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之中,白樘卻仍鎮靜,見那人所帶的箭頭乃是紅色的,便舉手拿了過來,竟問道:“射哪裏最好?”


    那人見同僚被打傷跌倒,正驚恐中,聞言結結巴巴道:“脖頸最好。”


    話音剛落,白樘波瀾不驚,張弓搭箭,瞄準那正扭頭擺尾、大發威風的猛獸,隻聽得“嗖”地一聲,箭無虛發,穿過人叢,直直地便射中了那獅子的頸間!


    那雄獅正在呲牙咧嘴,想要擇人而噬,驀地脖子上吃痛,便猛地蹦了起來。


    這一跳之下,竟有一人多高。


    大約是疼極了,原地不住地蹦跳搖頭,卻又無法將那嵌在頸間的箭拔出,憤怒之下,便回頭怒視前方的眾人,又低吼著衝了上來。


    數個鐵衛上前,將那野獸擋住,幾個回合,互有傷損。


    鐵衛武功雖高強,卻終究擋不住這獅子龐大迅猛,終於給它衝破人圈,直衝白樘而來。


    那幾個馴師見狀,嚇得扔了槍棒,亂逃亂跑,一時險象環生。


    白樘在後看著,卻仍是不動聲色,也並不上前。


    就在這混亂驚慌之時,忽地見一道人影,從前方院子裏跳了出來,竟正是巽風。


    巽風還未落地,就見那獅子撲開馴師,大吼一聲,騰空而起,直撲白樘。


    巽風正要搶上前去救援,才走前兩步,就見白樘踏前一步,身形閃動間,抬手一掌揮去,不偏不倚,竟正打在那野獸的額頭。


    獅子被他一掌拍中,重重地跌墜地上,還想再起身,卻是爪重頭沉,兩隻眼睛亂動了會兒,便趴倒於地,再不能動。


    那些被獅子拍抓弄傷了的鐵衛、馴師們見狀,緩緩起身。


    幾個馴師大著膽子上前,又取了繩索,將獅子捆綁起來。


    任浮生跟阿澤在後看的明白,不由道:“還是四爺厲害,一出手就製住了這野獸。”


    離火在旁道:“先前四爺射出的那支箭上,多半有厲害的麻藥,方才四爺是估摸著這野獸藥性發了,正是時機,便才出掌給了致命一擊。”


    前方白樘隻問巽風道:“裏頭如何?”


    巽風道:“不知怎地,竟是滿院的野獸,我又看那門是開著的,有幾隻也似要跑出來,便顧不得,先下去把門關了。”


    白樘點頭:“做的好。”回頭問院侍:“獅院在此,虎院呢?”


    幾個院侍正勉強收拾了獅子,聞言靈魂出竅,生怕不妥,忙分人往前又去。


    白樘一抬手,離火便跟阿澤跟隨而去。


    巽風道:“四爺,這獅子自不會無緣無故出來,難道是那蔡力知道我們要來,故而用了這一招?可他又怎會知道我們會來?”


    白樘不答,隻看向旁邊的禦苑管事。


    先前他們來時,守門侍衛便派人通稟了禦苑的管事,先前那管事來到,正看見群獅亂舞,一時顧不得相見,此刻才上前見過白樘,心中還想著要如何解釋這樣“失職”之事,便聞白樘問道:“先前大理寺的衛大人來過不曾?”


    管事一愣,忙道:“是,先前的確來了一位衛大人,說是要找蔡院侍的,我本要相陪,他卻仿佛大有急事之態……”


    雲鬟在後早聽見了,不由詫異抬頭。


    白樘便對巽風道:“我來之時,派人往大理寺去了一趟,果不然,衛鐵騎先前匆匆出門,不知所蹤。”


    又回頭看了雲鬟一眼,道:“衛鐵騎自然也查到了蔡力在這小靈山,隻怕他先一步來找尋了。我正是因為猜到這個,才也立刻行事。”


    雲鬟按下心底不安,道:“衛大人若是來了禦苑,此刻卻在哪裏?”


    想到此地如此凶險,心裏不由忐忑……有些後悔當時應該先稟告白樘,再去找衛鐵騎的。


    白樘道:“這獅虎院,時常有野獸巨吼,所以方才就算獅子出來了,這些人仍不以為意。故而這個地方正是藏匿饕餮的絕佳所在。這會兒光天化日之下,隻怕蔡力不會縱饕餮外出,應該還是藏匿在院中。”


    此刻前去虎院的阿澤回來,道:“老虎尚且關的好好的,並沒出來。”


    白樘看向獅院道:“放出獅子,阻住我們,此刻他們必定還在這獅院之中。”


    當下白樘便叫巽風離火等,拿了那禦獸特製的紅箭,幾個人飛身上了院牆,把在院子之中自由嬉戲或者啖人的獅子們一隻隻射倒,有那距離遠的,巽風離火便仗著一身武功,竟躍入院中行事。


    一刻鍾之後,藥性發作,獅子們果然搖擺倒地。


    這才又開了門,那些馴師們戰戰兢兢入內,將倒在地上的獅子們橫拖豎拽,又重拉回鐵籠子裏去,牢牢關了起來。


    白樘進門,從那橫倒豎躺的獅群眾徑直走過,雲鬟任浮生等跟在後麵。


    雲鬟幾曾經曆過這等極至詭奇之事,那些獅子雖被麻倒,卻尚有知覺,時不時地伸伸爪子,或者搖一搖頭,幾乎把人嚇死。


    就算是任浮生阿澤,也不禁咬牙咋舌。隻得緊緊地跟在白樘身後。


    過了這重院子,往後,那股野獸的腥臊氣息越發重了。


    巽風離火跟眾鐵衛便四處搜尋,誰知裏外都搜了一遍,卻並沒發現蔡力跟衛鐵騎的蹤跡,連饕餮獸都毫無影蹤。


    正一籌莫展之時,白樘道:“都噤聲。”


    眾人不知所以,便忙噤口,此刻因院中的獅子都被麻倒下,整個獅院寂靜無聲,那些功力尚淺之人,比如雲鬟等,自察覺不到異樣,然而對巽風跟白樘而言,卻依稀聽見一聲悶然低吼。


    巽風轉頭四看,漸漸地又望向院後的方向。


    白樘也自了然,叫了管事過來:“這院子之中,可有什麽密室地窖之類?”


    管事呆了片刻,才驀地醒悟道:“原先的確曾有個儲物的地窖,因先前有個人無故死在裏頭,又傳說鬧鬼,所以眾人都畏懼,不肯入內……久久不用便廢棄了。”


    當下便頭前領路,來至院落左側,卻果然是個逼仄且舊的二層小樓。那管事領人入內,轉到樓梯之下,指著道:“便是這裏了。”


    地窖入口敞開著,散發著一股比先前所聞更加腥臭數倍的氣息,阿澤已經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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