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揚聽到這裏,正蹙眉疑惑,轉頭看趙黼的時候,卻見趙黼並未往下看,卻是往上側目。


    雷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一顫。


    竟見頭頂三樓、對麵兒的廊下,悄無聲息地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位,青衣棉袍,同色帕子裹頭,長眉細眼,竟是中年文士打扮,通身透著些儒雅氣息,瞧著隱約有幾分眼熟;另一個,卻是個白淨清秀的書童模樣,兩隻眼睛骨碌碌地亂轉,盯著趙黼。


    雷揚有些不認得,趙黼唇邊微挑,竟似向著那“文士”一笑。


    三樓那人見狀,也向著趙黼笑了笑,眉眼越發無害似的。


    但雷揚盯著這般容貌,瞬間卻如同遇了雷擊,原來他已經認出來這文士是誰人……竟正是那個堪稱趙黼死敵、又是大舜叛臣的花啟宗!


    就在雷揚驚心的瞬間,花啟宗已經邁步繞過廊柱,竟像是從樓梯往下。


    雷揚反應過來:“殿下!”即刻便要戒備叫人。


    趙黼將他的手按了按,示意他不必著急。


    不一會兒,果然見花啟宗自樓梯口下來,不偏不倚地往此處而來。


    雷揚暗暗屏息,眼帶警惕盯著花啟宗,不知他是幾時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又是何時來到。


    趙黼卻渾然不驚,仍淡漠如許。


    直到花啟宗上前,向著趙黼躬身行禮,口稱道:“參見殿下。”


    趙黼打量此人,從鄜州生死之爭,到雲州城外一番血戰,如今,卻是以這種情形相見,真是時也運也,無法預料。


    趙黼道:“你來的真巧。”


    花啟宗這才抬頭,眼中仍有隱隱地笑意,道:“不敢瞞殿下,是特來尋殿下的。”


    趙黼道:“哦?”


    花啟宗道:“無意聽聞殿下進了上京,鬥膽拜望。”


    趙黼歎道:“你的耳目真是異於常人。”


    花啟宗道:“我畢竟跟殿下對手多年,知己知彼方百戰不殆,自然有些知殿下的性子。”


    趙黼挑眉:“你明明是百戰百殆,還敢說知己知彼?”


    花啟宗咳嗽了聲,他旁邊那書童卻“嗤”地笑了出來。


    趙黼瞄了眼。


    那書童正一笑嫣然,被他淡淡一掃,臉上微紅,往花啟宗身後躲開了步,半藏身形。


    樓下人來人往,先前那吵嚷之人也不見了蹤影,花啟宗道:“殿下,屋內說話可使得?”


    當下,兩人仍進屋內。


    雷揚仍十分警惕,便退到門邊兒,那書童也跟他一樣在門口垂手而立。


    此刻雷揚已經瞧出來了,雖是男裝打扮,卻是個容貌秀麗的少女,站在自己身旁,時不時抬眸瞥向趙黼身上。


    桌旁那兩人對麵而坐,趙黼道:“你如何知道我來了此處?”


    花啟宗道:“親王甚是放心不下,同我細說過一路的情形,叫我留意。我又知殿下是去了雲州,便派人緊盯雲州內外的動向,且殿下畢竟非尋常人,雖改頭換麵,仍是極容易被人認出來的。”


    趙黼道:“哦,大意了。”


    花啟宗道:“我看並不是,而是殿下並不怕被人認出來。”


    趙黼淡淡道:“你倒果然是我的知己。”


    “此事我尚未來得及跟親王稟明,他若知道,必然喜歡,”花啟宗道:“不過,殿下來上京,是為了什麽?”


    趙黼瞥他一眼,並不言語。


    花啟宗沉吟:“莫非,是為了郡主娘娘?”


    趙黼還未回答,便聽得外頭又是一片呼喝之聲,雷揚忙推門查看,那書童也跟著出門。


    趙黼隨口問道:“這是誰?總不會是你的夫人?”


    花啟宗搖頭:“這是大公主所生之女,喚作天鳳郡主。”


    他答了這句,便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一件要事欲跟殿下商議,正是事關睿親王……”


    才說了一句,便見天鳳從外跑進來,有些驚慌說道:“姨夫,底下是耶律侍中,帶了大批人馬把樓圍住了。”


    這耶律瀾官為侍中,卻並不是靠著真才實學,而是靠著捕天鵝之術,太子見喜,一路提拔。


    正是蕭太子的心腹,素來小人,尤以拍馬阿諛為能。


    花啟宗忙道:“這人認得你,你休要出去……”


    才說了這句,就聽底下有人大聲叫道:“方才是誰在這裏妖言惑眾?”


    舜的京內情勢危惡,這大遼卻也有些風起雲湧。


    隻因蕭利天議和功成,停了刀兵之爭,民間名聲甚佳,且又因蕭利海的緣故,便更加風生水起了。


    何況蕭西佐因虧心之故,對這位侄子甚是偏愛。蕭太子原本就有嫉妒之意,如此便越發視若眼中釘了。


    暗中吩咐耶律瀾叫盯著坊間動向,方才那藍衣人在底下大讚蕭利海,早有人報知外間的巡城,便驚動了這耶律瀾,欲來殺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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