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走前一步,淡然道:“並沒擾了什麽,我們正巧說完了。”


    趙黼喉頭一動,雲鬟又垂首道:“不過我這裏並沒別的好茶,隻這種粗茶罷了,世子金枝玉葉,吃不慣這種也是有的,委屈世子了,很對不住。”


    趙黼又是愕然,她的態度竟是前所未有的溫順,溫順的有些反常,但卻有效,讓他滿心的惱怒如打在棉花包上,頓時絲絲消散不見了。


    雲鬟又對季陶然道:“表哥,咱們出去罷,把沈姐姐落在外頭,怪不好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便往外出去了,趙黼反被撇在裏屋,他略站了會子,方低下頭,也沒精打采地跟著走了出來。


    趙黼站在門口,轉頭一瞥,卻見雲鬟正走到了沈舒窈跟前兒,不知同她說了句什麽,沈舒窈抬眸看向他,竟抿嘴一笑。


    趙黼眉頭緊鎖,瞪了兩人一眼,便轉開頭去。


    正季陶然因得了雲鬟的囑托,有些神不守舍,便對趙黼道:“六爺,咱們去吧?”


    趙黼才道:“不錯,留在這兒怪沒趣兒的,走了。”竟然先往前一步,昂首頭也不回地出院門而去,反把季陶然落在後麵。


    季陶然見他如此,倒也習以為常,隻得向著雲鬟跟沈舒窈點了點頭,又對雲鬟道:“妹妹,我改日再來看你……”


    話沒說完,就聽見門口趙黼道:“囉嗦什麽?裏頭有花枝子絆住你的腿了嗎?”


    季陶然啼笑皆非,隻得加快步子,出門去了。


    背後雲鬟跟沈舒窈兩個對麵站著,見他們都去了,沈舒窈方點頭笑道:“我早聽聞晏王世子性情有些不羈,是個不同流俗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明明趙黼的舉止已算粗魯,在她口中,聽來卻如同讚美之意。雲鬟淺笑道:“姐姐說的是,世子仿佛是個急性子,不過太嬌縱了,委屈吃口糙茶都要不依。”


    沈舒窈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點頭道:“隻怕不是為了吃茶而已。”


    雲鬟道:“不是吃茶,又為什麽?是了……方才我因忙著跟表哥說話,倒是有些冷落了姐姐,世子的脾氣這般,總不會也有些無禮之處呢?”


    沈舒窈笑道:“哪裏,隻不過畢竟不是熟識的人,相處未免有些生疏罷了。”


    雲鬟道:“這樣我便放心了,不然讓姐姐在我這兒受了委屈,卻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舒窈握著她的手:“你就是太多心多禮了。”


    原來今日,沈舒窈忽然前來拜會雲鬟,崔侯府的人聽了門上相告,自是驚喜非常,便忙叫請了進來。


    崔老夫人也親見了沈舒窈,見生得如此大方端莊,舉止談吐等,又無可挑剔,也很是讚歎了一番,又忙叫雲鬟出來好生接待。


    雲鬟見她忽然到訪,有些意外,便陪著她來至自己房中。


    沈舒窈細看了一回,見屋內陳設雖簡單,卻別有一股清雅古樸之意,正如其人一般。


    沈舒窈含笑道:“我們在書院上學,一來是為學些規矩,長些見識,二來自然也是為了結交些脾氣相投的姐姐妹妹們……可知自打妹妹去了,我見你很是不同,心中便有親近之意,早想著來拜會,又怕唐突……”


    雲鬟道:“姐姐言重了,雲鬟年幼無知,德薄才疏,如何能得姐姐青眼,著實慚愧。”


    沈舒窈道:“我便愛你這般沉穩謙和,你也不必過於自謙,不然連我也不安起來了。”


    兩人坐了,說了片刻,沈舒窈因見將要正午,便要辭去,正露珠兒來同雲鬟說:“表少爺來了,在奶奶屋裏。”因多嘴又說了一句:“原來今兒是侯爺請了六爺……中午頭留了吃酒呢。”


    雲鬟聽了,便殷勤留沈舒窈中飯,兩人正說間,老夫人那邊兒又來傳話,說是務必要留沈姑娘吃了飯再走。


    雲鬟便道:“我的麵子自然是不夠的,如今是老太太挽留沈姐姐,所謂長者賜,不敢辭,沈姐姐自然是要留下的。”


    因此沈舒窈果然便留在府內,吃了中飯後,便又同雲鬟回到屋內,正在庭前賞花,不料趙黼拉著季陶然來到了。


    不提兩個人在侯府閑話,隻說季陶然出了崔府,見趙黼已經翻身上馬,他忙打馬跟上,因問道:“到底怎麽得罪六爺了?忽然就惱了?”


    趙黼橫他一眼,也不答話。


    季陶然心頭一轉:“罷了,別賭氣了,咱們去做正經事可好?”


    趙黼哼道:“你又有什麽正經事了?”


    季陶然道:“咱們去韓府門口盯著,看韓敏會如何。”


    趙黼本懶得看他,聞言便放慢了馬速,因回頭看季陶然,思忖問道:“你如何又提此人,莫非……方才崔雲鬟鬼鬼祟祟跟你說的,就是此事?”


    季陶然道:“哪裏鬼祟了?這不是極正經的事麽?”


    趙黼唇角一挑,偏轉開頭,白眼看天,口中道:“我不去,除非你跟我說實話,她到底都跟你說了什麽?”


    豈料季陶然心中合計:雲鬟說的那些“匪夷所思”,連知己如他,都忍不住心驚肉跳,自然不好再說給別的人,畢竟他人不似他一樣懂得雲鬟,未必會明白這話,更甚至於以為是異類……


    趙黼見他麵有難色,便冷笑道:“既然她隻肯對你說體己話,卻把六爺蒙在鼓裏,那要做什麽你自個兒去就是了,六爺懶得理!”


    事有湊巧,正有南山伯之子跟兩個子弟經過,見了趙黼,便忙過來招呼,道:“世子近來忙個什麽?我們正要去校場看虎賁軍比武,一塊兒去可好?”


    趙黼斜睨一眼季陶然,道:“好極,我也正閑的無事。”說罷,竟不再理會季陶然,打馬同那幾個人自去了。


    季陶然張口結舌,眼睜睜看他走遠了,便歎了口氣,心道:“他如何這樣喜怒無常?莫非真的是喜歡妹妹,故而見妹妹跟我說話,他就吃醋了麽?”搖了搖頭,便自去了。


    這一日,正是中元節,季陶然因想著雲鬟的話,便來至韓府門前,隻在拐角處留心查看。


    整個上午,車來人往,有行人經過,也有兩三個來府上拜會的,卻並不見韓敏的蹤跡。


    眼看日影西斜,過了晌午,季陶然等的眼花頭暈,他的跟隨小廝便道:“少爺在這兒半日,隻怕累壞了,前頭有個茶館,你不如過去吃口茶歇息片刻,橫豎小的在這兒盯著也是一樣的。”


    季陶然果然乏累,當下便叮囑這小廝仔細查看,他便騎了馬,沿路往前,拐到路邊兒的小茶館內,要了一壺清茶,一碟點心,慢慢地吃喝歇息。


    約略過了半個時辰,季陶然正伏在桌上,想要假寐片刻,忽然有人從店外氣喘籲籲跑了進來,叫道:“公子!”


    季陶然驚了一跳,忙抬頭看去,卻見是跟隨自己的小廝,跑到跟前兒道:“不好了,那韓少爺出門去了!”


    季陶然跳起來:“幾時去的,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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