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裏尼也愛莫能助,他所能說的就是:“你現在好像陷入兩難的牛角尖裏了啊,是不是?”


    我懷疑地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暗示你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我可什麽都沒暗示哦,”馬裏尼笑著說,“我隻是在發表評論。”


    “好吧,唉,不管怎麽說,你也是專業人士。我想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個混蛋僵屍的身份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以後怎麽幫你寫回憶錄啊?他到底是誰?”


    “羅斯,你這通連珠炮比重機槍還猛。你認為那個人是誰?”


    “我隻知道他肯定不是誰。我敢二比一跟你打賭他不是個一文不名的偵探,就是一個全身僵硬的昏迷專家。就像你剛剛說到的那種‘貝’一樣。”


    “我可不跟你賭,”馬裏尼說,“加納身份證照片上的那張臉跟這個人的胡子完全不搭。這個年代的偵探早已不蓄這種胡須了。即使是假胡須,這年頭也買不到這種樣式的了。”


    “而,”我補充道,“如果他不是加納,那沃爾夫發現的那張身份證不是假的就是……”我停下了嘴,不大喜歡這種可能性。


    馬裏尼催促道:“就是什麽?”


    “呃,當回想起我們這位胡子僵屍朋友是個殺人狂的時候,我不得不擔心真正的加納先生目前健康狀況究竟如何了。”


    很明顯,馬裏尼的想法跟我一樣,但他還是說道:“沒見到屍體之前,先別急著數屍體的數目。”


    我反駁說:“為什麽不呢?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一點都不會感到驚訝的。別轉移話題了,如果那個神秘的家夥不是加納,那他是誰?”


    “我不知道,羅斯,說實話我確實不知道。但是我敢以適合你尺寸的漂亮棺材跟你打個賭,這家夥絕對曾經表演過埋葬生還的魔術。而且我敢打賭,高爾特認得出這個家夥。”


    “高爾特?”


    “是的。我回想起他端詳著鬼魂照片時的那種憂愁的神情,現在我能完全確定了。身為一位靈力研究者,高爾特對於此類表演者尤其留心。”


    “那麽,”我懷疑地說,“問題又來了:他為什麽要隱瞞這一點呢?”


    不到十秒鍾,我就得到了答案。當我們走進房子的時候,弗蘭西斯·高爾特正站在圖書館門外的大廳處。他身後弗林特副探長的聲音正對著電話吼著。


    高爾特不自信地望著我們,他的灰色眼睛圓睜著,雙手緊張地不自覺擦動著。


    “墳墓是空的?”他問。


    “你,”馬裏尼問,“是怎麽知道的?”


    “我剛剛把唐寧扶上床。他的神智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是他說了很多話。我猜他可能是以為剛剛遭到了鬼的襲擊,而那個鬼就是他幫著埋下地的人。弗林特副探長看起來也很不開心。”


    “他馬上會更不開心的,”馬裏尼說,“等他發現你早就知道那個鬼究竟是誰的時候。現在我隻需要打幾個簡單的電話就能確定此人的身份。當然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們,我就不用麻煩了。”


    高爾特的眼睛裏射出銳利的一道光:“看來你是有準備的。那好吧,我告訴你。我剛剛打算等弗林特副探長忙完,就立即告知。”


    高爾特從他的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打開,從中取出幾張報紙,把這些報紙遞給馬裏尼。這時弗林特剛好打完電話,從他們身後搶走了報紙,說:“給我。”


    我瞥到了幾個頭版標題:


    阿爾及利亞魔術師


    東方魔術表演


    苦行者奧特維茲


    埋葬生還魔術


    澤比·貝難倒醫生


    水下埋葬表演


    某個故事配了幾張照片,一張照片上有個穿白袍的身影,還有一張則是表演者的麵部特寫。澤比·貝深色的眼睛和極富造型的胡須,幾乎跟高爾特那張鬼照片裏的鬼一模一樣。


    弗林特看了一眼,就怒氣衝衝地質問高爾特:“為什麽之前我沒有看到這資料?”


    “我剛拿到,”高爾特緊張地解釋道,“我打電話,讓我的助手去文件櫃裏翻出來,然後迅速送過來。”


    “你為什麽一直宣稱不認識那個鬼?”


    “我隻是無法確定。你也該注意到這報紙的時間都是十年前了。自從這份報紙之後,我就再沒見過這張麵孔。我可不想憑我的模糊記憶來判斷。”


    弗林特瞪著他好一會兒,接著說道:“你就待在這別亂跑,我一會兒找你。塔克,把馬裏尼和羅斯帶過來。”說完他轉身走回圖書館。


    當門關上之後,他愁容滿麵地看著馬裏尼說:“我剛從fbi那得到了消息,他們那沒有一個叫加納的探員。這張身份證是假的。而你認為他是個阿爾及利亞的苦行笨蛋,跑到這裏來故意刺激沃爾夫,讓他打暈自己,然後把自己埋進土裏憋一個小時,是不是?”


    “聽起來你不是很高興啊,”馬裏尼說,“但是這解釋並不牽強,不是嗎?沃爾夫的脾氣是臭名昭著的,連大街上的人都知道。把他惹火實在太容易了,絕大多數人都不用費什麽心,就能做到。澤比·貝等著被一拳打倒在地。如果他跟哈米德一樣都學會‘胸口碎大石’的表演技巧,那麽如何下巴被狠揍一拳卻不會受傷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接著,弗林特問了一個剛剛我沒有問到的問題,這個問題相當有水準。“那,”他很想知道,“貝先生是怎樣從四英尺深的土中逃脫的?他是個逃脫術的專家?”


    “就算他是的話,在我看來,”馬裏尼一字一頓說道,“如果我是他,我就會安排人把我挖出來。”


    弗林特點了點頭。“道格拉斯。他被嚇到的這段故事聽起來有些假。也許有人付他錢去挖地呢,”他走向門口,“我要查出到底是誰——”


    馬裏尼阻止了他:“等一下,副探長。如果斯科特真的是被人收買了去挖墳,那他沒必要一直憋了很久才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他也沒必要當時回房間找鏟子,因為他肯定會帶在身邊,看情況隨時準備行動。澤比·貝也不會在土裏堅持一個小時的時間,安全起見,十五分鍾就該有人來挖他了。”


    弗林特轉身回來說:“你在胡說八道。如果確實有某個幫他挖墳的同謀,那斯科特回來的時候,墳墓就應該是空的了。”


    “沒錯,”馬裏尼冷靜地點頭道,“除非那個答應了幫他挖墳的同謀恰好——忘了這事。”


    我眨了眨眼。帽子裏真的有很多兔子啊。這些兔子正躍躍欲試地想從帽子裏跳出來呢。


    “忘了,”弗林特狐疑地問,“你說‘忘了’是什麽意思?”拂曉的曙光開始散發出光芒,馬裏尼繼續說了下去。


    “也許我用詞太文雅了。那我就直話直說了,澤比·貝的這位同夥也許打算將這場假謀殺變成一場真正的謀殺案。他所需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遠離貝先生。你的受害人被別人活埋了,而本來約好去解救他的你,沒有去幫他挖地。你什麽也不用做,就能要他的命。如果埋葬的行動是秘密的,那麽這謀殺就是天衣無縫的。”


    弗林特一臉愁相地望著他說:“這案子被你說得越來越複雜了。”


    “我們可以想象,”馬裏尼補充道,“澤比·貝爬出墳墓時的心情。四英尺對於一個埋在地下毫無方向感的人來說,是個極其艱難的距離。他需要絕對的冷靜、信心和勇敢,以及絕佳的呼吸技巧和充沛的體力,才能逃出那地獄。他肯定意識到了,他對於某人的信任,完全破產了。”馬裏尼顫抖了一下,他拿起弗林特放在桌上的那堆報紙,掃視了一番。   棒槌 學堂·出品  “你知道,副探長,”他繼續說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這事情的發展狀況。如果澤比·貝從救護車上逃脫,如果他在我們查出那個同謀是誰之前就回到這裏,那麽恐怕這棟宅子裏又要多一具屍體。當然,這具屍體絕對不會是裝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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