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台是天門通往荼州各地交通門戶,位於南北天門的正中間。往荼洲各地行走的相忘師和學府子弟都在這裏乘坐青錦、千裏彪或者點水驃啟程。而從各州各府來到天門的相忘師也會在這裏首先停留,安置好自己的交通工具,然後再進天門。有向天門挑戰的各地高手或者江湖組織,也會以錦台為演武場,現在這裏鬧上一番,借此揚名立萬。所以天門錦台一向是天門成立以來防守最為嚴密的所在,也是荼州以武會友的勝地。


    今日是星辰海到天門找黃金龍算賬的大日子。天剛放亮,錦台上值守的相忘師早早就已經清場,在錦台方圓數裏之內設立了禁區,令星辰海的諸弟子騰挪施展時,不會造成太大的毀壞。從西麵的告示院向錦台走去,打鬼團的少年們一路起勁地討論著洗鋒團和星辰海之間會有如何的龍爭虎鬥,是鬥將還是鬥陣,是讓鐵浮屠武威先做鎮擂官穩住陣腳,還是讓杜氏兄弟搶攻爭勝。


    無論如何選擇,最後葉笑沙出場的時候,一定會天下太平。自從見識過葉笑沙一舟飛騰十八盤的神功,所有人,包括黃金龍都認為葉笑沙的武功絕無敗理。隨著這一路熱烈的討論,黃金龍、蘇浣虹和白算計等人心中的煩惱漸漸消散成空,隻剩下對錦台大戰無限的期待。


    一隊隊天門近兵堂相忘師忽然從四麵八方穿房躍脊,朝著錦台方向飛速衝去,帶起一陣波濤起伏一般的勁風,令街心的打鬼團眾人衣襟飄舞,幾欲乘風而起。一群群天門弟子倉皇地從錦台方向奔跑回來,一邊跑一邊嘰嘰喳喳地議論,人人臉上都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


    “出了什麽事?”黃金龍扭頭看了一眼匆匆從眼前跑過的一群天門弟子,剛剛升起的好心情頓時換成了一片愁雲。


    “好像錦台方向出了大事!”蘇浣虹說。


    “不會吧,難道說洗鋒團他們……”黃金龍的頭皮一下子炸了,他連忙展開青霄術,一馬當先朝著錦台疾奔而去,打鬼團的少年們紛紛展開同樣的身法,追著他撒腿狂奔。


    轟地一聲雷鳴在錦台方向氣勢磅礴地響起,一片彌漫整個天地的罡氣如大漠風暴一般仰麵撲來,黃金龍等人收不住身子,同時仰天翻倒在地。緊接著,一陣熟悉而恐怖的嘶鳴隨風傳來,將一種異樣的冰冷注入眾人心中。黃金龍渾身一激靈,四肢一陣癱軟,差一點趴在地上。


    “是犼!這是犼的嘯聲!”黃金龍嘶聲說。


    “什麽?!”眾人都嚇得臉色慘白。


    “是搜魂犼嗎?不是被你殺了嗎?”白算計嗓子都叉了,“難道說你真的是曲回嵐的走狗,搜魂犼其實沒死?”


    “放屁!”黃金龍聽到此話又氣又急,隻感到心口又悶又疼。他用手揉了揉胸膛,對眾人說:“你們都在這兒等我,千萬別過去。我去看看怎麽回事!”他一把拔出七海飛魚劍,運起全身氣勁猛一踏地,身子猶如點爆了的二踢腳,嗖地一聲劈入滾滾風中,飛燕般一個轉折,就消失了蹤跡。


    “我們跟你一起去!”蘇浣虹、藍彩兒、童百練、英傳傑、跋擒虎等人同時掙紮著站起身,眼前卻忽然多了一個人影,將他們全部攔下。


    “錦台不是人呆的地方了!你們幾個小鬼老實在這兒別動!”樸中鏢嚴厲的聲音傳入耳際。


    錦台此時風雲漫卷,殺氣橫飆,方圓數裏之內,飛沙走石,房倒屋塌,斷牆折旗,滿目瘡痍。黃金龍赫然看到鐵浮屠武威、大鳳蝶師弄影、摸金鼠白似錦圍在席潔的身子周圍,以單掌抵在席潔的身上,似乎在幫她療傷。席潔盤膝而坐,臉色忽青忽紫,杏黃色的汗珠一粒粒從她的額頭滾落,眼中滲出了觸目驚心的血水。


    在席潔身前並排倒著杜平江和杜橫舟,他們臉色鐵青,嘴唇雪白,渾身僵硬,似乎中了什麽僵屍粉一類的蠱毒。秋霜、月瞳兩隻九尾狐渾身是血地圍在他們身邊,不停地用舌頭替他們舔去臉上的汗水。


    “洗鋒團……這不是全軍覆沒了嗎?”剛到錦台的黃金龍第一眼就看到洗鋒團最強四人組中的三個重傷倒地,不禁口舌發幹,六神無主。


    “黃金龍!你幹的好事,你到底有沒有殺死搜魂犼啊?”武威抬眼看到他,頓時怒吼了起來。


    “我……我真的殺了搜魂犼!”黃金龍失聲說。


    “阿威!”師弄影尖聲叫道,“就算搜魂犼還活著,就憑星辰海還能操縱得了這樣的魔神?不要亂發脾氣!”


    “到底發生了什麽!”黃金龍一路衝到席潔的身前,單膝跪地,急切地問。


    “星辰海真是藏龍臥虎!”白似錦臉色蒼白地抬起頭來說,“他們居然有一個能夠操縱赤眼犼的陰陽堂役鬼師,這隻赤眼犼好生厲害,我們都敗下陣來。席潔、杜氏兄弟更被犼爪上的屍毒所染,受了極重的魂傷,如果不擊潰這隻赤眼犼,他們就要被屍毒侵入骨髓,變成真正的僵屍。”


    “什麽?!”黃金龍的眼前一花,一股急火直衝心肺,燒得他五內俱焚。這本來根本不是洗鋒團的麻煩,出於同門情誼,他們才會出手相救,而他也一時懦弱,就坡下驢,讓這些師兄師姐們為自己擋災。現在這些人因為自己的原因受了如此重傷,如果再讓他們不幸身亡,他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我和星辰海拚了!”他以劍杵地,一躍而起,“赤眼犼在哪兒,我去殺了它!”


    “在錦台正中,團長正在和它血戰,千萬小心,不要被它的爪毒所傷!”白似錦沉聲說。


    “似錦!我們三年堂五年堂的都擋不住赤眼犼,你怎麽能讓一年堂的去送死!”師弄影厲聲說。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曾經對付過鯨吞,一定有辦法,要不然今日洗鋒團一半都要死在這裏!”白似錦嘶聲說。在他們爭論之時,黃金龍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一個猛子紮入了錦台縱橫卷舞的陰風煞氣之中。


    錦台的正中心是陰風煞氣最重的區域,空氣中凝聚著猶如實質的黑霧,如一麵麵牆壁遮蔽住了黃金龍的視線。他不得不從懷中掏出念火引,以體內的強念功點燃念火引的附念核,向錦台深處照去。念火引的光亮照在翻滾的黑霧泛.asxs.點金芒,猶如傍晚海洋上漫射出來的昏黃陽光。整個錦台猶如一片翻滾的黑海,吞沒了人間的一切。黃金龍在這片黑海中艱難行進,急切地用念火引四麵照射,想要找到赤眼犼和葉笑沙的所在。


    “吼——”一聲炸雷般的獸鳴在咫尺處響起,黃金龍舌尖一甜,幾乎以為自己三魂七魄從耳鼻喉中飛竄而出,五感混亂,全身冰涼。他顫抖地橫劍在胸,凝目向前看去。隻見一隻宛若雄獅一般的卷毛獸頭突然撥開滿空黑霧,向他張開血盆大口,頎長如筍的獸牙猛然盈滿了他的視野。黃金龍隻感到渾身一麻,最後一點恐懼的感覺都在麻木中喪失,身上的感知隻剩下心頭的一點熱氣,仿佛這隻赤眼犼僅僅通過亮相就已經吸走了他全部魂魄。


    PS:二十年沒有嘔吐過,昨天吐得天昏地暗,卻忽然發現這二十年過的也算挺順的,結果自我感覺頗為良好,我也是醉了。到了赤眼犼了,其實很多有意思的劇情在我剛開始寫這個故事的時候,真的是想都想不到,直到寫出來才發現原來故事真的可以變得如此峰回路轉。這就是做作家的福利啦,有的時候,你自己都會讓自己感到驚喜,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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