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會兒竟想到這一幕,卻是怎麽了?


    雲鬟笑笑。


    正欲往公房而去,迎麵阿澤來到,竟說:“你來了?快去,四爺叫你。”


    雲鬟的目光直了一直,道:“知道了。”默然隨著阿澤前往。


    進了白樘公房,行禮之時,卻見有個人也在場,雲鬟瞥過去,見竟是季陶然。


    隻是不知為何,季陶然的臉色,有些不大自在,目光跟她短暫一碰,旋即移開。


    可雖是刹那,雲鬟卻也瞧出了他眸子裏的一絲異色,那是……


    雲鬟來不及辨明,就聽得白樘道:“你可知,我傳你前來,是為了何事?”


    雲鬟微微垂首:“並不知。”


    白樘道:“你方才從何處而來?”


    雲鬟停了停,方道:“從……東宮。”


    白樘道:“你去做什麽?”


    雲鬟眨了眨眼,懷中揣著的那金戒,果然重若千鈞、山一般壓在她的心頭,幾乎叫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麵上,卻仍是沉靜如初。


    雲鬟靜靜答道:“隻是日常拜見太子殿下,並無什麽要事。”


    白樘道:“哦?”


    雲鬟眉尖微蹙,眼神略有些變化,卻並不曾出聲。


    白樘慢慢道:“你昨兒借口跟清輝有約,遣開了阿澤,往東宮去了一趟,今兒絕早又趕去東宮……隻是為了日常拜見?”


    雲鬟聽了這句,才驀地抬起頭來,眼中驚異、不信,先是定定地看向白樘,繼而卻是看向季陶然!


    季陶然的目光,蜻蜓點水似地,跟她一碰,麵上表情甚是難以言喻。


    白樘卻道:“你總該記得,你仍是刑部主事罷?”


    雲鬟木訥轉頭,同白樘目光相對:“尚書、尚書的意思是……”


    白樘淡淡道:“你跟太子同皇太孫之間,關係匪淺,大概,也讓你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了。”


    雲鬟咽了一口氣,雙唇緊閉。


    白樘眼波微轉,半清冷半沉靜地,慢慢道:“你去東宮到底做了什麽,還不如實說來?”


    雲鬟舉手在雙眼上一揉,忽然轉頭問季陶然道:“杜雲鶴頸間發現的那痕跡,真的如季行驗所說,是那種清晰的圖紋麽?”


    季陶然欲苦笑,卻又笑不出:“我……”


    雲鬟看著他的表情,已經知道了,雖隻是初秋,卻如同身在凜冬,又看向白樘。


    相比較季陶然的無法麵對,白樘卻從始至終都麵沉似水,八風不動。


    雲鬟道:“尚書莫非……是跟季行驗一起,故意詐我的?”


    白樘不答反問:“不如這樣說,若我讓你去查杜雲鶴被殺一案,你,能做到秉公處置麽?”


    不僅是胸口如山壓著,更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掩住了她的口鼻,眼前白樘的臉幾乎都模糊起來。


    霎時間,雲鬟忽地想到昨日季陶然來見自己時候的種種,他支吾的言語,動輒含糊的口吻……並不似平日跟自己說話時候那樣自在而春風和煦般,反而屢次目光躲閃。


    他臨去之時停了停,仿佛回頭,口角囁嚅要跟她說什麽,隻是當時她沉浸在趙莊手上金戒帶來的震撼中,未曾刻意留心。


    再加上方才看她進來時候的眼神……原來,他的眼神中……


    是愧疚。


    因為他根本就知道,而且跟白樘一起,設計了她。


    杜雲鶴身上的痕跡傷,如果顯露,早就顯露出來了,而且以季陶然之能,絕不會錯過,早就第一時間報知白樘。


    又怎會在這兩日才有所發現。


    或許白樘一直在懷疑趙莊,隻不過沒有證據,且太子的身份,誰敢質詢。


    所以故意跟季陶然串通,編造了那一番話。


    白樘便是料準了以雲鬟的能耐,一定可以想到趙莊手上的那枚金戒。


    也正如白樘所說,畢竟她跟太子皇太孫“關係匪淺”,必然會關心則亂,上門問詢……甚至“提醒”。


    而以趙莊的為人,未必會死瞞著她。


    所以……這整個京城,整個刑部,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去問出真相。


    她果然中計,果然“不負眾望”。


    但是……


    雲鬟雖不曾再說一個字,雙眼卻已經通紅,眼中的淚雖然竭力忍著,卻湧湧閃爍,終究有一滴掉了下來。


    季陶然忍不住道:“其實,尚書也是不想你為難的意思,也是為了早點查明真相……”


    雲鬟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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