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日,張可繁借口去世子府,卻偷偷地換了衣裳,尋到蔣勳。


    兩人相見,自有一番感人情形,蔣勳抱著哭了一會兒,道:“繁弟,我如何到處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事了,你竟去了哪裏?”


    張可繁見他這般深情,也有些感動,便胡扯說道:“我、我因先前被分到了京郊地方……他們都不知情,所以你找不到我,這一次才得閑回來。蔣大哥,你別來無恙?”


    兩人便相對坐了,訴說別情,張可繁問起作戰的情形,蔣勳也都一一同她講述明白,聽得可繁眉飛色舞,兩個人倒是十分投契。


    自此之後,張可繁眼見張振不在府內,便會偷偷跑出來跟蔣勳相會玩耍。


    這幾日,因風聞趙黼厚待一名“小吏”的故事,張可繁便越發坐不住了,因又來尋蔣勳打探詳細。


    可蔣勳知道趙黼的脾氣,有關他的事兒,又哪裏敢多言,便隻支吾。


    張可繁纏問了許久,見勞而無功,便站起身道:“哼,你不用瞞我,我聽說那個人是進了刑部為官,你又不肯說世子去了哪裏,我猜定然是去找他了,我倒要看看,那是個什麽人物。”


    張可繁說著,邁步往外邊走。蔣勳忙攔住她:“繁弟!你不要輕舉妄動。”


    不料張可繁乃是詐他,見他如此,便笑道:“原來果然是去了刑部。”當下竟拉扯住蔣勳道:“我們索性一塊兒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樣難得的人物,會讓世子對他這樣青眼。”


    蔣勳本欲勸阻,卻反而被張可繁拽著,不由分說地出門而去。


    趙黼在內堂,隻聽底下人說這位“張小爺”跟蔣勳終於離開鎮撫司了,趙黼自覺終於清淨,哪裏還去問他們到底浪到哪裏去了。


    且說那兩個惹事精來到了刑部,刑部門上自然不認得張繁,可卻認得蔣勳。


    蔣勳小的時候,就常常跟清輝季陶然等一塊兒來刑部找尋白樘,先前自江夏口回京後,蔣勳也是第一時間就來拜會白樘,故而上下都認得,也對他十分熱絡。


    今日見蔣勳來到,還以為又是來尋白四爺的,自然便放他入內了。


    張可繁跟著他,一路賊溜溜、骨碌碌地四處打量,道:“張大哥,你總是瞞著我不肯告訴,莫非你先前見過這個人?”


    蔣勳道:“我並沒有見過。”


    這卻是實話,當初蔣勳雖也去過會稽,卻始終不曾跟雲鬟照麵,後來趙黼私下所為的那些事,蔣勳也一概不知……是以雖然“謝鳳”的名字如雷貫耳,卻竟未曾照麵過。


    張可繁有些不信,回頭望著他,聳了聳鼻子道:“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世子常了,隻怕也跟他一樣學壞了。”


    蔣勳見她神情甚是可愛,不由有些臉紅,便道:“世子並不壞,何況……我跟著他隻有學好罷了。”


    蔣勳說著,又躊躇道:“我既然來了,倒要去拜會一下白叔叔。”


    張可繁哼了聲:“陪我看過那人再去。”


    因打聽了謝鳳在大公房,便拉著他前往,誰知卻見房中雖有幾個人,但看著麵目平常氣質庸俗,並沒有什麽叫人眼前一亮的。


    正在端詳,那書吏小陳因看見蔣勳,忙過來行禮道:“蔣爺如何得閑來此?”


    蔣勳還未開口,可繁問道:“那個叫謝鳳的人呢?”


    小陳詫異看她一眼,道:“謝推府麽?方才去見侍郎大人了,尚未回來。”


    蔣勳才說道:“我也正想去見白侍郎呢。先告辭了。”


    當下才又同可繁離開公房,欲去拜會白樘。


    不料可繁因知道白樘的名頭,生怕躲不過白樘的雙眼,弄巧成拙。正想找個借口避開,忽聽蔣勳“啊”了聲,竟站住腳。


    可繁問道:“怎麽了?”跟著抬頭看去,陡然間,卻覺著眼前的風景迥然不同起來。


    本是極寡淡的廊下,因正靜靜走過一個身著七品官服之人,便顯得景致如畫,栩栩生動起來。


    那人眉若墨畫,雙眸秋水,明亮微寒,雖無顧盼之姿,這般寧靜恬淡之態,卻竟十分動人。


    ——世上竟有這般好看的男子?


    張可繁隻覺心怦怦亂跳,不由睜大雙眼,隻顧死盯著看。


    雖然此刻尚且不認得雲鬟,心中卻已經認定:這個人必然就是謝鳳!


    可繁目瞪口呆,便拉扯蔣勳道:“他……他是不是就是那個……”


    一抬頭的功夫,卻見蔣勳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雲鬟,眼神裏仿佛有些困惑之意。


    可繁本正為雲鬟之姿容所驚豔,誰知見蔣勳目瞪口呆似的仿佛看傻了,她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因用力拉了蔣勳一把:“蔣大哥!”


    蔣勳方回神,低頭看了她一眼,卻來不及回答,複抬頭看向雲鬟。


    可繁見狀,不可置信,心底卻生出一絲氣惱來。


    這會兒雲鬟因也看見了他們兩人,目光掠過蔣勳之時,眼底略有一絲波瀾,卻一閃即逝,仍是淡淡地走過來,向著蔣勳拱手做了個揖,便欲經過。


    不料可繁喝道:“站住!你就是謝鳳?”


    雲鬟止步,回頭看向可繁。


    蔣勳忙道:“繁弟不可無禮。……這位,想必就是謝推府了?“雲鬟複作揖道:“正是下官。”


    可繁聽她聲音溫和,雖然不高,卻甚是動聽,又看蔣勳仍是盯著她,便撅著嘴皺著眉,白了雲鬟一眼,又甩手喃喃道:“可惡。”


    雲鬟聽她聲音大有嬌態,又看是這般小兒女的舉止,目光一動,將可繁上下掃了一眼,便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孩兒了。


    想雲鬟男裝這許多年,畢竟身體跟男子不同,因想要扮得相似,也自有一番功夫,平日裏裹胸纏腰等都也罷了,衣裳也穿的比別人更厚些,靴子更要曉晴林奶娘等特製的高些,加上她素日行事謹慎,等閑並不多話,是以竟無人發現端地。


    然而可繁隻是任性胡鬧,自然並沒這許多顧忌,仗著她年紀小些,身形未曾十足變化,但這幅女孩兒的姿態跟聲氣兒,卻自會叫有心人一目了然。


    雲鬟看看兩人,便不動聲色問道:“蔣大人可有事?”


    蔣勳道:“並沒有。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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