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道:“我素來對殿下也是如此,如何殿下仍也來探望?或許好惡種種,並不在麵上,人心之中,自有衡量。”


    趙黼嘖嘖讚歎,道:“好好好,每回聽你說話,都叫人有醍醐灌頂之感。白尚書得子如此,夫複何求?小白將來,必然比尚書更加出息。”


    清輝淡淡一笑,見丫頭送了茶進來,因道:“殿下請吃茶。”


    趙黼抬手,屋內的丫頭們皆都屏息斂氣地退了出去。


    趙黼端了茶在手中,轉了轉,卻並不吃。


    他抬眸看向清輝,卻見清輝正望著別處,趙黼說道:“你且放心。”


    清輝挑眉,轉頭看他,道:“殿下說什麽?”


    趙黼輕輕晃了晃茶盞:“你放心,我不會刻薄她,也不會虧待她。”


    清輝眼神微變,卻並不曾答話。


    趙黼慢慢道:“你的心病我大概也知道,當初在南邊兒,你處心積慮地為了她想出那個法子……你的心意,我看的比她更明白。”


    擱在褥上的手不由握緊了些,清輝道:“我的心意,算不得什麽。隻是殿下可明白她的心意?”


    趙黼道:“我當然明白,若不然,怎會放她在外頭這許久?我要的不僅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甘情願。”


    清輝早猜到他必然知道了,便道:“殿下不必同我說這些,那夜,我不過是吃醉了,才說那些話,酒醒之後,甚是後悔。”


    趙黼卻一笑道:“倒也不必後悔,有些話說破了才知究竟。我同你說這些,也不是別的,隻叫你放開心結,快些兒病愈罷了。季呆子都來探望,她不可能不知道,以她的性子和同你的交情,為什麽竟不來?大概你也明白。”


    說到這兒,外間有婢女進來,道:“殿下的親隨在外頭,說是有急事稟報。”


    趙黼順勢起身,又在清輝肩頭輕輕地拍了拍,道:“我去了。”


    待他將轉身之時,清輝才道:“殿下今兒說的話,可當真麽?”


    趙黼挑了挑眉,回頭笑道:“雖非金口玉音,卻也是一言九鼎。”


    清輝方一笑垂首:“恕我無禮,不能下地恭送。”


    趙黼大笑兩聲,負手而去。


    且說趙黼往外,他的親隨迎著,急急在耳畔低語數句。


    趙黼皺眉:“什麽人所為?”


    親隨道:“如今尚且不知,幸而並無大礙,如今已經送回府內休養。”


    說話間已經出門,翻身上馬,急急趕回太子府。


    經過路口的時候,卻有一輛馬車也緩緩駛來,二者交錯而過,馬車裏的人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眼,問道:“方才過去的,是皇太孫殿下麽?”原來這車中人,竟正是雲鬟。


    旁邊差官道:“正是殿下,如何像是有急事一般。”


    雲鬟卻看了看趙黼來的方向,忖度道:“看樣子,竟是去過白府,難道也是探望小白公子的?隻不知又有什麽要緊的事?”便遣人去打聽詳細。


    嚴家。


    白樘說罷,嚴大淼問道:“不知是什麽人?”


    白樘道:“正是當時身為推府的謝主事。”


    嚴大淼蹙眉:“謝鳳?”


    白樘道:“郭司空對謝主事甚是好奇,屢次要求要見主事一麵,為此……他不惜向我透露了朱姬的行蹤,因此我們才能在朱姬對邱翰林下手的時候,將她拿下。”


    郭司空同雲鬟見麵的時候,兩人互相問答,郭司空又特意說“朱姬在此前去過找過吳玉”的話,後來雲鬟轉告白樘,白樘記在心裏。


    此後反複思量,根據朱姬潛伏邱府的時間,以及邱府跟吳家之間的距離推算,絕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來回,且都天衣無縫,除非朱姬有通天之能,或者……另有相助之人。


    所以白樘並不信郭司空那會兒的話,他雖對雲鬟說曾跟白樘玩了點兒“心機”,但老謀深算的他,又何嚐不是在對雲鬟玩心機?——他本不必對雲鬟說那段話,除非,他必須要說,因為要給另外的人打掩護。


    白樘道:“在郭司空被軟禁刑部的那段日子,先生也曾去過部裏一次,我說的可對?”


    嚴大淼道:“是去過,索性替你說了,我也曾見過郭司空。”


    白樘道:“火粉的來曆及製作,沒有人比嚴先生更清楚,再加上先生跟司空大人的交情,所以我想,先生,會不會是郭司空想要掩護的最後一個人?”


    嚴大淼道:“四爺雖如此推論,苦無證據,這可如何是好?”


    季陶然在旁駭然,就如同嘴裏塞進一個青皮核桃,又麻又澀,甚是難受。


    白樘道:“這其實是我想說的第一件事,至於第二件,便是近來的遼國使者被害一案。重又出現了火粉。”


    睿親王馬車中的那火藥,十分巧思,作為引子的火粉又且難得,要調製出來,須耗費機關跟人力。


    白樘叫巽風等暗中追查,方知道先前隸屬兵部的軍器所,前兩年曾想動過這火粉的主意,隻因為此物畢竟難以調製,弄不好反而會傷及自身,因此隻鑽研了數月,便放棄了。


    可畢竟還有些剩餘火粉,因是危險之物,軍器所的管事便命盡數銷毀。


    白樘看向巽風,巽風會意,便道:“軍器所的屈管事因見是我前去查問,便泄露幾句,原來當年那批火粉並未完全毀了,還有一些是送給了嚴先生的,因先前調製火粉之時,也多虧先生出力,他也隻當先生是為研究索要,並未疑心。”


    白樘便道:“先生,如今那些火粉可還在?”


    季陶然道:“因我先前猜到吳玉是因火粉而死,曾請教先生,先生便送了些給我。又過了這兩年,隻怕沒了也是常情。”


    嚴大淼望著他,麵上付出幾分笑意。


    白樘道:“除了火粉,還有一件兒。”


    嚴大淼道:“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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