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台入口處,宗春流在星辰海二十八堂主事的跟隨下,一馬當先快步走來。看到門主,這群仍然穿著夜行衣的星辰海弟子猶如看到貓的老鼠,嘩啦一下散了開去,紛紛低下頭,緊張地看著地板。宗春流來到觀星台上,第一眼就看到地上雙腿俱斷昏迷不醒的米彰,還有胸口中劍,倒地不起的桑聞濤。他抬眼再看,卻猛然發現了赤身裸體蜷伏在地的丁佑麟。在丁佑麟身體不遠處,站著滿臉怒容,昂首望天,呆若木雞的丁佐麒。再往遠處看,他雙目頓時睜得滾圓。在丁佐麒的身後,豎著兩把金紅色的七尺大槍,正是本應該被陳列在陳兵堂中的染金槍。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宗春流憤怒地喝道。


    “門主……原來陰陽堂的桑主事和米主事在偷偷養屍煉飛僵,丁氏兄弟就是飛僵!”柳懷古鼓足勇氣抬起頭來,小聲說。


    “阿?”宗春流和同來的嶽飛霜、展洪英等二十八堂主事都愣住了。


    “真的!而且有一個很神秘的組織和他們合作。桑主事還用千年金縷衣去拘索附骨鬼,結果拘來了的居然是鬼族的糜世提督朔劍霄。朔劍霄好厲害,我們差一點沒有打過!”鎮妖團團長隋杏花接口道。


    “原來丁佐麒是兩個人!他們是雙胞胎兄弟,一個人是役鬼師一個是赤眼犼!”


    “他們還差三天就變成真正的銀鬃犼了!”


    “我們換上夜行服也是為了追蹤他們這些陰謀家的陰謀!”


    “這裏的事和暴打黃金龍的遊戲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都是好人!”


    “染金槍本來就該是屬於團長大人狗屎龍的,我隻是讓他們能夠重新在一起!”


    柳懷古和隋杏花剛開了話頭,周圍的星辰海弟子和打鬼團團員紛紛搶著開口,一時之間數百人的話語匯成了一片毫無頭緒的混響,讓宗春流和二十八堂主事沒人能夠摸清頭緒。


    “一個一個說!”宗春流不得不提高了嗓音爆喝一聲,製止了滿場的喧嘩。他抬手一指黃金龍,說:“你來說吧。看來所有的事都和你有關。”


    “是,宗門主。”黃金龍連忙擠開人群來到宗春流麵前,拱手行禮道,“好教門主知曉,晚輩來到星辰海,還擔負著一件使命,那就是追查天門錦台殺人事件的真相。葉師兄當日出手擊殺的並非丁佐麒,而是赤眼犼。但是,錦台上卻隻留下一具丁佐麒的裸身屍體,而這具屍體居然在西京州的殮房離奇失蹤。種種蹊蹺都摻著古怪,一切都根源都直指這個來自貴學府陰陽堂的神秘弟子。這令我不得不下定進入星辰海調查的決心。”


    “這麽說,七夕之夜的奪槍之戰,不過是你進入星辰海的借口?”宗春流陰沉著臉說。


    “我這也是一舉兩得,既能夠為葉師兄查明真相,還他清白,又能還染金槍一個自由,讓它可以再擇明主。”黃金龍說。


    “哼,看來當初桑主事和米主事擔心你來星辰海,也不無道理。”宗春流盯著黃金龍冷然道。


    “宗門主,我打鬼團進入星辰海後經過幾番打探,已經知道桑主事、米主事會同本堂精銳,在陰陽堂後花園私設了破麵文曲養屍地,並且將丁氏兄弟中的丁佑麟殺死養在墓中。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方法,居然能夠在兩年之內煉成了千年才成的飛僵之身——犼。而丁佐麒就順理成章成為了犼師。當初在錦台上的那具屍體其實就是丁佑麟,他就是葉師兄擊倒的赤眼犼。所以葉師兄並不是殺人凶手,真正的殺人凶手是桑聞濤和米彰。他們早在兩年之前,已經將丁佑麟害死!”黃金龍沉聲說。


    “居然有這樣的事!”宗春流震驚地回頭看了看嶽飛霜和展洪英等主事。眾人都被黃金龍口中說出的真相驚得雙目圓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桑聞濤和米彰雖然平日裏為人行事陰沉乖僻一些,但是他們身上學究氣重,說話尖酸古板,透著文弱書生的酸腐氣,沒想到他們居然能夠狠下心作出這麽可怕的事。


    “剛才我聽到什麽朔劍霄、附骨鬼、神秘組織,這又是什麽?”嶽飛霜連忙追問。


    “這……”黃金龍一怔,他隻是聽到桑聞濤昏迷前才說出的朔劍霄,具體的來龍去脈他也懵懵懂懂。


    “稟告嶽主事,事情是這樣。”蘇浣虹連忙走上前來,用最簡潔的話語,粗略解釋了神秘組織的首領事先設套誘騙桑聞濤以金縷衣拘索附骨鬼煉化,用以控製丁氏兄弟,誰知煉化而成的附骨鬼乃是朔劍霄,並且早已經和神秘組織簽立鬼契,而附骨鬼通過另一重鬼契控製了丁氏兄弟,又向桑聞濤和米彰發起了進攻,將其打成重傷,最後星辰海和打鬼團弟子們及時介入,和赤眼犼與朔劍霄大打出手,取得勝利的經過。這其中的過程曲折離奇,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隻聽得宗春流等人雙眼發直,神思恍惚,一時無法消化她話中透露出的大量信息。


    過了良久,聽得發呆的展洪英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染金槍,問:“這染金槍是你們偷出來的?”


    “這是我偷的!”蘇紅豆傲然分開人群站了出來,雙手一插,“我早就看邱占豪不順眼了,這染金槍天生就和團長大人狗屎龍是一對,你們拆散了他們,還要把它配給那個小細眼邱占豪,真是無恥之極!本姑娘一定要伸張正義,嗚……”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黃金龍一把捂住嘴,將她拖到一邊。


    “嘿嘿宗門主,這槍是我讓她幫我借來的,否則我根本打不過桑聞濤和米彰。沒想到沒有用它對付到兩位主事,卻和他們拘來的附骨鬼朔劍霄打了一場大戰。”黃金龍賠笑道。


    “哼……”宗春流默默瞪視著黃金龍,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沉吟了良久之後,他回頭朝藥師堂和回春堂的主事看了一眼,這兩個主事頓時雙雙走出行列,來到桑聞濤和米彰身邊,飛快地為他們止了血,包紮完畢後扛起二人,縱身朝著學府醫館飛奔而去。


    “我們會全力救治桑主事和米主事,然後從他們那裏再對一遍口供,同時我們會通知麒麟司來調查這件事。”宗春流冷冷地說。


    “門主,這件事如果讓麒麟司知道了……”展洪英小聲說。


    “現在封鎖消息已經晚了,這數百個弟子都知道了,明日告示院上的帖子就會飛到五湖四海。”宗春流淡淡地說。


    “是……”展洪英無奈地退了回去。


    “至於今夜來觀星台的星辰海弟子……”宗春流冷厲地掃視了一眼全場的星辰海弟子,重重哼了一聲。咚地一聲巨響,好幾個弟子腿一軟,齊刷刷坐倒在地上。


    “宗門主,這些弟子都是我在學府中結交的,他們聽說了桑聞濤和米彰對自己弟子所做的惡行,都感到義憤填膺,不惜違背學府宵禁,不畏生死,結成挈闊陣助我和朔劍霄決一死戰。請門主莫要責怪他們。”黃金龍連忙深施一禮,朗聲說。


    “哦?這麽說他們來這裏不是為了暴打你黃金龍嘍?”宗春流陰沉著臉問。


    “阿?哎嘿嘿嘿,宗門主真是愛說笑!”黃金龍嚇得渾身一跳,不由自主地咧開嘴尷尬地傻笑幾下,隨即勉強正色道,“這件事很難證明……”


    “哼!這件事過後,不出意外,你的葉師兄很快就會沒事,但是不要以為你自己會沒事!”宗春流冷然瞥了他一眼,“距離奪槍之日還有七天,回去好好準備你的七夕之戰。這一次我請了不少人來看這場好戲,我可不想你在台上呆不了十息就被挑翻在地。那樣顯得我們星辰海缺了點待客的誠意。”


    說到這裏,他抬手一指兀自立在場心的丁佐麒和丁佑麟,頓時有陰陽堂和近兵堂的幹事過去將這對兄弟扛起來。他環視了一下滿場的星辰海弟子,哼了一聲,轉身帶著所有主事快步離開了觀星台。


    “這算什麽?”看著他的背影,黃金龍摸著腦袋,沒有明白宗春流話語中表達的意思。


    “我想……也許宗門主不會追究我們違禁的責任吧。”蘇浣虹來到他身邊,小聲說。


    “哦,這倒是好事……”黃金龍心頭頓時一鬆。


    “喂,死團長!”蘇紅豆忽然開口說,“宗門主也不說一聲就走了,染金槍怎麽辦?你不能把人家就丟在這兒吧?”


    “紅豆……”黃金龍偏頭想了想,“人家估計是讓我們自己把槍還回去。”


    “什麽?你這個負心薄幸的壞男人,死團長,我好不容易才把染金槍偷出來給你,你怎麽能這麽對待它呢?太讓我傷心了!我永遠永遠不要理你了!”蘇紅豆小嘴一癟,雙眼一紅,抬手按住臉飛一樣跑走了。


    “怎麽辦?”看著她奔走的背影,黃金龍手足無措地轉頭對蘇浣虹說。


    “還怎麽辦?你給我把堂妹追回來,我們替你去還染金槍!”蘇浣虹瞪了他一眼。


    “啊!唉……”黃金龍雙手扶住膝蓋,苦著臉喘了口氣,“真不夠我折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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