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點點頭,“中醫裏麵很多理論知識都比較複雜,但有一樣,人人都可以學,那就是針灸。針灸術傳承了這麽多年,是中醫最神奇也最簡易的醫療手段,照著教科書本練,把人體數千個‘穴’位記住,隻要能確保不把自己紮出‘毛’病,練出了治療效果,基本上就可以出師了。”


    “這、這是真的?”楊蓮香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中醫針灸可以自學。


    “是真的,古代的名醫都是這麽練出來的,需要非常大的努力才行,不過,您家有堂子,有仙家護法,在自己身上下針練習可以避免傷害,學起來事半功倍,我打小也是這麽練的。針灸博大‘精’深,我也隻是會其中一小部分,平時主要鑽研的是正骨……”


    說了不少自己的心得體會,和楊蓮香一聊就是幾個小時,偶有一陣令人神清氣爽的香氣飄來,我‘精’神一振,站起身回望了一下堂子裏的堂單,一旁的楊蓮香也趕忙起身,“小張,我家胡家教主帶人來了。”


    哦?這就找到了!


    我隨著楊蓮香走過去,便見她和“空氣”‘交’流了兩句,轉身告訴我對方是溫馨,之前已經被引入‘陰’司,現在帶她出來,解決了事情還要將她送回去。


    站在他人堂營之前,我能感覺到身前有股若有若無的寒流存在於麵前,隨手將帶來的‘花’瓶拿出來,低頭一瞧,‘插’在瓶子裏的白菊因為盛夏的高溫微微發蔫,也因為一路攜帶而來,掉了不少‘花’瓣。


    “學姐,這是你寢室姐妹送給你的,她們今天來到學校祭拜你,想為你的死討個說法。”我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學姐上吊自盡,用這麽極端的方式結束生命,我想,你的朋友就是想知道其中的緣由吧。”


    說過這些,我的目光從‘花’瓶上抬起,望向對麵。


    等了許久,我身邊的楊蓮香也歎了口氣,轉頭對我說道:“小張,這孩子一直在哭,說什麽也不回個話,穿的也是破破爛爛的。在下麵沒少吃苦,估計死後也沒個妥善安置,你擱這兒等會兒,大娘上樓給她拿點紙錢過來,再讓她吃點東西。”


    這般說著。楊蓮香的神情板了起來,看向存在於我麵前的溫馨,“小姑娘,好生招待了你以後,可別在我們這兒擺架子,能把你從下麵撈上來是看小張的麵子。別哭哭唧唧的,一會兒有什麽就說什麽,聽懂了嗎?”


    楊蓮香這麽說也是想幫我把這事辦利索了,我琢磨了一下,拉了她一把,“大娘。這事兒就不麻煩您了,我看我大爺對咱家堂口‘挺’不認可的,您要是回去拿那些東西也不方便,這樣吧,我自己帶溫馨走,等那頭完事兒了再拖您把她送回來。”


    楊蓮香想了想點點頭,往溫馨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那成吧,胡教主說跟你走一趟,有什麽事她幫你張羅一下。”


    “誒,好,那今天就麻煩大娘和胡家教主了。”


    “小張快別客氣,你今天可是給大娘指了條明路……”


    和楊蓮香客套了一陣,我離開她家的堂口,趕奔市裏置辦了些紙錢和線香等貢品,一路回家之後,天‘色’漸晚。


    吃過飯。岑佩幫我熬‘藥’,我們兩個看了會電視,差不多晚上九點多鍾的時候,頭頂的眼睛便睜開了,我抬頭看向廚房方向。胡家教主胡雪靈就站在廚房‘門’口,帶著一臉溫和的笑容向我看來,轉而又瞅了瞅廚房後麵的涼台。


    對著她點了點頭,我見到小鬼和小古曼童他們正坐在電視前,盧巧芸和上官也在左右,便起身走向廚房,轉到了涼台。


    窄小的廚房裏沒開燈,涼台外是小區的幾棟高層住宅樓,此時,對麵樓內零星的燈光點亮,有種燈火闌珊的感覺,而在對麵的高樓之後,路燈的橘‘色’光亮將樓梯染了一層光暈,樓後麵就是醫科大了。


    我看到涼台裏站著的少‘女’正望著學校的所在的方向,知道這就是溫馨,便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溫馨轉過身,一身髒‘亂’的無袖連衣裙裹著消瘦的身體,纖弱的肩頭到雙臂,還有裙擺下麵的一雙小‘腿’,都髒‘亂’不堪,位於身下,一雙少‘女’的雙足也有大片灰‘色’的髒痕。


    此時的她看到我,恬靜的麵容連忙垂下,烏黑的長發全都遮擋了下來,頭簾蓋著額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看到她的腳倉促的湊在一起,腳麵蓋著另一隻腳麵,單手抱著手臂有些瑟瑟發抖,心頭歎了口氣,轉身搬了把塑料凳,用盤子裝了幾個饅頭和兩個‘雞’‘腿’放在凳子上,又拿來一個鐵盆燒紙燒線香,不打功夫,涼台便烏煙瘴氣起來。


    推開窗子放放空氣,我轉頭再看溫馨,見她依舊一動不動,“溫馨,先把東西吃了,然後咱們在慢慢談。”


    這般說著,我將一套早已準備好的‘女’裝投進火盆裏。


    給鬼送錢送東西,‘陰’司那頭有專‘門’的公務人員負責接收發送,跟快遞的‘性’質差不多,也有相應的銀行機構負責代為存儲冥幣,下麵的整個體係還是很便捷的。


    普通家庭祭祀祖先時,有在十字路口燒紙的習俗,隻要寫好收東西的祖先姓名、籍貫等等,地方上便會有相應的公務人員進行收取帶離供奉的錢和物品,統一配送。


    溫馨寢室的那幾個姐妹並不懂得這些習俗,所以,不論是送‘花’還是那個給溫馨的地址,都送不到溫馨的手上。


    看著溫馨的身上緩緩覆蓋了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我瞅了瞅她的雙腳,轉身出去朝岑佩要了雙不穿的普通‘女’鞋,等回來時,耳邊便傳來陣陣哭聲。


    站在涼台‘門’口,我看到溫馨已經蹲在地上,手裏抓著饅頭大口大口往嘴裏塞的同時,她的臉上也已然哭的梨‘花’帶雨。


    提著手裏的一雙‘女’鞋,我歎了口氣。


    很多人不知道,做鬼,比做人還要艱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身邊,溫馨吃的很凶,盤子裏的饅頭被她不斷的抓出了一個又一個,往嘴裏塞的同時,眼淚也隨著吃食噎進嘴裏…


    她不像是在吃飯,仿佛是在用食物堵著心口上的某種悲涼。


    我繞過她的身後,垂著眼睛將手裏的‘女’鞋丟進火盆裏,燒出了膠皮味兒,冒出一縷縷細長的黑煙。


    等著東西燒完,溫馨也不再進食了,蹲在地上,腳下踩著一雙米‘色’的鬆糕鞋,抱著頭嗚嗚直哭。


    其實她也沒吃多少東西,之前應該是突然情緒失控。


    我走過去半蹲下來,“學姐,在下麵‘混’的不好嗎?有沒有找人學修煉的法‘門’?”


    溫馨不語,整個人抱成一團,手臂上還有些瘀傷,應該是在下麵被欺負過。


    “你這樣當鬼是不行的,冷靜冷靜,回答好我的問題,我可以代為轉告你的家人朋友,讓他們按時給你送東西,你聽懂我說的話了麽?”


    溫馨哭了一陣,埋在手臂裏的腦袋點了點。


    呼出一口氣,盤‘腿’坐在涼台的地麵上跟她聊了起來,也將自己為什麽找她的原因說了一通,溫馨聽著我的話怔怔的望著地麵,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排著隊一般往下掉。


    再一次‘交’流依舊是難以寸進,溫馨看起來有些內向,我沒法與她順利‘交’流,甚至懷疑她的‘精’神有問題。


    轉身取來毫針,我告訴她可以幫她治療身上的瘀傷,讓她別害怕。


    起針落下,我先避開鬼‘門’十三針當中的幾道大‘穴’,循序漸進的下了數針。打量著溫馨的神情,發覺她似乎對針紮的痛感沒有反映,莫非是哀莫大於心死了?


    又繼續下了幾針,轉到會‘陰’‘穴’時我停頓了一下,“學姐。這個‘穴’位有些不方便,希望你能諒解一下。”


    說著,我手持毫針探向溫馨的裙底,可剛一接近,我手上便感覺到一股明顯的涼意,緊跟著。身前便涼風鋪麵,轉頭就見到溫馨不知道何時驚恐著睜大了眼睛,眼白的部分猛地擴大了一分,眼睛左右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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