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眼睛閃出了光芒。“我喜歡這個想法。”她說道。“也許我們的思路都錯了。”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喜歡你開竅了。我想我們可以互相啟發摩擦出火花。”


    27


    漢森被一千元以下能買到那麽多車嚇到了。在這個大範圍內市場上有好幾十輛這樣的車。最低的價格有三百五十美元,他完全想不通。在他看來就是當作廢鐵賣也比這個價格高,不過他怎麽會知道呢?


    他找到一輛二十年的雪佛蘭馬布裏,裏程為十七萬英裏。車子已經褪色、斑駁的藍色油漆、髒兮兮的,座位布套破舊,輪胎已經磨光了,手搖車窗——其中一個已經不能搖了——空調已經壞了。看上去很醜。如果給它一個神話般名字,藍色美杜莎絕對適合。漢森已經決定這麽叫它了。不過往好的方麵想,這會讓他們保持低調,而且隻要五百美元,剛剛好。問題是,到底還能不能開得動?


    當漢森把那輛車從賣家破舊房子的前院——沙漠裏一塊水泥地開出來的時候,他總算鬆了一口氣。這車還沒有發出什麽怪音,而且開到60碼還沒有什麽零件掉落,他已經很滿足了。


    然後漢森開車去了沃爾瑪,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第一次跟史蒂夫·富勒見麵,跟一個把自己叫做費米的人。


    ***


    漢森慢慢恢複了知覺。他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那位訪客史蒂夫·法隆——不對,不是這個名字,應當是史蒂夫·富勒把那一管東西注射進他的腿裏。他正要睜開眼睛,富勒在他的鼻子底下晃了晃嗅鹽,他立馬就蘇醒過來,好像被馬鞭抽了一下。


    漢森發現自己在一間玻璃會議室中,一張大大的橡木桌子。那個訪客放下了手中拿著的嗅鹽,在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對著他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以綁架的方式把你請來。”富勒說道,“不過我覺得你等下很快就會感激綁架的必要性了。”


    “我在哪兒?”


    “在一個非常安全、非常秘密的地方。你出來沒多久。我們用私人飛機把你從匹茲堡接到了這裏。”


    漢森發現他的手並沒有被綁起來,或者被以任何形式限製行動。這是真的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質問道。


    “都是關於你的研究,漢森先生。你在量子物理和量子計算機方麵有非常不同尋常的理論,跟主流理論非常不同。”


    “如果你覺得我的理論很荒謬,盡管說。你又不是第一個有此評價了,可能是第一百個。不過你是第一個要綁架我的。你可以發一封罵我的郵件,省得你這麽費事兒。”


    富勒微笑道。“我看你還挺幽默嘛,很不錯,接著說,你獨特的觀點驅使你尋找量子信號的方法與別人不同。而且你還找到了一個。你繼續在這方麵深挖,試圖讓世界上其他物理學家認真對待你的理論。你就像一頭強牛拉都拉不回來。”


    “是的。我非常固執。那又怎麽樣?我堅信我沒有錯的。”


    史蒂夫·富勒朝前傾了一下,觀察了他的客人幾秒鍾。“你說得對,漢森先生。毫無疑問也許你是對的。我能不能叫你凱爾呢?”


    漢森盯著他。“你隨便叫我什麽都行,隻要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也堅信我是對的。”


    “因為你找到了一台實際存在的正在運行的量子計算機。一台在你衍生出來的理論原則基礎上運行的計算機。地球上隻此一台。一台由四個外星人從離地球三十七光年的星球上帶來的量子計算機。”


    漢森搖了搖頭試著想清楚是怎麽回事兒。他張開嘴想要說話。


    富勒舉起手阻止了他。“這是一個大膽的說法。所以我知道會引起懷疑。”他朝玻璃牆後站著的那人點了點頭,像蜥蜴一般無聲無息。漢森自己還沒站穩,太集中精神聽富勒講話,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人。


    那人走進房間,坐在了史蒂夫·富勒旁邊。他看起來很普通:中等身材,還有中性的膚色。沒有明顯的好或壞的特點。稀鬆的發際線。大約四十歲。但是他走路的方式,他坐的方式,他行事的方式有點不對勁。漢森說不出哪裏不對,但是讓他感到有點不安。


    沒有人說話,漢森決定打破沉默,“你是誰?”他問道。


    “我的名字不能發音。在地球上,我的名字是費米。”


    漢森滿臉狐疑。在地球上?他心裏覺得好想大聲笑出來,但是他心裏又覺得,從某種原始意義來說,這真的是一個外星人。


    “我覺得讓你和費米見麵可以加速事情的進展。”富勒說道,“如果一幅圖片能夠畫出一千個單詞,那麽費米用幾分鍾就可以解釋最頑固的懷疑。”


    “我在我自己的母星上做了大量的整容手術,與複雜的基因工程結合,讓我變成了人形。但是你可以看到,或者聽到,我可以很流暢地說你們的語言,而且沒有什麽口音。”


    他邊說,漢森邊覺察到他確實有口音,但是幾乎小得察覺不出來。


    “但是進化讓你們的心成為了理解你們人類同類一些細小線索,比如姿勢、身體語言等的出色工具。”費米繼續說道,“所以跟我相處得越久,就會發現我越不對勁。這是沒有辦法的。如果我不怎麽動,也不說話,還能騙過大家,可以到公眾場合去,乘車,甚至是坐飛機。但是除了通過電話這種形式以外的大量的互動,就很容易被識破。”


    這個自稱是外星人的人在襯衫下還有一個淡藍色的紐扣。他解開剛剛在他胸上方的紐扣,暴露出相當於一個棒球大小的鮮肉。讓人作嘔。


    “我的基因物質跟你們的並不完全一樣,但是原理上卻是相似的。我的同事和我都是大量重建外科手術和基因工程改變的結果,經曆了你們地球上的七年時間。我的種群經過了幾千年時間來完善我們的基因物質,可以做的事情是你們想都想不到的。我們每個人都被基因工程改變產生了你現在看到的效果。”


    “具體是什麽?”漢森說道,他的聲音透露出來些許惡心感。


    “把它想成是魚鰓。你們的大氣當中有一些對我們有毒的微量元素。我不需要空氣中那麽多的氮氣。所以我們呼吸的空氣通過這個生物過濾器分流,確保我們呼吸到我們所需的氣體。”


    漢森揚起了眉毛,但是什麽也沒說。這人說的又不一定都是真的。


    “我們有一些已經退化的附件類似你們的雙手。”費米說道,“我們又重新利用基因工程讓它重新擁有了功能,並且變成了你們雙手的複製品。即使如此,”他接著說道,又解開了他的襯衫一個紐扣,“我們的手對我們來說不可或缺,因為比起改造成的你們那種雙手,我們的手讓我們能夠更好地進行精密運動控製。”


    說著他又解開了第四顆紐扣,十二條纖細的觸須從肚子位置的兩條裂縫中排列整齊地伸了出來。漢森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費米的人類雙手在解開扣子的時候那麽笨拙,但是觸須的動作卻非常流暢優美。他用觸須從桌子上拿起一支鋼筆,每一個觸須都獨立運動,毫不費力地將鋼筆如同變魔術一般旋轉出複雜的圖案。


    “對我們來說,那些像穿針線之類的精細活簡直是小菜一碟。你們的雙手力量更強,因為你們原始祖先需要在樹上蕩悠。”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我們的星球上沒有樹。”


    漢森的眼睛眯了起來,因為他觀察到了費米的那個微笑。而且他還記得費米對他說的話表示讚同的時候還點過頭。這怎麽回事兒呢?一個外星人可以學英語,但是沒有外星人可以學會下意識的臉部表情吧。如果讓漢森模仿一個發出高音調大笑的外星人,他可以讓自己學著這麽做,但是如果一件事兒真的很好笑——他可能就會不自覺地像人類一樣笑出來了。


    所以這是不是隻是一個精妙的騙局呢?


    除了模仿人類自發的表情是不可能的,漢森很大程度上相信這不是騙局。但是費米的模仿還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漢森說不上來。沒有什麽特效或者是騙局能夠造出他所看到的觸須。


    “觀察得很仔細。”費米說道,“問得也很好。通過基因工程,我們正常的身體語言通道已經被顛覆了。在我被改變之前,如果我覺得好玩或者高興,我的第二根和第七根觸須會朝左揮動。但是現在,高興的情緒會刺激我大腦,而且發出無意識的脈衝,並傳向不同的通路,讓我的臉產生人類的笑容。非常複雜,但是這隻是一個自行運轉的子程序。”他歎了一口氣,“不過就我們在這一方麵的能力說,我們的身體語言並不完美,你也看到了。非常接近,但是還差那麽一點點。我們的身體和大腦隻能模仿你們人類到這種程度了。如果還要更近一步,你實際上做不到完美的模仿。”


    漢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的最後一點疑慮已經消除了,“你們是怎麽叫你們自己的?”他問道。


    “你們發不出我們的名字的音來。我們來自一個英語發音類似‘薩朗星’的星球。”


    “我們就把他們叫做保鮮膜人,”富勒說道。“現在他們也這樣稱呼他們自己。我不知道誰最先這麽叫的,不過挺接近的,或者你可以非常接近。”


    漢森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被綁架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不過能夠聽到一個關於薩朗保鮮膜人的笑話可是他意料之外。他轉回頭對著費米,“你們有四個人?四個……保鮮膜人?”


    “是的。”費米回答道。


    外星人接著解釋了他們是怎麽被送到這裏的,基本上是秒傳,但是花費了他們整個文明的力量。


    “漢森先生,談到你的理論,你對於量子力學本質的見解非常原始,還處於萌芽階段,但卻是正確的道路。你的同類對於暗物質和暗能量都知之甚少,沒辦法看清合適的解決方法,但是你的理論是正確的:你可以從量子糾纏得到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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