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堂之上的星羅軒上,宗春流正在辦公桌前擬定七夕之夜奪槍之賽上各大學府的席位。星羅軒是星辰海門主的辦公場所,宗春流在校數十年來所有的重大決定,都是在星羅軒中做出的。對於這個地方,他有一種特殊的依戀,但是今日他卻非常想要逃出這裏。六大學府二十四州學院的關係盤根錯節,座位的擺放必須提上十二萬分的小心,誰和誰有仇,誰和誰有舊都需要考慮到,這樣的工作讓人感到異常繁瑣,他排了整個上午才完成了三分之一。就在他感到厭煩不堪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宗春流推開麵前被自己畫得亂七八糟的席位坐次表,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星羅軒的門被急促地推開,嶽飛霜、展洪英、桑聞濤魚貫走進了辦公室。


    “出了什麽事?”宗春流雙手握在一處,挺起筆直的腰板,沉聲問。


    “黃金龍又向我們提出了無理要求!”展洪英憤憤不平地地將一份名單放到宗春流的辦公桌上,“他向我們提交另一份打鬼團弟子的名單,說是要讓這些弟子也來學府做客。雖然說他的到來多少解決了我們星辰海處理染金槍的問題,但是他實在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咱們的學府可不是風景區,天門弟子可以說來就來!”


    “實際上……”嶽飛霜失笑道,“我們的一部分學府設施已經開發成了風景區,每年都有不少觀光客。說星辰海是風景區一點也不過分。”


    “嶽主事,不要因為他們住在青霄堂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弟子。黃金龍和他的打鬼團和我們並不是朋友,我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預感,他們是想要到我的陰陽堂裏麵搗亂!”桑聞濤陰冷地說。


    “他們為什麽要到你的陰陽堂搗亂?你的陰陽堂裏到底有什麽?”嶽飛霜冷笑著問。


    “門主,展主事和我都認為應該阻止少年打鬼團的進一步行動。他們很可能會給我們的校園帶來巨大的隱患。”桑聞濤回避了嶽飛霜的責問,轉頭望向宗春流。


    “我的意思是應該給黃金龍他們一點教訓,不過阻止第二批打鬼團弟子來學府也可以。”展洪英茫然看了一眼桑聞濤,遲疑著點頭道。


    “嶽主事,你應該已經查過這些人的底了吧?”宗春流拿起黃金龍的名單,抖開看了一眼。


    “嗯。這裏麵年紀最大的是天門深造堂的孔勿用,據說這個人因為先天不足,無法練習高階念功,念術修為隻停留在理論基礎上,是個典型的書呆子。跋擒虎是西京煉神堂子弟,今年才是天門一年堂弟子,擅長煉金。靜儀、靜湘是姐妹二人,出身峨嵋,現在在天門一年堂,據說她們對控魂術感興趣,但是還沒有決定是否投入控魂堂……”嶽飛霜滔滔不絕地說。


    “什,什麽?這個學年就要結束了她們還沒決定自己要學什麽?”展洪英難以置信地說。


    “是啊,這就是天門的教學特點,第一年讓弟子自由選修課業。真正的教學要在第二年開始。”嶽飛霜說。


    “難怪天門最近頹勢明顯,這根本是誤人子弟!”展洪英輕蔑地連連搖頭。


    “哦,天門頹勢的確明顯,最近隻出了一個一年堂弟子擊破鯨吞。”嶽飛霜不陰不陽地諷刺道。


    “本來應該是天驕擊破鯨吞!黃金龍不過是搶功之徒!”展洪英憤怒地一拍桌案。忽然間,他發現宗春流冷冷的目光正注視在自己身上,他連忙低下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的手正按在宗春流的辦公桌上。


    “對……對不起,門主!”展洪英連忙將手從辦公桌上拿開。


    “嶽主事,繼續說下去。”宗春流麵無表情地說。


    “最後一個人是宮櫻花,她隻是在天門做客的小女孩,荼洲七神筆宮行九的妹妹,擅長丹青。我的消息就是這些。”嶽飛霜沉聲說。


    “嗯……”宗春流一個個地看著名單上的人名,“一個書呆子,一個煉金師,兩個連自己想要學什麽都不知道的一年堂弟子,一個還沒有進學府的小女孩,這真是一個可怕的組合,我們星辰海的核心陰陽堂很可能被這群娃娃給攻陷。”


    “正是!門主,你必須阻止他們!”桑聞濤衝口而出,卻看到展洪英和嶽飛霜都在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哦……您說的是反話。”桑聞濤這才反應了過來。


    “桑主事,你對於陰陽堂的安危過於敏感,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疇。最近陰陽堂裏在進行什麽我需要關注的研究嗎?”宗春流冷冷地看著桑聞濤,沉聲問。


    “陰陽堂的確正在進行一些無傷大雅的念術研究,不過並沒有什麽值得門主親自關注的。而且,根據校例,對於陰陽念術理論的開發,在不需要動用學府資金的前提下,陰陽堂主有權自行處理,不向門主通報。”桑聞濤漸漸恢複了貫有的冷厲,低下眼瞼,沉聲說。


    “桑主事,在二十八堂之中,你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一屆門主的人選,我希望你不要自誤。”宗春流淡淡地說。


    “是,聞濤謹記門主的教誨。”桑聞濤低首道。


    “展主事,你認為呢?我們星辰海是否需要顧慮這一群小孩子會給我們帶來的災禍?”宗春流抬頭望向展洪英。


    展洪英看了一眼嶽飛霜,又看了看宗春流,連忙道:“我明白了。我們星辰海根本沒有必要畏懼這群打鬼團的弟子。他們想來,就讓他們來好了。”


    “嗯,展主事,你的注意力應該集中在七夕奪槍之戰上。”宗春流沉聲說,“這一戰隻能贏,不能輸。其他的瑣事,交給嶽主事處理就好。”


    “門主所言極是,是洪英多慮了。”展洪英抱拳點首,“難不成這一群半大小孩還能反了天去?”


    打鬼團第二批團員抵達星辰海五天之後,青霄堂堂門口忽然擺出了一座輕巧的竹製平台,平台之上密密麻麻排列著上百個小巧玲瓏的夢中身傀儡。在夢中身傀儡背後,是數十隻形體較大,張牙舞爪的荼洲異獸傀儡。所有的傀儡都製作得惟妙惟肖,精美絕倫,頓時吸引了所有到青霄堂上課的星辰海弟子。一時之間,青霄堂門口被看熱鬧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這幫小鬼到底想要幹什麽?”嶽飛霜看到這個情景隻能調出青霄堂的講師和護衛在竹台周圍嚴密警戒,並立刻派人將此事通知了北鬥堂,生怕打鬼團做出什麽驚人之舉造成星辰海弟子們的暴動。接到她通知的北鬥堂立刻派出了數批校衛,一路疾奔跑到青霄堂前協助嶽飛霜維持秩序。甚至宗春流、展洪英和桑聞濤等高層都不得不親自來坐鎮,防止圍在青霄堂的上千弟子會對黃金龍做出過激舉動。隨著這些護衛和學府高層的行動,越來越多的星辰海弟子被吸引到了青霄堂的門前,形成了更加宏大的圍觀人群。


    “這些該死的小鬼,到底想要幹什麽?”這逐漸成了星辰海每一個高層心中的疑惑。


    “你想清楚了?”白算計湊到黃金龍身邊小聲問,“這件事隻有我們兩個精誠合作才能成事,一旦開始了,誰都沒有退路!”


    “我想清楚了,你自己也要想清楚。要知道事情一旦出錯,往往都是出在你的身上,這裏不是天門,人家手下可不分輕重,你隨時會被打癟。”黃金龍低聲說。


    “我打從懂事開始就盼著這一天的到來,現在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我的心意。這將會是我白算計最幸福的日子。”白算計眯著眼睛說。


    “呼……”黃金龍用手糊了糊臉,點了點頭,“來吧!”


    “好!”白算計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落到了萬眾矚目的竹台之上,向周圍的星辰海弟子團團一揖,“星辰海的兄弟姐妹,大家好!”


    他的話音剛落,他的身子頓時被狂飆而來的土塊石子和臭雞蛋團團裹住。


    “誰是你兄弟!”


    “少在這裏攀親戚!”


    “誰是你姐妹!”


    “天門子弟,看樣貌就讓人生厭,打他!”


    白算計閉上眼睛,坦然承受了這一頓飛石雞蛋的亂打,雖然被砸得嘴歪眼斜,但是臉上的笑容卻不改:“星辰海弟子果然好身手,這麽多石子雞蛋打過來,居然一枚都沒打偏,在下佩服!”


    看到這個天門來的少年如此能捱,星辰海弟子們都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停止了鼓噪,想要聽聽他到底想要說些什麽。


    “各位的心情,在下非常了解。”白算計滿臉悲戚地望著台下近千名星辰海弟子,“貴校的天之驕子顧天驕我白算計曾經在鯨吞陣內與其結交,實是文采風流,見之忘俗,神仙一般的人兒,令人頓生相見恨晚之感。這樣一位無雙公子本該成為屠滅鯨吞的英雄,但是卻被黃金龍竊取了這份榮耀,自己則英年早逝。實在是蒼天不仁,難容世間英物。可恨黃金龍不但奪了鯨吞的首功,還覬覦顧公子遺世的神槍,想要將其據為己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是星辰海子弟,我也頂不順!”


    他的話說中了星辰海弟子的心事,也撓到了他們的癢處,令躁動不安的人群漸漸沉靜了下來,人們有了幾分想要聽他繼續說下去的欲望。


    “喂,說了半天,你到底要幹什麽,難道是要把黃金龍交給我們暴打一頓嗎?”人群中一個滿臉橫肉的星辰海弟子忽然高聲叫道。他的話頓時引起周圍人群一陣哄笑。


    “哎嘿嘿嘿……”白算計隨著這群人訕笑了一陣,隨即雙手一拱道,“各位在荼洲二十四州皆是一時之俊傑,千挑萬選才被擇入星辰海,將來會是荼洲之棟梁,世之英傑。以千人之眾,群毆一人,就算是大奸巨惡,亦不是英雄所為。不知各位認為然否?”


    他的話讓星辰海子弟麵麵相覷,紛紛露出認同之色。這些星辰海弟子雖然對黃金龍嫉恨難平,但是為人還有一分底線,都認為群毆有失風度。


    “不過黃金龍為人行事,囂張跋扈,橫行霸道,不揍他一頓,難咽心頭之氣,這一點我感同身受。這也是為什麽我要想向大家提供這樣一個場所,讓你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和黃金龍麵對麵做一場生死較量,看看到底是他這個屠鯨英雄厲害,還是咱們星辰海的子弟了得。”白算計雙手一攤,微笑著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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