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主事,米主事,錦台之上,葉笑沙和黃金龍聯手對抗丁佐麒的赤眼犼,誤傷其後心,致其死命,這是一個板上釘釘的鐵案,即使天門進入星辰海調查,也不會有翻案的機會,你們何須如此緊張?”展洪英困惑不解地問。


    “丁佐麒小小年紀,居然懂得操控人間異獸赤眼犼,而且不是幼獸,而是一隻成精的巨獸,這份役鬼的本領,真是讓人不寒而栗。桑主事,米主事你們調教得好徒弟啊。”宋春流忽然間麵沉似水,目光深邃地望向桑聞濤和米彰,語氣中透出隱隱的雷霆。


    桑聞濤和米彰臉色蒼白地互望了一眼,忽然同時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讓我再次提醒你們一下,星辰海已經受不了第二個天坑之禍。你們在陰陽堂裏實驗出了什麽新的鬼把戲,我不想去管,但是你們要是引禍學府,再出一次曳空船式的簍子,我宗春流絕不會姑息,明白嗎?”宗春流冷然道。


    “請門主放心!”桑聞濤和米彰同時站起身低頭拱手道。


    “回到黃金龍入星辰海的事上來。”看到陰陽堂的人變老實了,宗春流將手上的天門念鶴丟到桌麵上,“他明知道星辰海對他的敵意,仍然堅持來這裏進行一場必敗的戰鬥,他到底有什麽打算?”


    “也許,他來不過是為了還染金槍一個自由身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宗春流的對麵響起。眾人轉身看去,發現說話的乃是青霄堂主事夜半天明嶽飛霜。嶽飛霜和魚飛簾、陸飛蠓一樣都出身於飛魚七星塘,也是風媒世家的傳人,後來在星辰海就學,畢業後曾經幹過十五年解煩師,最後厭倦江湖飄泊回到星辰海執教。她的輕功和魚飛簾不相上下,在江湖上人稱夜半來天明去,來無影去無蹤,在她工作的東南十州享有盛譽。她執掌的青霄堂是整個星辰海唯一一個不需要畢業考核的堂口,星辰海的弟子親熱地稱其為避風港。如果要選出星辰海內最受愛戴的講師,則非嶽飛霜莫屬。


    “哦?嶽主事,你認為他這次來並沒有什麽私心?”宗春流問。


    “黃金龍曾經救過顧天驕的性命,而顧天驕又在關鍵時刻犧牲自己救了他的性命,兩人之間有著深厚的同袍之情。現在顧天驕星隕鯨吞,染金槍對黃金龍而言是戰友的遺物。既然顧夫人拒絕將槍授予他,那麽他來執行解盟之禮,還染金槍自由,讓它另擇明主,也算是還了戰友的心願。我認為這並沒有什麽不好理解的。”嶽飛霜朗聲說。


    “哼,黃金龍此人好大喜功,狂妄成性,將顧天驕的功勞一人包攬,還對我星辰海弟子多番為難,這樣的人會去關心顧天驕的遺願?這……這簡直荒唐。”米彰連連搖頭道。


    “正是。他既然想要給染金槍行解盟之禮,又為什麽在陳兵堂留言,又為什麽要和我們星辰海的最佳候選人一較高下?這豈非多此一舉?”展洪英反問。


    “我們星辰海的弟子被你們教得一個個桀驁不馴。我們不去惹人家已經萬幸了,他們還敢來惹我們?也不問問你們那些弟子都對人家做了什麽?他留言陳兵堂,或者和邱占豪決鬥都是不過是一時意氣罷了。”嶽飛霜冷然道。


    “你說什麽?我們近兵堂弟子一向光明磊落,絕不會先挑事端!”展洪英用力一拍桌子,憤然而起。


    “是嗎?”嶽飛霜冷笑道,“人家去鯨吞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們近兵堂的人在哪兒?現在人家得勝而歸,你們倒看不起人家風光得意了?黃金龍來挑戰星辰海第一弟子是為什麽?還不明白嗎?”


    “你……”展洪英氣的臉膛紫紅,剛要開口怒喝,卻聽到宗春流清脆地咳嗽了一聲。隨著這一聲咳嗽,一股冷意直貫入展洪英的心田,令他滿腔怒火頓時消彌幹淨。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轟然坐下。


    “按照桑主事的觀點,黃金龍是來幫助葉笑沙查案。按照嶽主事的觀點,黃金龍是來完成顧天驕的心願。無論哪一個觀點來看,他倒都是存著一份義氣在心。我們星辰海和他雖然有隙,但是也不能做出讓荼洲各界輕視的蠢事。我決定……”宗春流冷然看了看在坐的二十八堂主事,“準許黃金龍入星辰海逗留,直到七夕之夜。各位回去以後當約束各堂弟子,不得尋釁滋事,找人麻煩,有失名校風範。”


    “是!”眾人齊聲說。


    “洪英,”宗春流轉頭望向展洪英,語調變得嚴肅起來,“我一向很支持近兵堂的發展,顧天驕和邱占豪都是你培養出來的精英,我對你有很大期待。這一次七夕之夜的決戰,我會請來六大學府的高層來共賞盛舉,你要好好對待,我不但希望看到邱占豪贏,而且要贏得漂亮。憑借這次七夕之戰,我要讓黃金龍代表的天門一蹶不振,讓星辰海重回天下第一學府的寶座。明白嗎?”


    “是!”展洪英的雙眼頓時明亮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


    “你準備讓邱占豪用什麽兵刃?”宗春流沉聲問。


    “當然是槍!以此來表明他才是染金槍的最佳主人。”展洪英沉聲說。


    “這是金玉堂秘藏室的鑰匙。”宗春流將一把青碧色的鑰匙順著光滑的會議桌桌麵滑到展洪英的麵前,“你去提出秘藏室保存的四大神槍古譜交給他研習。”


    “門主,你要把上古神槍的絕密教給占豪?”展洪英大吃一驚,忍不住問。


    “不錯。”宗春流點了點頭。


    “門主,黃金龍不過是一個雜兵,為他請出四大神槍之秘,值得嗎?”米彰失聲說。


    “對付一隻老鼠也要用盡全力,這樣的人才能夠成功。”宗春流淡淡地說。


    荼洲東南的天姥是個奇怪的地方,方圓數千裏的群山卻很難找到入山的通道。在大蠻荒時代之前,這裏已經人文鼎盛,但是卻在一千年間忽然沉寂下來。蠻荒時代的曆史紀錄中絲毫找不到這一段沉寂的原因,就好像這段時間的文化名士忽然對這個地方三緘其口,不願評述一樣。直到這段奇異的曆史時間結束,天姥才重新綻發出耀目的光芒。


    星辰海曳空船事變之後,人們漸漸明白了一點天姥的奇異之處。這裏的山川因為時空巨變而變異,在某些神秘的空域之中,仍然殘留著時空逆流的漩渦。為了尋找這些時空的逆流,大蠻荒時代的隱者們在山中設計了奇門遁甲陣,讓進山的通道變得撲朔迷離。時空逆流、奇門遁甲這些神秘事物讓天姥在近代成了探險獵奇者的樂園。星辰海附近的主要城鎮——天船堆就是靠招待來天姥的探險隊和獵金團而蓬勃興起的旅遊名鎮。


    黃金龍帶領的少年打鬼團乘坐著天門的點水驃剛一來到天船堆的迎客台上,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天船堆的整體建築風格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船塢,而迎客台則像一個渡口平伸入長空之中,似乎天空就是一片透明的海洋。一個個乘載著探險團,獵金團和觀光客的飛錦、浮樓、空車從空中呼嘯而來,放下一批批滿臉都是興奮之色的旅人,又絕塵而去。令這座仙山中的城鎮充滿了光怪迷離的迷幻色彩,仿佛神仙福地。


    “我的天啊,荼洲的有錢人真是太多了!”白算計雙眼發直地看著這滿空的飛錦、浮樓和空車。飛錦類似天門的青錦,隻是質地更粗糙一些,並且駕馭者的功夫較差,在空中飛行起來比較顛簸,而且不能負擔太多重物。浮樓則是較為豪華的空中交通工具,一般由大型商行集資製造,外形猶如一座浮空的南疆竹樓,上麵能夠安坐上百人,擁有上千個附念核協助飛行,樓上座位的價格極為昂貴,至少需要半錠落馬金才能夠入樓。


    最昂貴的則是被人們稱為空車的私有交通工具。它的形狀宛若一座浮空的馬車,車上僅能容納七個人,但是也擁有上千個附念核,速度極快,承重極大,能坐車者無一不是腰纏萬貫的豪商巨賈。因為天姥入口的奇門遁甲,很多旅客不得不乘坐這些昂貴的交通工具才能到達天船堆,光是這一筆進項就讓天船堆受用不盡。


    “我決定將來就在這裏開一個浮樓票行,專門賣浮樓票,一定能夠賺大錢。”白算計興致勃勃地說。


    “算計,精力集中點兒,咱們可是到了敵人的地頭,隨時會被打成豬頭,你再轉別的心思就是十條命也不夠糟踐的。”黃金龍嚇唬道。


    “放心吧。鯨吞七哨都不能把我們怎麽樣,星辰海還能耍出什麽新花樣嗎?”白算計滿不在乎地說。


    “狗屎龍……”蘇浣虹有胳膊肘輕輕一撞黃金龍,他扭頭一看,卻看到十幾個披掛著星辰海七星標誌大氅的少年一臉戾氣地向他們快步走來。


    “這麽快就找來了?”黃金龍倒吸一口涼氣。


    “放心放心,不是來殺我們的,都沒有穿念兵甲!”白算計小聲說。


    “你什麽意思?除死無大事?要不你去替我挨揍?”黃金龍瞪了他一眼。


    “黃金龍!今日定要為折在翠湖樓和葉笑沙手下的師兄們報仇!”領頭的星辰海弟子老遠就看到了黃金龍,頓時爆喝一聲。


    “想不到我這麽好認,迎客台這麽多人怎麽就被他們一眼認出來了。”黃金龍一臉晦氣地說。


    “宮行九的屠鯨英雄傳裏有你的插圖。”蘇浣虹提醒道。


    “擺陣吧!”黃金龍無奈地說。


    “大家都退後,讓我來——!”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南星忽然勇敢地站了出來,伸開雙手攔住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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