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師無法,憂悶欲死,便索性關了寺門,不再容香客入內。


    隻是心想若是常此以往,珠子找不到,他卻反而真的要步了前輩僧人的後塵了。


    隻因徐誌清交際廣闊,跟這老僧也是熟識,見他關了山門,不知究竟,便來詢問端地。


    智善卻聽說徐二公子跟縣衙裏的謝典史素來極好,而那謝典史的為人能耐,他也是聽了許多,當下便心動起來,私底下求徐誌清來請雲鬟暗中行事。


    且說廳內,雲鬟聽徐誌清說完,便道:“可知道是幾時不見了珠子的?”


    徐誌清道:“是了,禪師同我說,他離開禪房之時還行過佛禮,親看了一眼,證明是在的,回來後就發現不翼而飛了。”


    雲鬟皺皺眉:“那……期間可有別的人去過禪房麽?”


    徐誌清道:“並沒有閑雜人等,隻邱老先生睡著,另外,禪師的弟子圓能也去奉茶過,見老先生睡著,便退了出來。”


    雲鬟道:“這圓能可有嫌疑?”


    徐誌清搖了搖頭,道:“並無可疑。禪師後來因要找這珠子,把底下僧眾以及鋪蓋等也都搜過,不見蹤影,他因發悶氣,自打事情出後,便緊閉山門,約束寺眾,不許亂走,更嚴謹外出呢。”


    徐誌清又道:“鳳弟,我知道這請求有些冒昧了,隻不過若是報官,未免會瞞不住傳揚出去,隻怕果然於那邱老先生麵上有礙,若一直不肯細查,隻怕至善禪師也要‘無疾而終’了,好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知道使不使得?”說著,便連連作揖。


    雲鬟笑道:“徐兄都開口了,難道我要不應?隻不過怕辜負所托罷了。”


    徐誌清方鬆了口氣,道:“總之你肯答應,已經是事成了一半兒了。”


    當下,雲鬟便同徐誌清出城,來至戒珠寺,才進寺門,就見一群白鵝撲閃著翅膀往外奔去,原來禪師雖約束眾人不許進出,但這些白鵝卻是每日都要出門放風,遊玩嬉水無礙。


    雲鬟打量著這些白鵝,見那揮舞翅膀迫不及待之狀,一時想到家裏小雪,不由莞爾。


    進到裏麵兒,那至善禪師接了,又親把那日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引著雲鬟來至禪房細細打量過後,又在寺內各處走了一遭兒。


    雲鬟因並沒見過那珠子,禪師又道:“此珠大如雀卵,世間少見,在本地更是絕無僅有,但凡見了必然就知道是本寺之寶了。”


    正說話間,便見寺內養著的那群白鵝回來,正從前方殿前搖擺而過,嘎嘎聲不絕於耳,看著十分清閑可愛。


    徐誌清不由突發奇,想:“會不會也如那典故所說,也是被這些白鵝給吞了肚內呢?”


    禪師笑道:“二爺又說趣話,不過,我倒是寧肯如此,總比大海撈針,再找不回來的好。”


    兩人說著,雲鬟忽然道:“禪師,貴寺內養了多少隻鵝?”


    禪師見問,想了一會兒,道:“記得有二十四隻。”又喚了小徒圓能來問,也道:“是二十四隻不錯。”


    雲鬟微微蹙眉,道:“這兒仿佛……不夠數。”


    原來方才雲鬟進門之時,曾看見這群白鵝出去,方才又掃了眼,總覺得欠缺些什麽,心底暗暗數了會兒,便發現不對。


    至善禪師聽了,忙又跟徒弟數了一遍,徐誌清也在旁幫忙,果然,隻有二十三隻。


    至善忙叫人出去找尋,又道:“平時都是一群出去,一群又回來,從不曾如此,到底是走失了,還是……”


    心底忽然浮現徐誌清方才那句話,不由又急道:“莫非真給徐施主說中了,是給白鵝把珠子吞了麽?”


    雲鬟忙道:“禪師不必著急,那珠子好端端供奉在佛龕內,又怎會給白鵝吞了,縱然是白鵝要吞,也得有人將珠子先取出來。”


    禪師越發驚愕:“莫非是有人偷走了珠子,又給白鵝吞了麽?”想到這點兒可能,一時色變。


    當時因發現珠子丟了,禪師立刻叫封鎖山門,搜身搜物,那賊人若是還在寺內,自然無法將珠子帶出去,或許這賊人也深知戒珠寺典故,所以把珠子給白鵝吃了,然後又趁機偷走了白鵝?


    何況寺內幾乎都掘地三尺了,人人也都搜遍,都沒看見珠子,故而如今白鵝竟落了一等嫌疑。


    正驚疑不定,心驚亂跳,雲鬟又道:“這個雖未必不可能,隻不過,一來白鵝吞珠子,也要看機緣,未必給它它就會吞了。二來,縱然是鵝子吞了,那賊人也未必就認得是哪一隻白鵝所吞,所以禪師還請鎮定些。”


    至善聽了這兩句,才慢慢地又定了心,忙又叫寺僧把剩下的二十三隻白鵝都圍起來,不許外出,派人緊緊地盯著。


    又叫人開山門,出去找那失蹤了的白鵝。


    雲鬟和徐誌清見他忙的這樣,寺中又找不出其他端倪,便告辭先離開。


    路上,徐誌清因對雲鬟道:“鳳弟,還是你眼睛利,如何一下兒就認出少了隻白鵝呢。”


    雲鬟笑笑,徐誌清又道:“隻是說來怪了,僧房內隻邱老先生一個,難道果然是他?”


    雲鬟道:“哪裏是他一個,不是還有圓能麽?”


    徐誌清怔了怔,道:“圓能雖去過送茶,隻他是本寺之人,偷珠子做什麽?”


    雲鬟道:“並不是認定他所為,隻不過事情未明之前,他跟邱老先生都是一樣有嫌疑的。”


    徐誌清道:“然而至善曾說了,他回來之時就遇見圓能,圓能才出房兩三步,至善就發現珠子不見,回頭立刻叫住了他,然後便搜身等,並沒有放他離開眼前,若說有嫌疑,畢竟還是邱老先生的嫌疑多些,畢竟他是後來隔了段時間才被搜身的,在那段時間內,他可以把珠子或藏或扔給白鵝吞了。”


    雲鬟點了點頭:“有理。”


    兩人回到城中後,至善禪師因懷疑是白鵝吞了珠子,便不再封鎖山門,隻讓寺眾多多留意白鵝,並且多派人手出去尋那失蹤的鵝子罷了。


    因周圍的百姓都知道這些鵝子是戒珠寺所有,故而從來不會去傷害它們,所以這白鵝丟的委實蹊蹺。


    隻因再過兩日,便是佛誕節,那些善男信女們,家家戶戶擺放素齋供奉菩薩。


    這天雲鬟正在縣衙跟白清輝說那戒珠寺的事,忽然門外霍城進來,滿麵啼笑皆非之色。


    雲鬟便問發生何事,霍城說道:“並非大事,隻是真真是可笑,不知哪裏跑進城的一個流浪漢,仿佛是餓極了,把人家門口供奉的素齋搶了就跑。”


    白清輝道:“搶素齋?可追到人了?”


    霍城道:“跑的倒是極快,追了兩條街,仍是給他逃了。”


    這原本的確不算什麽大事,倒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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