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取草藥並不像人類那麽麻煩,還要靠藥鋤來挖,隻需伸手從植株上掠過,它們就不見了。


    時間緊迫,木婆婆隻能擇優選取。


    她沒有第一時間去追那兩個小賊,隻因她對眼前的局勢看得很清楚:


    無論官軍挺進毒牙山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土匪窩是完蛋了。樹倒猢猻散,這兒也不再是她久留之地。


    她該卷起鋪蓋,另覓住處了。


    隻不過木婆婆的身手遠不像練家子那麽矯健,才挖了幾株,藥田邊緣就出現了對手的影子。


    她一眼認出,來者都是官軍當中的強人,方才她還跟其中幾個交過手。


    這麽快就找來了!木婆婆臉上變色,趕緊去牽座騎韁繩,準備翻身上馬。不過對方人未至、箭先到,耳畔嗖嗖兩聲,就有一支箭深深紮進她的後心。


    木婆婆被帶得一個踉蹌,但依舊爬上座騎,策馬狂奔。


    隨著馬行顛簸,那箭矢就在她後背一晃一翹。


    “絕對射透了她的心髒!”矮瘦漢子咬牙道,“老太婆怎麽跟沒事人似的。”方才密林之戰,他們已經在老太婆身上開了好幾個洞,算上現在一箭穿心,她早該堅持不住才對。


    “交出解藥,饒你不死!”漢子大吼一聲,孰料老太婆聽了之後,抽馬抽得更狠了。


    沈顧奔到這裏,嘴唇已經烏黑。他吩咐其他人繼續追擊,自己停下來稍事休息。


    他身後大漢才搬來一塊大石供他安坐,糧倉裏就奔出十餘名男女,連聲呼救,一看便知是平民。


    “去,問個清楚。”沈顧無力地閉了閉眼,自有手下過去攔問。


    幾十息後,手下回轉稟報:“這些平民由山匪劫來,木婆婆每一兩日都會殺人。今日突然有婦孺至,將他們放出替自己挖取靈草,而後又將他們關回糧倉,說是……晚點我們就會過來解救。”


    “還有呢?”沈顧心跳難止,越發氣短。


    “那兩人采了草藥,還留下回禮給木婆婆。”心腹快速道,“是一條紅繩項鏈,墜子是個小飾物,好像鈴鐺形狀。”


    鈴鐺?沈顧一下睜開了眼:“把所有人都調來後山,木婆婆和那對男女,一個也不能放……”


    毒氣攻心,最後一個“跑”字還未吐出,他逕直暈了過去。


    ……


    左深率其他人圍追堵截,但木婆婆還是奔入林中。


    她似是很輕,馬兒跑得比追兵要快。


    不過在她遁入林中之前,那矮瘦漢子最後射出一箭,正中木婆婆手裏的拐杖。她被箭力帶得一歪,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


    “中了!”眾人歡呼不已,縱馬入林。不提秘寶,就是安撫使的解藥也著落在這老太婆身上,此刻救人如救火。


    今晚的月色本不明朗,林中密葉濃密,四下裏就是幽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木婆婆呢?


    眾人擎著火把分散尋找,也不見她的身影。這裏頭就有犬妖青戌,它化出原形四處嗅尋,乃是一頭大過牛犢的青色巨犬。可是它繞著這片山地轉來轉去,都無線索。左深皺眉:“你的嗅覺不是一向最靈?”


    卻答:“除了你們,這裏根本沒有人味兒。”


    矮瘦漢子趕到木婆婆落馬的地方站定:“她在這裏滾下馬,還受了傷,你也嗅不到麽?”


    青戌搖頭:“根本沒有血氣,這幾滴的藥味兒倒是很濃。”


    地上沒有血跡,隻有兩三點淡青色的水珠,與草地本身的顏色融為一體。


    這就是木婆婆受傷流出來的血?左深恍然:“那老太婆不是人!你能否遁著氣味追蹤?”


    “不成,水珠就這麽幾滴。”


    眾人無法,隻得分作幾組,以此為中心細細搜索。


    ……


    人越急迫,時間過得越快。


    一轉眼,半宿過去,木婆婆依舊下落不明。


    當然,在他們麵前從未出現過的男孩和紅衣女郎,同樣不見蹤影,安撫使沈顧卻已經昏迷。


    左深沾著半身露水趕回來時,見他滿臉黑氣,除了原本俊秀的臉龐,手腳也都已浮腫。


    “解不掉?”他問沈顧從府中帶出的醫師,“邊上就有那麽多草藥!”


    木婆婆的藥田裏還有大半靈草茁壯生長呢,品種這樣齊全,醫師卻配不出解藥嗎?


    醫師額上早都是汗珠:“毒性猛惡得很,有兩種是我從未見過。最糟糕的是至少有三、四種劇毒混在一起,互相激促卻又互相抑製,大人這才能活著。若是我解掉其中一種,其他毒物立刻就會要了他的命!”


    沈顧一眾手下的臉色都難看得緊。


    安撫使身負王廷重任,可不僅是尋找黟城寶物那麽簡單。他要是死在這裏,在場所有人大概都得給他陪葬。


    醫師咬了咬牙:“大人命懸一線,唯今隻有一法——我可以施針將毒素都集中到他手上。隻要齊腕斬斷,毒素對身體的侵蝕就能減小,多拖延些時日,總能試到解毒藥物。”


    沈顧此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再不設法就要不治而亡。可他性情何等高傲,若是今後少掉一隻手……


    左深下了半天決心,終於點了點頭。


    ¥¥¥¥¥


    早在木婆婆轉回藥田之前,男孩和千歲就已經撤退。


    他們走得很幹脆,進出河穀的小路隻有兩條,一條通往前山,也是官軍趕來的方向,那是一定不能走的;另一條路從河穀東側通往山腳,也是格外難行。


    男孩想選東路,千歲搖頭否決:“你腿上有傷,馬術又太差,跑不過後麵的追兵。”怕是天不亮就被追上了。


    那怎麽是好?


    千歲往前一指:“去那裏。”


    她所指之處,是穀地邊緣的千仞絕峰,男孩仰首都看不見它的盡頭。此峰至少高百餘丈,光禿禿如玉笏直衝天際,四壁陡立,人力根本難以攀爬。


    毒牙山到了這一段,像這樣高高低低的山頭也不知有多少個。那上麵可是絕地,腦子正常的都不會往上爬。


    可是千歲偏就選定了這裏。她笑吟吟道:“我助你上去。莫怕,抱緊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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