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走到前麵的空位,環顧一圈,室內眾人看著我的神情都極為複雜,有憤怒,有不屑,有好奇,但更多的卻是明顯的畏懼。


    呦,看起來我滅合歡派的凶名已經傳開了。


    不過既然知道怕,昨天還敢搞事兒,這是膽邊生毛了還是怎麽著?


    我微笑著抬手壓了壓,“各位請坐,不用太緊張。”


    滿屋沒有一個人坐下來的。


    我也不管他們,先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鄧世方也跟著在我旁邊坐下來,他雖然不是法師,但這次會談是以宗教局的名頭邀約的,他這個局長過後要是一問三不知,也太說不過去了。


    他坐下之後,立刻拿出筆記本攤開,又掏出管中性筆來,拉開筆記的架勢。


    看到我坐下,在場眾人這才紛紛落座,不過原來位置離我這裏較近的幾個人卻都往另一邊挪了挪,使得整個會場的局勢變得涇渭分明,一邊是烏壓壓三十好幾人,中間空白,另一邊是我和鄧世方兩個人。


    看著這幫人如臨大敵的架勢,我不禁笑了笑,“大家真不用緊張,這次請各位過來,隻是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所以準備當麵說開,說起來,雖然是我請的各位,但我跟各位還是第一次見在,也不知道都是不是本人來的,不如我們大家做個自我介紹。我先來好了,我叫蘇嶺……”


    沒等我話說完呢,一人突然猛得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姓蘇的,你別在那裏假惺惺的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有什麽招你就使出來,你本事大靠山硬又怎麽樣,我們山南九派八幫加起來門下弟子上萬資產數百億,你還能把我們都一口吃掉怎麽著?也不怕硌到你的牙!”


    瞧這一位,四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白綢子的練功夫,手裏還捏了兩個鐵膽,絡腮胡子大環眼,端得是一身草莽英雄的氣概。


    隻是這位大叔,你口號喊得這麽響,能不能說話的時候看著我?眼神遊移不定,就是不看我,多顯心虛!而且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就來個九派八幫弟子上萬資產數百億,這是還沒動手,就打定主意要開群毆刷boss模式了。


    這位喊完口號之後,現場卻沒有響應,而是保持了詭異的沉默,倒好像他自己出來在唱獨角戲一般。


    我注意到這大叔雖然形象威猛,而且第一個奮起抗爭,但在人群中卻是坐在最邊上靠窗的位置,而且除了他身後的兩個小弟外,其他人都有意無意地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再往人群裏看,被人群環繞緊緊簇擁在中間的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西裝筆挺,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筆直,兩眼精光四射,坐在那裏便有一種淵停嶽峙的氣勢。


    這才是高手,這才這幫人真正的核心。


    我便笑著說:“這位前輩,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嘛!在座各位嚴格來說都是我的前輩,我是什麽出身,各位想必這些天也都調查過了,沒什麽文化的小退伍兵,半個月前還在幹收賬這份沒什麽前途的工作,別說跟在座各位掌門精英沒法比,就算是跟你們門下的一般弟子比起來也遠遠不如,說起來,就這麽冒冒失失的給諸位請來,確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嗬嗬,我記得之前合歡派在山南的代表梅姑就是這麽說我的,不知天高地厚,什麽人都敢隨便得罪,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第980章 開誠布公


    好吧,現在說這句話的梅姑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她身後的合歡派連在休斯頓的老巢都被端了,掌門長老死得一個不剩,順帶還陪葬了半城人和一大隊天使。


    哦,對了,合歡派搞的香水俱樂部一夜之間在全國被連根拔起,他們的大後台盧公子出車禍死在了西直門立校橋上,現場據說慘不忍睹,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巧合,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說這話也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可絡腮胡子顯然不這麽想,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那叫一個難看啊,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蘇嶺,你,你不要太過份了,我們這裏九派八幫上萬弟子,可不是嚇大的。你,你現在可是公務員,政府官員,想跟我們來黑的是怎麽著?”


    “我不是公務員,我隻是參公管理的事業編製!”我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感謝政府給我退伍安置了這麽好的工作,我非常珍稀這個機會,希望能把自己的工作幹好,所以才邀請各位來這裏麵談,把我們之間的語會說開了,你們不用天天瞎琢磨,我這邊工作也好開展,皆大歡喜,不是挺好嗎?何必鬧得沸反盈天呢?大叔,你也不用激動,有話坐下好好說,沒看大家都坐著呢嗎?你怎麽稱呼?哪個門派的?平時都從事些什麽啊?”


    絡腮胡子緊張地說:“怎麽著,你想秋後算賬嗎?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紫陽派掌門邱斌,你有什麽招法盡管使出來,本座在這裏接著!不過天底下的事兒抬不過一個理字,你要是不講理來混的,可得先問問我們九派八幫上萬弟子答不答應!”


    我點了點頭,說:“邱掌門,你不用這麽緊張,我們不是江湖好漢,現在也不是江湖好漢橫行的年代了不是?我是政府工作人員,你們都是身家富貴的成功人士,說這些江湖場麵上的話有什麽意義呢?這麽說吧,我是來謀求共同展的,不是豎立敵人的,我是來建立秩序維護秩序,而不是來破壞秩序的。”


    雖然這樣說,但我腦海裏浮現出來的卻是紫陽派的相關資料。


    這些資料都是馮甜委托她的北朝網友調查來的。


    這個紫陽派雖然沾了法師的邊,但主修的還是外門功夫,像個武術門派而多過像個法師門派,門下上百弟子個個都是肌肉猛男,打架就一個頂十個,其他方麵卻是不成的,門下也沒有什麽經營人才,倒是仗著自家弟子能打能拚,在山門所在榆錢縣楞是打出一片天地,獨霸了全省所有工程的河砂供應,倒也很是賺了些錢,隻是這錢來得既不光明正大,財富數量上也沒有辦法跟玄靜派這種龐然大物相提並論,而且獨霸河砂供應這種活在其他縣市一般都是本地有活力的黑社會性質組織搞的,份額爭奪激烈,年年都因此而爆火拚衝突,紫陽派雖強卻也免不了俗,獨霸榆錢縣工程河砂供應這件事情上,沒少打打殺殺,直接打滅了四五個黑幫團夥,威鎮整個榆錢縣。


    這就是為什麽其他法師門派的代表會有意無意地疏遠他的原因了。


    這紫陽派其實是有些涉黑性質的,掙得也是辛苦錢,真正的名門正派,比如玄靜派這樣的出身正統,掙錢也是光明正大,根本就不可能看得這種半黑不白的門派,尤其是對於這裏麵有些在本地有身份地位的人而言,跟紫陽派接觸反而跌份兒。


    嚴格來說,紫陽派不管是從門派規模、曆史傳承、實力深淺,都根本沒有同玄靜派這樣的名門大派相提並論的資格,而且主要還是在自家地頭那一畝三分地上混,說什麽九派八幫上萬弟子,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能參合進這些大門派針對我的行動,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勁兒,但從他現在上竄下跳的這個勁頭就能看得出來了,完全是拉大旗當虎皮,可惜其他門派都根本沒有應和他的想法,就冷眼看著他自己在那裏跳呢。


    我這話音剛落,腦子裏還在轉著紫陽派的資料,坐在中間那個老頭卻突然開口了,“建立秩序?是誰主導的秩序?我們法師圈現在也很有秩序,我沒覺得有必要重建什麽秩序,現在的秩序就很好!”


    老頭聲音低啞,還帶著股子金屬摩擦般的質感,絕不是天生能夠形成,想是練什麽功夫練成這樣的。


    薑還是老的辣,一開口就抓住了關鍵問題。


    我沒回答,而是反問:“這位前輩怎麽稱呼?”


    老頭不卑不亢地說:“劉勁鬆,玄靜派代表。”


    我問:“桂掌門沒來?我記得邀請的是桂掌門才對。”


    劉勁鬆淡淡地說:“師兄正在新西蘭出差,不過接到邀約電話後,我已經與師兄聯係過了,他授權我代為接洽。”


    他身後一個弟子就說:“劉師叔是我們的常務副掌門,平時師傅不在,一切事務都是由他來負責。”


    呦,門派裏還有常務副掌門這個職位設計嗎?好與時俱進啊。


    我遺憾地說:“原是想跟桂掌門見一麵,有些話還是跟他本人說,這樣吧,他什麽時候回來,我登門拜訪?桂掌門是我山南法師界的領袖人物,我去拜訪也是應該的嘛。”


    劉勁鬆還沒說話,他身後幾個弟子臉色就變了。


    合歡派,我親自去拜訪的,滅全派了。


    橫劍派,我親自去約戰的,死掌門了。


    現在又要去拜訪玄靜派,想想就讓人不由自主的緊張。


    劉勁鬆的養氣工夫倒是到家,微微一笑,“蘇主任要是來拜訪的話,我們自然歡迎,隻是不知道你是以官家身份,還是以私人身份?”


    我卻不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轉而說:“法師圈子現在雖然有約定俗成的秩序,但總的來說,已經不合時宜,門派道德,江湖規則,標準可以高於法律,但絕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這個秩序不是你主導,也不是我主導,而是法律主導!我們要依法治國,站在這片國土之上,就要遵守這片國土的法律,沒有人可以做化外之民,把自己淩駕於法律之上!”


    第981章 霸山南


    就有另一個門派的代表,就是剛才站起來太急差點歪頭的老頭冷笑,“蘇主任好大的野心,這是想當我們山南法師界的霸主啊!依法治國?這是說我們現在是都不守法了?來不來就給我們扣帽子,然後就要按帽子釘罪名了是不是?這套把戲,我這輩子看得多了,少來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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