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尖厲的聲音,黃金龍立刻認了出來,就是他剛才帶頭喊出的殺人償命。他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人的模樣。隻見這個人尖嘴猴腮,臉型棱角分明,膚色黝黑,雙目如棗,黑多白少,嘴薄頜尖,嘴角兩側各有一道八字形細紋,生就一副刻薄寡恩模樣,偏偏附庸風雅地穿著風流秀士袍,手持一把鶴羽扇,裝出一股假仙之氣,看得黃金龍從心裏往外地別扭。


    “各位星辰海弟子,你們擅闖天門,已經犯了破府之罪,縱犼傷人以僵屍毒害我天門三名弟子,已經犯了傷人罪,就算我們殺了你們中的一個,也不過是正當防衛,這件事打到國府判庭也是我們天門有理,你們快快散去,別在這裏生事!”樸中鏢不耐煩地用力一揮袖子,冷冷地說。


    “這位師父,你這話就說錯了。錦台本來就是天門以武會友的地方,我們星辰海來挑戰,早就依足了天門的規矩。洗鋒團的人也接受了我們的戰書,雙方開戰都在學府子弟切磋的範疇之內。但是你們以二打一,得理不讓人,將人重傷致死,這就是板上釘釘的殺人罪,這件事便是天門自己來審,最輕也是終身監禁的罪責。這件事天門若不能做出解釋,我們星辰海絕不甘休。”這個星辰海弟子分毫不讓地厲聲說。


    “好利的一張嘴!我就不做解釋,你們星辰海還能把天門怎麽樣?”樸中鏢勃然大怒,雙手叉腰就要發飆。顧師父連忙一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把事情搞得更糟。


    “這位弟子,請問你貴姓高名?”顧師父雙手一拱,沉聲問。


    “哼,我乃是星辰海深造堂弟子周子房。”這個星辰海弟子把豆眼往上一翻,冷然道。


    “原來是你!我跟你拚了……”黃金龍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火冒三丈,當下就要拔劍出手,卻被葉笑沙一把拉了回來。


    “在下天門顧雲帆。”顧師父向他點頭致意,“這件不幸的發生相信誰都不想看到。我願意親自押送肇事者去麒麟司接受處罰,這裏也將被設為罪案現場,接受麒麟司和本地捕師房的調查,你看這樣處理可否接受?”


    “哼,你們天門分明是要包庇罪犯。你是天門講師,由你押送要犯去麒麟司,誰知道你會把他送到哪兒去。把他交給我們星辰海!”周子房一揮羽扇,毫不客氣地說。


    “別給臉不要!”樸中鏢陡然揚聲爆喝道,“人交到你們手裏還能活命嗎?從現在起,天門不再歡迎星辰海弟子。你們誰再敢在錦台撒野,格殺勿論。別以為這裏都是好好先生!我現在數到三,要是還有星辰海弟子在天門遊蕩,別怪我不客氣!一——”


    “你們天門仗勢淩人,我們今日就算放過你們,將來也要用筆將你們一個個都釘在恥辱柱上。你們等著吧,我周子房的筆絕不會放過你們!”周子房厲聲吼道。


    “二——”樸中鏢一把扯下外套,露出身上縱橫交錯的解甲鏢鏈。


    “走走走……”周子房看到這滿眼的解甲鏢不禁嚇得連忙後退,轉身用力一推身後的星辰海弟子,驚叫道。


    等到樸中鏢數到三的時候,錦台上已經空曠無人,一個星辰海弟子都看不到了。


    “顧師父,樸師父……我,我真的沒有殺人!”葉笑沙看到星辰海弟子離去,連忙轉過身來急切地說。


    “我相信你!”顧師父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溫顏一笑,“你……你是我教出來的,我相信你絕不會輕易做取命奪魂的事。”


    “顧師父……”葉笑沙感動之下,雙眼一熱,竟然淚盈雙眼。


    “你教過他?葉師兄也曾經是劍師堂的弟子?我們算是真正的師兄弟!?”黃金龍激動地問。


    “不錯,他比你聰明得多,天才橫溢。可惜我沒有這個幸運多教他一年。”顧師父感懷地歎息了一聲。


    “不,不,是笑沙不知珍惜顧師父的教誨!”葉笑沙慚愧地低下頭。


    就在這時,樸師父已經在星辰海弟子的屍體邊蹲下身來,仔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老顧,我可不想潑你的涼水,這個死鬼弟子背後插的正是葉笑沙的飛花劍,而且他死的時候,正值他和葉笑沙殊死對決,時間、動機、手段齊備,證據確鑿,這官司恐怕有的打了。”


    “顧公子胸口插的也是小龍的天星劍,但是他一樣不是小龍殺的。”顧師父固執地搖頭道,“我相信我的弟子不會是殺人凶手。笑沙,你把當時的情況說一說。”


    聽到顧師父一再為自己這個曾經被棄他的弟子辯護,葉笑沙心中感激之情更盛,恨不得立刻為自己洗脫嫌疑,以回報顧師父的信任,激動之下,他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看到葉笑沙神色激動,情緒不穩,黃金龍連忙搶過話頭:“顧師父,我們其實正在合力想要降服那隻成了精的赤眼犼。我以沉星洗空劍攻其背部,它化為人形,展開雙翼,護擋住胸口要害,蕩開了我的長劍,接著葉師兄從後麵出雙飛劍,一劍刺向赤眼犼的背部,一劍刺穿丁佐麒的雙臂,繳下他手中的雙刀。這兩劍都正中目標,誰知道當赤眼犼落地時,它身上忽然冒出青紅色煙氣,遮蔽住了我們的視線。等到煙氣退散之後,躺在地上的,隻剩下赤身裸體的丁佐麒,赤眼犼不知去向。而葉師兄的飛花劍也端端正正插在了丁佐麒的後心。”


    顧師父和樸師父互望了一眼,臉色都沉重了起來。“我們一聽說赤眼犼出現在錦台,就知道今天將會有血光之災,趕緊去藏錐堂提念兵甲應急。本來我們想著憑你們的力量,大概能擋住三十息時間,想不到三十息後,星辰海操縱赤眼犼的役鬼師反倒被你們殺死,世事變化之奇莫過於此。”樸師父感慨地說。


    顧師父閉目低頭不語,臉上陰晴不定。


    “顧師父,現在該怎麽辦?”黃金龍焦急地問。


    顧師父沉吟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一般一揮袖子,轉頭對葉笑沙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必須按照正規的程序來辦。笑沙,如果你不介意,我親自帶你去一趟麒麟司總部,在那裏報案自首,我會盡量動用我的關係,讓最好的伏麟師來辦這件案子。你看如何?”


    “笑沙全憑師父吩咐。”葉笑沙恭敬地拱手道。


    “中鏢,你去找解語,問問她在捕師房的關係還在不在。我們需要本地捕師局立刻封鎖罪案現場,搜查蛛絲馬跡。我有個預感,這件事不是這麽簡單。”顧師父沉聲說。


    “好,我這就去。”樸中鏢點點頭,縱身騰雲而起,瞬間化為遠方天空一個肉眼難及的黑點。


    “顧師父,我們打鬼團也出動吧,這件事畢竟由我而起,我一定要幫忙。”黃金龍急切地說。


    “小龍!”顧師父一把攥住他的肩膀,“你回去好好呆著,哪兒也別去,天門之內你還是安全的。照現在江湖上的風頭火勢,一旦出了天門,你很可能會惹出大麻煩,到時候就算是我和樸師父也救不了你。”


    “但是,葉師兄……”黃金龍爭辯道。


    “聽話,這是師命!”顧師父瞪起眼睛,嚴厲地說。


    “是!”黃金龍一看顧師父生氣,頓時蔫了,低下頭小聲說。


    顧師父回過頭來,挽住葉笑沙的手,溫言道:“準備好了嗎?”


    “嗯!”葉笑沙抿住嘴唇,鄭重地點了點頭。顧師父腳尖輕點地麵,和葉笑沙同時升入空中,隨風一轉,流光馳電一般朝著東南方的麒麟司總部飛去。


    錦台之上隻剩下黃金龍沒精打采地蹲到橫死在地的丁佐麒旁邊,用手輕輕一捅他的腰眼:“你到底是個什麽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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