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在隨從們護送睿親王離開的時候,才掃了一眼。


    如今見花啟宗墜了下去,生死不知,趙黼也來不及查探,就隻也縱身順著侍從們原先退去的方向直追過去,隻見他如披月沐風般,身形彈丸似的在那山石之上,縱來躍去,甚是自在靈活。


    而護送睿親王往下的那些侍衛們,跟他想必,便遲緩滯慢的幾乎叫人不忍卒讀。


    眾侍衛見他追來,便有幾人迎上來,欲要阻住他,趙黼如何會將這些人放在眼裏,隻聽得山穀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正戰的興起,忽然聽到馬蹄聲急促,原來是跟隨他的部屬也衝入峽穀之中,就在這一刻,便聽有人隱隱低低說道:“快些點燃火藥!”


    趙黼聞聽心驚,原來他雖料到有人在此埋伏,卻並沒未卜先知到敵人連火藥都用上的地步,心中暗叫不好。


    目光一動之間,果然見一道火光閃爍,引信被點燃,嗤啦啦地如火舌蔓延。


    趙黼見情形緊急,顧不得再想,長刀揚手而出,隻聽得“咚”地一聲,深深釘入那邊山石之中,準確無誤地把那引信也死死地切斷了。


    然而涼月峽足有兩三裏之長,裏頭且不知還埋伏著多少人,若也還有火藥,就算令部屬止步,保得人員沒有傷損,但是堵住了去路,卻又怎生回雲州好?從峽穀之外的亂石凹間過,卻似迷宮一般,要多用個幾天幾夜方能走出。


    故而這涼月峽竟是必經之路。


    正也有些無計可施,卻見有十幾個侍衛,簇擁著一人,仍是從峽穀旁邊匆匆逃去。


    趙黼對睿親王本並未十分留意,隻電光火石間瞥過去,卻見其中一名侍衛小心翼翼地扶著那人。


    ——趙黼本是鳳子龍孫,身居高位,自然知道底下人慣常是如何相待,而此刻這侍衛的姿勢,雖是惶急中,卻也透出十萬分謙卑。


    趙黼正是心急無法之時,驀地見了這一幕,眼神微變,靈機閃爍,就如同那高空盤旋的鷹隼,忽然發現了心儀的獵物。


    他是個想到便要做到的人,心念一動間,已經縱身而起,竟果然似鷹隼試翼般,掠往睿親王的方向。


    而那些護著睿親王的侍衛,見了趙黼來到,卻果然也像是被驚到了的雛鳥,紛紛過來維護。


    隻是一旦給他盯上,卻又如何抵敵,趙黼勢在必得,所向披靡,從那些侍衛從中飛快地打出一條血路,輕而易舉把睿親王擒住。


    這過程雖然快,睿親王的手下也早有安排,被趙黼滅了一處引信,早也有兩三處引信也點燃了,隻聽得轟然雷動,山上被炸裂的碎石滾落,一時之間地搖山動,宛若世界末日。


    趙黼也是膽折心摧,往下一看,卻隱隱聽得馬兒嘶鳴,顯然是自己的部屬遇險遭困。


    此刻又有許多遼人向著此處圍了過來,趙黼看看懷中之人,又看看底下受困的部屬,雙眉一揚,笑道:“死就死了!”竟縱身往下一跳!


    睿親王在他懷中,本正不知所措,忽地見如此,也驚得大叫一聲,自忖必死。


    誰知趙黼下墜之勢雖猛,怎奈他藝高人膽大,這般縱身落下的時候,早看準了立足點,如此幾個起落,仍是有驚無險地跳到地麵上。


    正跟隨他的那三十六騎進來了一半兒,因躲避碎石,人人灰頭土臉,又折損了兩匹馬,幸而這些武將都也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方才各自躲避,隻有三人受了些輕傷。


    眾人起初不見了趙黼,心中焦急,如今見他從天而降似的,才各自大喜,趙黼跟眾人目光相對,便道:“眾人,隨我衝出去!”


    部屬們喝道:“聽令!”


    當下齊齊翻身上馬,馬兒傷損了的,便兩人同乘一騎,跟隨趙黼,往那幽異陰暗的峽穀深處直衝而去!


    此刻因先前的爆炸威力,仍有許多山石墜落,這些人卻似亡命之徒一般,視而不見,嚄唶大呼著,往前疾奔。


    讓趙黼意外的是,除了先前那兩聲爆炸,此後的一大半兒路途,再也沒有一聲響動,隻有倉促地幾點箭響,夾雜著有些尖銳的哨聲。


    眼看將出峽穀,趙黼一招手,身後副將打馬上前,趙黼做了個手勢,便抱著睿親王先衝出去。


    身後副將喚了一名將領,那人領命,環顧四周之時,張弓搭箭,驀地射出!


    那弓箭衝出之時,箭頭上竟帶一點微弱地紅光,一直等到射落之時,埋伏著的遼軍才知不好。


    原來那箭簇邊上,竟纏著一個火折子,偏偏箭頭射中的,是綁在石上的火藥包。


    三十六騎衝出峽穀的當兒,便聽得又是連聲炸響,從背後傳來,轟然綿延,宛若為他們送行。


    眾人雖多數負傷,可是經過方才那一場生死跌宕,反而覺著十分刺激,彼此相看,曠野中那豪爽大笑之聲不絕於耳。


    第386章


    一路驚魂,趙黼雖不知他擒來的這人是何來頭,卻也本能地嗅出不對,又因忙著要去見晏王妃,便命人將他關入王府地牢,隻叫詳細審問,隻是不可對他用刑。


    且趙黼急趕回來,見王妃無恙,大驚大喜,複精疲力竭,此事又交給底下審理去了,自己便未曾十分留心。


    今日遼人前來議和,又用這些金雕衛護送,人數雖少,陣容非同一般。


    何況又以“議和”之名,若是換做別的什麽官員,聽聞可以止戰,必然歡喜連天,怕不立即恭迎他們入城,詳細座談。


    誰知偏遇到趙黼,竟連雲州的城門都沒摸到,便自碰滿頭灰而去。


    豈料如此一著,卻偏打草驚蛇,讓趙黼疑惑起來。


    其實原本遼人想要偷偷行事,也頗送了幾個細作潛入雲州城內,然而城門易入,這王府卻似龍潭虎穴一般。


    原本趙黼就怕晏王妃有事,故而人雖不在,卻始終嚴加防範,裏三層外三層,鐵桶般地圍著,閑人半個也進不到一重門。


    何況如今他回來了,煞氣四開,更是一隻賊蒼蠅也是飛不進去。


    可從另一方麵而言,憑心而論,遼人此次打著“議和”的旗幟而來,卻也並不算是完完全全地扯謊,隻不過偏巧這“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對罷了。


    且說趙黼問罷,裏間兒的宋漠眨了眨眼:“世子殿下……如何竟這般說?”


    趙黼笑道:“還給我裝?你身上那羊膻味,隔著欄杆都把老子熏暈了,還裝我大舜的人?”


    宋漠的臉上忽地浮現一絲微紅,有些惱羞成怒,道:“世子這話,未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一來小人沒覺著自己身上有什麽羊膻味,二來,就算真的有,也並不能成為我是遼人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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