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雲州的百姓們聽了這話,因又知道晏王的確身故,是以竟張皇起來,一天一夜之間,滿城百姓逃去了三分之一,都紛紛攜家帶口往內而行。


    就在這危難之時,趙黼得靜王等的勸慰照料,因重振作起來,細想趙莊出兵遇襲種種詳細,猜雲州必然有遼國細作。


    賈少威卻是個最狡詐的,始終隱在暗處不與趙黼照麵,嗅到不對後,立刻假借帶兵出城巡查的機會,往荒漠邊境逃之夭夭。


    趙黼親自率人追擊,務必要將此獠殺之後快。


    一路而去,得知賈少威被他的番族之人窩藏村落中,趙黼派使者前去商談,讓好生將人交出來。


    誰知那些番族之人非但不聽這話,反而將派去的使者殺害!將屍體高高吊起示威。


    隨後的事……便是在西北各地流傳很久的傳說了。


    ——晏王世子趙黼,將番族眾人,從上到下,老弱婦孺三百餘眾,盡數屠戮。


    凶殘成性,似魔神轉世。


    趙黼因記得前世這情,自打回到雲州,便不動聲色地從上到下徹查……誰知,卻並不曾發現此人的蹤跡。


    他在雲州篩籮似的,隨時防備著這人跟老鼠般地鑽進來,又怎會想到,這一回,賈少威竟偏偏潛伏在齊州呢?真真是功虧一簣,可見縱然是重活一世,仍有些事情沒辦法完全掌握。


    話說張振退出之後,回到臥房,想到一路遭逢的,感慨萬千,忽地見桌上放著一封信,才要拆看,忽地門口有人道:“張教頭!”


    張振聽這聲音有幾分熟悉,便答了聲,低頭見那信是京內來的,便隻顧看,也沒抬頭。


    那人卻走了進來,竟一直走到張振身旁,又叫:“張大人。”


    張振聽口吻有異,這才抬頭看了眼,卻見是個毛頭小子,身著侍衛裝。


    張振不以為意,低頭淡淡道:“怎麽……”話未說完,忽地覺著異樣。忙抬頭又看去,卻見那毛小子滿臉笑嘻嘻地,眼睛圓溜溜、亮閃閃地盯著自個兒。


    張振無法置信,脫口道:“可繁?”


    張可繁尖叫一聲,跳起來將張振抱住。


    張振又驚又喜、又再大驚,抱了她片刻,才反應過來,忙推開道:“你如何在這兒?這是……怎麽了?”此刻仔細打量,卻見張可繁並不似昔日在京中一樣,原本精致雪白的小臉,比先前似乎黑了好些……隻是身上這股古靈精怪的氣質倒是有增無減,再加上穿著侍衛裝,竟能以假亂真似的。


    張振看看張可繁,又看看手中那封信:“難道……”


    張可繁看看上頭的字跡,笑道:“是我央求大哥送我來的,其實我也帶了他的親筆信了,隻是他大概不放心,故而又特送了一封給你。”


    張振聞聽,喝道:“胡鬧!你、你怎麽可以……”


    可繁嘟嘴道:“我整天在府裏,悶得半死,誰讓二哥哥你先前沒答應我,你若應了帶我來,我又何苦這樣。”


    張振本想怒斥一番,然而見可繁黑瘦了好些,心知這段日子他不在雲州,隻怕妹子是吃了不少苦……張振話頭一收,隻問道:“既然、既然你來了……如何是這幅打扮,難道世子沒有好生招待你麽?”


    張可繁道:“我……我並沒敢跟世子說。因為二哥不在雲州,我怕世子知道後,會趕我回京。”


    張振皺眉:“那你就自個兒廝混?大哥派了誰照料你?”


    可繁喜笑顏開:“二哥哥放心,我倒不是一個人,有人好生照料著我呢。不知道你認不認得,他是隨著孟大人從京中過來的,喚作蔣勳。”


    張振擰眉呆怔,搖了搖頭。


    可繁道:“這段日子,多虧了他帶著我,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張振欲言又止,隻問:“你果然很好?沒有人欺負你?如何我看你黑瘦了好些?”


    可繁道:“因為我……初來乍到,自然有些水土不服,又常常……跟著蔣大哥練習射箭、強身健體……大概就有些瘦了,黑卻不曾黑?”


    張振皺眉,卻也知道她畢竟是女孩子愛美,便隻道:“罷了罷了,是二哥不對,也是大哥做事欠妥當,才讓你受這些苦,既然我回來了,以後你便跟在我身邊兒……不過,你貿然來雲州自是不妥,雖然有大哥護著,難道母親能放心?還是及早安排你回去。”


    張可繁不依起來:“哥哥!你才回來就趕我走?”


    張振耐心勸說道:“哪裏是趕你走,是為了你好,趁著世子跟王妃沒發現……倘若給他們知道了,你一個好好地千金小姐,做出這種事,難道他們心裏不會看輕你麽?”


    張可繁不由嘟起嘴來:“怕什麽,就當……就當我是來看望二哥的又怎麽樣。”


    正說到這裏,忽然聽到外頭有腳步聲傳來。


    張振忙示意張可繁噤聲,轉頭看向門口,卻見來者竟是一位十分俊秀的少年軍官,雖生得貌美,卻透著英武之氣。


    張振還未開口,蔣勳已經走了進來,行禮道:“這位必然就是斥候教官張大人了?蔣勳有禮。”


    可繁笑吟吟地向著張振擠了擠眼,張振隻得勉強道:“是。原來你便是蔣勳。”


    蔣勳道:“我先前便常常聽聞教官的威名,隻是無緣得見,偶然結識了繁弟,看他虔心向上、勤學苦練之態……”


    還未說完,可繁忙舉手捂住蔣勳的嘴:“沒什麽沒什麽!”


    張振正不知蔣勳要說什麽,忽地又見可繁如此,頓時喝道:“繁兒!”


    張可繁怔了怔,忙又縮手。


    蔣勳不明所以,看看張振,又看看可繁,一頭霧水:“怎麽了?”


    可繁訕訕笑道:“沒什麽……我隻是想說,其實我哥哥才回來,還沒休息呢,蔣大哥,你不如……”


    蔣勳這才會意,忙道:“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我先告退了。”又拉住可繁的手:“我們……”


    張振眼神又是一變,一把攥住蔣勳手腕,厲聲喝道:“做什麽!”


    蔣勳一愣,便覺得他的手如鐵鉗般捏著腕子,因笑道:“張大人果然不愧久負盛名,好大手勁兒,是因操練的時候到了,我帶繁弟去練劍。”


    張振咬牙切齒,才要說話,張可繁忙推他一把:“哥哥,你不是要休息嗎?你快睡吧,我……我跟蔣大哥去去就來。”


    張振被她推搡兩把,不由自主放開了蔣勳,張可繁拉著蔣勳,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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