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風吹入靜寂的陰陽堂,帶來隱隱約約的涼意。正在堂中辦公的桑聞濤感到背後的寒毛微微豎起,似乎有什麽恐怖的怪獸在身後凝視著自己。這是他漂泊江湖多年養成的預警本能,一旦有可能的危險來臨,他的身體會敏銳地用非同尋常的不適感來提醒自己。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三道龍虎護符,靈巧地夾在左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上,然後緩緩站起身。就在他剛剛站起身的時候,遍布在陰陽堂前後兩館六十四道門窗上的風鈴忽然同時鳴響起來。


    桑聞濤果斷地拉響了陰陽堂的示警鍾,猶如鳳凰清鳴一般的鍾聲瞬間響遍了星辰海。一批批陰陽堂的護衛和講師在鍾聲響過三輪之後,飛快趕到了陰陽堂的正門口,按照陰陽堂遇襲的慣例開始了巡邏和警戒。和這些護衛和講師一同出現的還有上百個自發趕到的陰陽堂弟子。已經回府休息的米彰聽到示警鍾,也在第一時間趕回了陰陽堂,正好在正門處遇到了臉色鐵青的桑聞濤。


    “桑主事,發生了什麽事?”米彰急切地問。


    “有人闖堂。”桑聞濤陰沉著臉說。


    “在哪兒?”米彰連忙朝四外看了一眼。


    “我也不知道,六十四道門戶的預警風鈴都被觸發,敵人是從四麵八方一同湧進來的,但是我居然連一個都沒有發現!”桑聞濤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顯然感到非常緊張和詭異。


    “這麽多強敵同時出現,什麽樣的勢力會有如此強悍的班底?”米彰頓時感到情況不妙。


    “哼,有這樣班底的勢力,在荼洲一隻手掌就能數得過來,但是能夠在八水鎖心陣的陣眼中來去自如的,我隻能想到一個。”桑聞濤的雙眼微微一眯,語氣陰冷地說。


    “不可能是黃金龍吧……”米彰糾結地問。


    “當然不可能。這個小鬼想要悟通八水鎖心陣的奧秘,至少還需要三十年。奇門遁甲不是光靠天份就能修習,還需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磨練和實踐。”桑聞濤一邊說話,一邊不斷地掃視著陰陽堂周圍滾滾運行的空遁潮汐,似乎希望從時空潮汐泛起的漣漪中尋找到隱藏的敵蹤。


    “難道說,是組織的人?”米彰失聲說。


    “哼。我也這麽想,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隻有我們兩個。我肯定不會自闖堂口,剩下的可能性隻有一個。”桑聞濤冷冷地說。


    “桑主事,如果是那位主兒的話,我們的實驗品……”米彰急切地說。


    “噓……”桑聞濤低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桑主事,不論你和他們交情如何,我必須親自去看看那裏的情況。他們不能就這麽不交代一聲就把我們的心血搶走。為了完成這個實驗品,我米彰付出得太多!”米彰雙眼精芒一閃,低聲說。


    “難道我付出的就少嗎?”桑聞濤瞪了他一眼,“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冷靜。你可知道為什麽他們要同時觸動六十四道門戶的預警風鈴?他們是要敲山震虎,讓我們自亂陣腳,下意識地直接去查看試驗品的安危,自己把破麵文曲地暴露出來。”


    “桑主事說的是!”米彰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說,“在下關心則亂,差點誤了大事,望主事海涵。”


    就在這時,陰陽堂護衛首領帶著十數個護衛來到桑聞濤麵前拱手道:“主事,堂內一切無恙,想來敵人不是陷入八水鎖心陣中,就是已經離開。”


    “嗯,啟動陰陽堂的變陣樞紐,我們將八水鎖心陣從夏陣變成秋陣。”桑聞濤沉聲說。


    “堂主,如今盛夏剛至,轉為秋陣似乎早了點。”護衛首領驚訝地說。


    “你盡管去辦,出事由我承擔。”桑聞濤點首道。


    “是!”護衛首領拱手領命,帶領著一眾護衛轉身離去。片刻之後,陰陽堂前的林木忽然間從夏葉如翠化為了秋葉如蝶,點點落葉在堂前念火燈的映照之下悠然飄落,反射著杏黃色的燈光,猶如一顆顆隕落的星辰。


    “夏中藏秋,八水鎖心陣一百零八變上再加一變,如果這些家夥在遁甲的幻境中隱匿,立刻就會被這多一重的變化困住,桑主事果然思維敏捷。”米彰頓時心領神會,伸指讚道。


    “如果他們真是我們猜到的那批人,這多一重的變化隻能擋住他們半個時辰時間。”桑聞濤淡淡地說,“不過這也為我們爭取到一點時間,我們現在立刻去破麵文曲地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米彰拱手道。


    二人並肩進入陰陽堂正門,穿過大堂,進入後館,從後門進入後花園,一路沿途指派陰陽堂講師和弟子在身後增加重重哨崗,絕不放過任何犄角旮旯的藏匿之處。他們又將上百名熟知內幕的陰陽學院核心成員嚴密布署在後花園方圓數裏之內。在確定了周圍沒有敵蹤之後,二人魚貫隱入陰陽堂後花園林木幽深的小徑之中,忽然失去了蹤跡。


    陰陽堂外正對堂門口的一棵巨大榆樹之上,白算計瞌睡連連地盤膝坐在一棵隨風起伏的樹枝上,背靠著樹幹,沒精打采地俯視著陰陽堂前發生的一切。在他周圍高高低低地趴著十餘個星辰海弟子。這些弟子每一個都是突破了荼洲異獸陣的地主團團長。他們現在都神情亢奮地隱藏在枝葉之間,觀看著陰陽堂的動向。


    “白掌櫃,我們團的人從堂內傳來聯識訊息,桑主事和米主事將八水鎖心陣的陣心變成了夏中藏秋的格局,在遁甲一百零八變上又加了一變,看來他們一定是以為有極強的敵手闖堂。”快刀團的團長軒轅雄興奮地低聲報告道。


    “我們團的人也發來聯識消息,陰陽堂弟子們都被安排在陰陽堂後館附近巡邏,雖然被陰陽堂資深講師們擋在了後花園門外,但是他們都可以確定,桑主事和米主事的確是去查看什麽重要的東西。我們的敲山震虎計劃成功了!”陷陣團團長歐鵬激動地說。


    “嗯……”白算計慢條斯理地點點頭。


    “白掌櫃,你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興奮……”鎮妖團的女團長隋杏花奇怪地說。


    “這點小事情,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想當初本掌櫃在鯨吞陣裏耍得曲回嵐哭鼻子,那才值得我小小興奮一番。”白算計大言不慚地說。


    “……”看到他這副欠揍相,星辰海弟子們互望一眼,都不得不忍了忍肚子裏的悶氣。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軒轅雄問。


    “那些陰陽堂弟子們身上都帶著夢中身了吧?”白算計問了一句。


    “他們身上都帶著全團團員的夢中身,青霄堂的弟子們已經嚴陣以待。”軒轅雄、歐鵬、隋杏花以及其他的地主團團長齊聲說。


    “讓他們出動,好好跟住桑聞濤和米彰,看看他們都在後花園裏藏了些什麽。”白算計道。


    “是!”眾人紛紛閉上眼睛,運用聯識發出號令。


    隨著這密集的聯識通訊,在陰陽堂後館站崗的陰陽堂弟子們紛紛支棱起耳朵,互相默然對視了一眼,同時垂下長長袖管。從他們的袖管之中,一個又一個夢中身飛墜而下,剛一著地就紛紛運起青霄術,縱高竄低,倏忽閃爍,猶如一群疾飛的蜻蜓群,朝著後花園飛奔而去。


    守護在後花園前的一名陰陽堂講師恍惚中似乎看到數十條黑影在腳下倏然掠過,不禁失聲說:“誰?”


    站在他身邊的講師連忙環視了一下周圍,看到地下的草叢抖動了一番又恢複了寧靜,頓時笑了起來:“耗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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