掌拽住了他肩膀上的衣物,將他朝後方飛快地拖去。他能感覺得出,那是蘇浣虹和藍彩兒的手掌。她們一個是有遊曆江湖經驗的小風媒,一個是從小被血魔教唆去殺人的血凝瞳傳人,都能夠更快從危機中恢複過來,並對他施救。這讓他感到作為團長的自己加倍的沒用。


    “那是什麽飛器!”黃金龍掙紮著站穩了腳跟,轉頭嘶聲吼道。


    “那隻是一枚泥丸。”蘇浣虹尖聲叫道,“是用初華國舊址上的血地泥捏成的泥丸。初華血泥丸,荼洲最有附念魔力的飛器。”


    “難道……難道我們都看錯了,真正將獠師們打碎了裝甲,打爆了頭的武器,隻是一枚泥丸?”黃金龍腦子嗡嗡作響,無數紛繁蕪雜的念頭同時冒了出來。


    “我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他是飛彈世家折家人,南州覆尾行的鬥將之一,彈指碎魂折衝。荼洲有名的冠軍鬥師!”蘇浣虹一遍扯著他飛奔,一邊開口尖聲叫道,“我們今日有誰能活著回去,別忘了他的名字。”


    刺耳的破空聲再次從滾滾黑霧中傳來。一道黑光拖曳著鯨吞的雲霧在黃金龍的耳邊一閃而過,打在他側前方的地麵上,街道上平整的石板地突然整個掀轉起來,一排排碩大的青石板猶如巨大的蒼蠅拍,接二連三地拍來。


    “轟隆隆”一陣巨響,眾人之中唯一的拳師弟子童百練奮臂連打出七八記穿楊劈空拳,將迎麵撲來的青石板砸成一天的碎粉。眾人貓起腰,捂住頭,從一片紛飛亂舞的煙塵和碎屑之中直衝出去,展開青霄術朝著鯨吞陣出口方向沒命地奔逃。


    在他們剛跑到直通鯨吞入口處街道口,三道黑虹從鯨吞迷霧中翻騰而出,不分先後地砸在街道兩旁的建築上。街道口佇立的兩棟石製高樓轟然倒塌,巨大的碎石和斷柱山崩一般滾落街心,將這條出口牢牢封死。


    “朝南跑吧!”白算計扯開嗓子吼道。他的話音剛落,一枚細小的泥丸已經從濃霧中飛出,打在通往南方的街道上,巨大的爆炸聲再次粗暴地折磨著眾人的神經,本來寧謐幽靜的街道一瞬間變成了地翻天傾的魔窟。


    “走北邊!”蘇浣虹一馬當先帶領眾人朝著北方就跑。走運的是,小敦惶北邊的街道上一片寧謐,風輕霧靜,既沒有敵人的影蹤,也沒有飛馳而來的泥丸。眾人毫無遲滯地奔馳在寂靜的街道上,油然生出一種逃脫牢籠的快感,每個人的青霄術都施展到了極限,隻差一點就要離地飛行。


    在這樣順暢的奔逃之中,黃金龍卻突然感到一種極度的不妥。他曾經經曆過和花想容、方鬼傑、魔神不知火的對決。根據自身的經驗,他知道高手在對決的時候,總是帶給人一種危機感和壓迫感,讓他永遠處於崩潰的邊緣,仿佛擔負著千斤重擔一般心情沉重,這種壓力和威勢往往讓他無法發揮出十成的功力。


    這一次對抗中的折衝雖然不是花想容或者不知火一樣的頂級高手,但是實力比起有魂傷的方鬼傑應該隻強不弱,為什麽他給予自己的壓力如此之小,令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青霄術發揮到極致?


    “除非他根本沒有想要下殺手,他隻是通過暴走的泥丸讓我們產生恐懼,驅使我們奔跑……”黃金龍想到這裏頓時雙腳一繃,停下了腳步。


    “老大,怎麽了?”“狗屎龍?”身邊的打鬼團眾人紛紛停了下來,在他周圍圍了一圈,隻有白算計不管不顧地徑直朝前跑去。


    “不要往前跑了!他們這是在趕羊!”黃金龍嘶聲吼道。


    “趕羊?”眾人齊聲問。


    “他們有兩個人還記得嗎?一個是折衝,另一個是使刀或者使劍的高手。現在隻見折衝,卻不見另一個,為什麽?”黃金龍急道。


    “因為……”坐在他肩膀上的墨凝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他們要分成兩組,一組去陣內引一隊獠師過來,一組則通過暴走泥丸來把我們驅趕到獠師經過的道路,這樣他們就可以利用獠師的攻擊殺死我們,洗脫自己的殺人嫌疑!”


    “沒錯!”黃金龍用力點點頭。


    “那我們該怎麽辦?”蘇浣虹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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