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利天嘴角一挑,道:“自然不是。”


    雲鬟道:“親王是想如何?”


    蕭利天道:“整個大舜都沒有人站在趙黼的一邊兒,雖然我是個人人都不信的,在這生死關頭,卻也不忍,少不得為了他拚一把。”


    雲鬟本對蕭利天的話半信半疑,見他如此說,便道:“親王憑什麽這樣斷定……我們殿下今夜是生死交關?”


    蕭利天道:“若沒有確切消息,我又何必要以身犯險。”


    他停了停,回頭來盯著雲鬟道:“既然你問了,索性我同你直說,今夜……但凡我知道的隱藏京內的我們的人,皆會有所行動,你猜是為了什麽?”


    雲鬟微微色變,這一句話,可大可小。


    雖然如今跟遼人議和,然而遼人於舜的細作等人,卻依舊隱姓埋名,藏得極好,這會兒蕭利天說細作們將齊齊行動,卻是何意?


    雲鬟道:“殿下,你想做什麽?”


    蕭利天道:“我想的已經很清楚了,你何必再明知故問?你們不要的人,你們欲要趕盡殺絕的人,我想保住!我想要!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長姐被你們逼死後,她唯一的血脈也要被生生逼死!”


    雷聲愈發急了,一道雪亮的電光從窗戶上掠過,映的窗紙煞白。


    蕭利天目光一動,忽然往門邊兒貼牆而立,屏息不語。


    雲鬟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借著電光,依稀見到有道影子,影影綽綽,似有若無。


    又過了片刻,蕭利天才鬆了口氣,低低道:“話已至此,你既然不肯聽,那麽……就暗中祈念,我會將他成功救出罷了。”


    兩個人彼此相看,雲鬟將蕭利天的眼神看的極清晰,這雙深眸裏,有怒意恨意,也有一分不易被察覺的悚懼,是因為……憂心?


    雲鬟道:“宮內……也有親王的細作?”


    蕭利天道:“不然,我又何以這般篤定,寧去送死?這會兒,宮內隻怕已經生了急變了。”


    雲鬟凝視他片刻,方慢慢後退兩步,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緒徹底大亂。


    她攏著額角,低低道:“那……你來尋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蕭利天沉聲道:“大舜已經無他的容身之處,我要帶他離開,回大遼……我要你,陪著同去。”


    雲鬟詫異抬頭。


    此刻,皇宮之中。


    劍拔弩張,禁軍戒備森嚴。


    眾軍圍在寢宮之外,那出鞘的刀劍,被空際不停掠過的閃電照過,森然奪魂。


    殿內,趙黼說罷,白樘心頭一歎。


    情知他從來烈情烈性,如今受傷又至深至重,此刻竟隱隱透出幾分發狂入魔之意,隻怕並不是言語所能勸服的。


    眼見趙黼恍若入無人之境,步步血印,逐漸逼近,白樘道:“殿下……”


    趙黼不等他說完,橫刀掠出,口中道:“擋我者,死!”


    本是極尋常的一柄佩刀,被他握在手中,卻似有橫掃千軍之勢,寒氣跟殺意似排山倒海滾滾襲來,傷人於無形。


    白樘手中並無兵器,又見他如此凶猛,腳下一踏,後退出去,暫避其鋒。


    然而趙黼毫無退縮之意,眼見已經退無可退。


    白樘雙手微交握,道:“殿下,得罪了。”


    趙黼冷冷一笑:“好極。”


    俗話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這注定是一場不可善了的生死之戰。


    是夜,奉命而來的皇城禁軍們,無法想象自己將要麵對一場何等令人驚心駭異的絕世之爭。


    原本他們隻聽聞太子遭逢不測,繼而又有皇帝遇刺的消息傳來,還當時有刺客混入宮中。


    誰知道……他們將要麵對的,卻是那位原本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皇太孫殿下。


    眾禁軍圍聚在寢殿之外,肅然屏息,人人戰栗。


    風吼雷震,電光之中,驀地見一道人影宛若利箭一般倒飛出來。


    厲統領雖然負傷,卻畢竟是金吾衛首領,不敢退縮,因此隻帶傷在外統領諸軍。


    他目光一動,叫道:“四爺!”


    白樘人在空中,揮手一拂,及時按住殿門口玉石欄杆上的圓柱頂,隻聽得“哢啦”一聲,手底下堅硬的柱石頓時碎裂。


    白樘方才落地,卻仍是被那股氣勁所帶,往後滑了一步,腳下堪堪站定。


    厲銘才要搶過來扶住他,便聽到禁軍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類似驚呼般的響動。


    厲統領忙回頭,果然見到有一道人影,慢慢地從寢殿內走了出來。


    他手中仍是握著那柄腰刀,刀鋒斜垂,指著地麵。


    趙黼走出寢殿,站在門口。


    背後的燭光映出來,將他的影子投在前方地麵上,長長地暗影,宛若魔障。


    趙黼原本微微垂首,出門站定,便慢慢地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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