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早跑了過來,果然見新土宛然,中間居然有個不大的深坑洞透了下去。


    陳老三嘟囔道:“我埋在這裏的,是這裏沒有錯了,如何會有個坑呢?難道、難道他們爬出來了?”這話說完,遍體生涼,忙噤口,隻念道:“有怪莫怪,百無禁忌。”


    趙黼跟巽風早顧不得,雙雙跪在地上,隻用手亂刨,沿著那坑洞掏挖了一臂之深,巽風失聲叫:“找到了!”


    兩個人用盡畢生之力,頃刻間把那土挖開,露出底下一個方形箱子。


    陳老三舉著火把在旁邊看,生怕人死了自己脫不了幹係,便道:“我、我是奉命埋了的,哪裏知道死活呢……”


    趙黼看著那上了鎖的長櫃,真如一個棺材板,竟不敢上前一步,就啞聲對巽風道:“你、你來……”


    巽風一咬牙上前,把鎖頭生生擰開,滿是泥土的雙手卻已經麻木無覺了,泥土抖抖索索掉下來,巽風一咬牙,用力將蓋子掀起!


    火光之下,卻見裏頭兩個人抱在一起,都是一動不動的,那女孩子身上血跡斑斑,可側臉恬靜,眉眼溫和,合眸仿佛睡著。


    趙黼雙腿一軟,先跪了下去,抬手往前,似要抓一把,卻隻顧發抖。


    巽風也覺著自己已經斷了氣兒了,還是陳老三畏畏縮縮上前,說道:“試試看有沒有氣兒呢。”


    嘴唇上滲出血腥氣,趙黼跳上前,用力要將雲鬟抱出來,不料他們兩人抱的甚緊,竟分不開。


    巽風見狀,便也鼓氣兒跳進來,把季陶然抱住,手挨著他的身子,手心裏因濕漉漉地,火光下看了眼,卻見滿是鮮血。


    巽風心頭又是一涼,隻不敢說出來。


    那邊兒趙黼探了探雲鬟的鼻息,目光忽然一亮,透出不可置信的驚喜之意,而巽風也探到季陶然脈搏,雖弱不可見,卻仍還是有的。


    兩人目光相對,先前死了的心才雙雙又微跳起來。


    卻聽那陳老三又嘟嘟囔囔說道:“這活兒很是辛勞,也偏是邪門了……我今兒不知怎地,身上格外乏累,不想挖深坑,就隻含糊交代,橫豎也沒有人知道。”


    趙黼抱緊雲鬟,聽了這蠢話,很是想笑,然而不知為何,一咧嘴,淚反而吧嗒吧嗒掉下來。


    第135章


    且說巽風跟趙黼兩人,分別抱了季陶然跟雲鬟,正欲往回,忽地聽到有馬蹄聲響,伴隨著搖鈴脆響,極快而來。


    這處臨近官道,此刻城門又已關了,是何人在這會兒趕路?


    黑暗中果見一輛馬車馳了出來,車廂兩邊兒懸著燈籠,隨著車行而微微搖晃。


    車子還未停下,就見白影一閃,一道影子從車轅上掠下,落地飄然無聲,幾乎把陳老三嚇的倒退。


    巽風卻不動聲色。


    來人笑道:“巽風哥哥,我看到你的信號了,是怎麽樣?”話音未落,便瞧見巽風懷中抱著季陶然,而趙黼在旁側,也抱著一人,細看眉眼,那人驚道:“怎麽是鳳哥兒!”


    燈光下,來的竟是個俊俏少年,生得麵白唇紅,就如仙童一般,正是任浮生。


    隻因猜到那鴛鴦殺欲對雲鬟不理,偏趙黼又用了法子把雲鬟拘在身邊兒,白樘知道此事後,索性將計就計,便命任浮生假扮雲鬟,就留在家廟之中,作為誘餌,引那凶手上鉤。


    又怕任浮生一個人有些不頂用,便叫巽風從旁相助。


    誰知那日崔承前去家廟鬧騰,外頭的眾人竟攔不住,到底給他闖了進來,巽風本在後院巡查,便沒留心暗中窺視的盧離。


    崔承因從小被養成個嬌縱性情,自然是不見雲鬟誓不罷休的,忽然見竟是個長相俊美的男人,哪裏肯依,他又是個鬼靈精的性子,知道仆從跟在外頭,自要趁機叫他們過來理論。


    任浮生見他總要吵嚷,便說:“你可想害死你姐姐麽?”


    果然崔承一愣,任浮生才道:“你瞧這是什麽?”就把刑部的腰牌拿了出來給崔承看。


    崔承畢竟是官宦子弟,雖任性,卻知曉這腰牌來曆、也知其厲害,驚道:“你們是刑部的人?”


    任浮生揣了腰牌:“不錯,我們是刑部的,隻因有個賊人作亂,將危害到你姐姐,故而我們把她藏了起來,卻在此埋伏,誰知你貿然前來,也不知有沒有壞了我們的計策。”


    巽風知道任浮生慣會胡說八道,又看崔承眼睛眨巴眨巴地不敢動,知道是有法子唬住他的,當下道:“我出去看看有無可疑之人。”抽身便去了。


    崔承見狀,越發咋舌,遲疑問:“你們是刑部跟哪個大人的?”


    任浮生道:“小家夥,你懂得不少呢。我們都是跟著白四爺的。你可聽說過?”


    誰知崔承聽了,便有些激動:“我自然知道了,四爺是極能為的,也是我心裏最敬佩的人。”


    任浮生笑笑:“既然如此,那就好了,你且聽我的話……”恩威並施地叮囑了他一番,無非是叫他不許往外透露半個字,又說若是給人知道了,崔雲鬟便有性命危險。


    崔承雖愛鬧,卻也知道厲害,何況事關雲鬟的性命,且又是白四爺的安排,當下便無有不從。


    從裏頭出來之後,隻對那些跟隨的家奴說道:“好了,我見過姐姐了,咱們回去吧,此事都不許張揚出去,不然給老太太知道了,你們都要遭殃的。”眾奴仆自然都答應。


    崔承果然守口如瓶,而家廟裏也自並無異樣,任浮生兀自得意洋洋,以為降住了崔承,卻不知凶徒遠遠比自個兒想的要狡猾的多,早由此察覺了。


    白樘因料到家廟的埋伏或許走了風聲,卻也不曾徹底把人都撤回,隻傳了巽風回來,卻仍留任浮生駐守。


    今夜巽風急急地追著趙黼出來,因怕勢單力孤,便發了信號,任浮生在廟中正百無聊賴,隻見東北處一道白光衝天,炸成了一個模糊頂角獬豸輪廓,他忙便命人備車,帶人往這邊兒趕來。


    當下便把季陶然跟雲鬟兩人安置車上,趙黼棄了馬兒,親守在車裏,巽風是知道他心意的,大不放心,怎奈車內已有些狹窄,隻得同任浮生騎馬跟在後。


    誰知車行半道,忽然聽得車廂裏鬧騰起來,竟像是雲鬟的聲音,叫的不像。


    巽風關心情切,縱身躍上馬車:“怎麽了?”


    卻驚見是雲鬟醒來,也不知如何,正胡亂地推打趙黼,口中叫著些什麽。


    趙黼連喚她的名字,仿佛要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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