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早跑過來:“如何眾人都走了,你才出來?快些跟我去,我們少爺有事兒呢。”


    雲鬟有些不大情願:“做什麽呢?”


    阿澤道:“是正經的大事,你且快去,找你商量呢。”


    雲鬟看了他一會兒,忽地想到先前眾女孩子說什麽“三法司竟一點辦法也沒有”的話,才對露珠兒道:“先上車,等我會子。”


    露珠兒因跟阿澤說的喜歡,就高高興興先上車去了。


    話說雲鬟上了馬車,卻見車內有兩個人一塊兒坐著,一個自然是白清輝,另一個卻是蔣勳。


    雲鬟見了蔣勳,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見他雖然清清瘦瘦的,然而看著神色尚好,雲鬟便淡淡招呼道:“蔣少爺。”


    蔣勳慌忙拱手,端正行了個禮:“崔姐姐。”


    雲鬟見他喚的乖巧,便一點頭,對麵兒坐了問清輝道:“小白公子是什麽事兒找我呢?”


    清輝道:“我知道不該過來找崔姑娘,不過既然插手了,我便不想將此事撇下,半途而廢,縱然別人都不理會,我也想求一個真相。”


    雲鬟想到趙黼說他跟白四爺爭執之事,便道:“言重了,若能出一分力,我自然並無二話。”


    白清輝見她臉色淡然,言語平和,才道:“先前我拜托世子將宋邰韓敏兩個人的屍格拿來看了一番,他們兩個人都無外傷,死狀平靜,大理寺的仵作疑心是被毒死的,隻是查不出來。”


    原來清輝看過屍格之後,百思不解,因就想到一個人,他在白樘那裏吃了癟,本極頹喪,卻因蔣勳而又重新振作起來,便打定主意一定要追查個水落石出才好。


    當下清輝便來到刑部,打聽嚴大淼不在刑部,便問了他的住處,同蔣勳阿澤一塊兒尋去拜訪。


    嚴大淼住在東城的紫藤胡同裏,是一座並不很大,卻極為幽靜別致的院落,門首一棵極大的爬牆薔薇,盤踞在門頭上,開的十分繁盛。


    見清輝來訪,嚴大淼十分喜歡,便拉他進內,四個人坐在庭中喝茶。


    清輝便直說了來意,道:“畢竟要有個死因,可世間又有什麽樣的毒藥,會讓人死的渾然不覺?連銀針都無法查驗?是否還有別的法子驗證呢?”


    嚴大淼見他問到詳細處,笑道:“有的毒的確是銀針無法查出,不過另有一種查驗的法子,然而有些複雜,一般的驗官也是不能行的。”


    清輝問道:“是什麽?”


    嚴大淼道:“驗骨。”


    蔣勳跟阿澤麵麵相覷,阿澤就先起身,裝作去看花兒的,蔣勳也想跟他去,又不舍得離了清輝,就仍隻坐著。


    清輝待要請教他如何驗骨,嚴大淼卻道:“是了,你說的這兩件兒,是歸大理寺管的,我是刑部的人,故而竟沒親眼去看過,不過……”


    嚴大淼仰頭想了會子,才又道:“不過,從你所說,倒是讓我想到另一個案子。”


    清輝道:“這是何意?”


    嚴大淼看著他:“前些日子,鳳儀書院不是也出了一樁案子麽,那屍首被運到刑部,倒是有外傷的,除了舌頭被割去了,頸部也有勒痕,故而他們判定是被勒死的。”


    清輝道:“這聽來跟由儀的那案子沒什麽幹係?”


    嚴大淼點了點頭,道:“看似沒什麽牽連,不過因為這案子發生在鳳儀,皇上叫詳查,他們也不敢怠慢,本想著讓我去走一個過場罷了,不料我去了,卻看出些端倪來。”


    清輝不覺警醒起來,連蔣勳也微微睜大了眼,聽得入神。


    嚴大淼看著兩個孩子,忽然笑道:“咦,那日的那個季小哥兒怎麽不跟你一塊兒?”


    清輝道:“他因追查由儀的事兒,受了傷,這幾日都在家中養傷呢,太醫看過了,並無大礙。”


    嚴大淼皺了皺眉,道:“倒也罷了。”


    清輝忙又問那屍首到底哪裏有蹊蹺,嚴大淼對清輝道:“你過來。”清輝立刻站起來,走到嚴大淼跟前兒,嚴大淼望他一眼,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蔣勳嚇了一跳,忙站起身來,連牆邊兒假裝看花的阿澤都身形一晃,若非知道嚴大淼的為人,隻怕早衝過來動手了。


    然而相比較旁人的驚急,清輝卻隻靜靜地看著嚴大淼,非但並未掙紮,連臉色都未曾變一絲一毫。


    嚴大淼放手大笑:“罷了,是老夫糊塗,挑錯了人了。”又指著蔣勳道:“你過來。”


    蔣勳瞪著眼,遲疑著走到嚴大淼身前,他天生有些膽小,嚴大淼又是個跟屍首打交道的,身上自有一股懾人之意,蔣勳挪到他跟前兒,嚴大淼慢慢斂了笑容,伸手掐向蔣勳脖子。


    蔣勳猝不及防,察覺他冰涼的手握著脖頸,頓時大聲一聲,亂掙起來,小手胡亂拍打推搡嚴大淼的手臂。


    清輝自個兒的時候不慌,此刻見蔣勳如此,卻忙叫道:“老先生!”


    嚴大淼放手,笑道:“老夫如此,就是讓你們看看那被害的屍首有何異樣,尋常之人被勒住脖子,都會奮力掙紮反抗,因此在手臂,尤其是腿上腳上,會不由自主地留下些碰撞痕跡。”


    蔣勳逃到清輝身邊兒,滿臉驚魂未定。


    清輝輕拍他的手安撫,又問道:“既然如此說,那屍體上可留下異樣痕跡了?”


    自從鳳儀出事,刑部接手之後,自然先從死者老吳著手,因查到他的住處,刑部的差人們便去住處搜查,兼詢問周圍鄰居。


    據拿些鄰裏說,這老吳頭是一人獨居,平日裏不大跟鄰裏來往,然而為人是極和善老實的,偶爾見他送些點心果子給孩子們。


    一番搜查周,果然就在鳳儀後門上他素日當值的房中發現一些異樣痕跡,靠近門口有隱約的重物拖拽過的擦痕。


    隻不過因老吳“失蹤”之後,書院又找了新代替的人,來來往往間,那痕跡自然也被破壞的差不多了,而據那接手之人說,當日地上有幾滴血跡似的東西,他因怕不吉利,就拿水擦洗了。


    故而判定這值日房便是案發現場,後來才被凶手埋屍在牡丹樹下。


    嚴大淼說罷,清輝道:“這樣說來,是這老吳臨死反抗過了?都留下了什麽痕跡?”


    嚴大淼搖了搖頭:“這正是症結所在,他身上並無其他痕跡,據我判斷,這老吳被害之時並無反抗之力。”


    老吳雖然年紀略大,但畢竟是個常年做雜役的,身子也算壯實,倘若他要反抗,現場就不會隻留下幾絲不易為人發覺的痕跡了。


    嚴大淼又道:“何況老吳的舌頭是在活著時候被割的,這自然更是常人難以忍受之痛,按理說他必然會竭力掙動,但他渾身上下,除了頸間的勒痕之外,再無其他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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