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又說他腹裏有寒氣未排盡,卻是趕路太過、焦急勞損所致,並非中毒。


    嗬嗬,他信軍醫個鬼,那必定是得過韓昭交代的!


    會用毒的鳶姑娘,韓昭暗中會晤卻又把她放走。嘿,那還不是賀小鳶?


    泰公公越想越怒。好個鎮北侯,那出綁票就是他編演的罷?否則為何新監軍剛剛抵達前線就被綁架,賀小鳶哪來那麽靈通的消息?


    韓昭是想直接弄死他,還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以後少插手軍務?


    想到這裏,泰公公就記起鎮北侯漠視他的生死、不肯撤軍。雖說這事兒還有蹊蹺,但韓昭對他的惡意已經是赤果果不加掩飾了。


    “這可不妙啊。”等泰公公的怒氣沉澱下去,再湧上來的就是驚疑,“韓昭身為大衛鎮北侯,私會、指使攸人細作,他到底想幹什麽?”


    再聯係韓昭的拒王令而不從、敗敵軍而不追,以及糧草匱乏卻要犒勞大軍,泰公公“噝”地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鎮北侯莫非有不軌之心?


    不行,這些消息他要盡快傳遞回都!泰公公臉色一正,吩咐小太監:“取紙筆來!”


    當下奮筆疾書,洋灑成言。


    待吹幹墨漬,封上火印,泰公公把書信交給侍衛,凝聲道:“你即刻啟程,務必送達聖聽,越快越好!”


    ¥¥¥¥¥


    衛人這天打了個大勝仗,在戰場上一箭射倒了褐軍大將、蘆花城的最高首領童栗,真正詮釋了什麽叫做擒賊先擒王。


    童栗一倒,反賊潰不成軍,連前線大營都守不住了,一路逃回蘆花城。


    廖浮山率軍南下,將蘆花城團團圍住。


    他最擅長的,就是以數倍兵力,以雷霆萬鈞之勢撲滅敵人,雖然要付出些許代價,但事後總會證明,他的戰略英明正確。


    褐軍占據蘆花城達半年之久,這裏麵當然已經混入衛人的細作。入夜,城裏的內應擇機傳出消息:


    童栗傷重不治,斃。


    也即是說,整個蘆花城都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麵。


    廖浮山親眼見到童栗被一箭穿心,也沒想過他還能有第二種結局,當下毫不猶豫地揮了揮手:


    強攻。


    趁它病就得要它命。


    這一次攻城戰,足足打了兩天一夜。


    蘆花城的確是座堅城,廖浮山事先已有詳細了解。放在平時,就算再多花三五倍時間他也未必能夠打下來,曆次衛軍伐逆,打到這裏都要铩羽而歸。


    不過這一次守軍心亂了,士氣低靡,廖浮山又得內應暗援,終於轟開了蘆花城的大門!


    城牆後的守兵已經被他們打得垂頭喪氣,這時也不敢負隅頑抗,在幾名將領率領下從後門殺出一條血路,撤了。


    廖浮山猶豫了一下。


    追不追呢?


    如果就此駐足,他已經攻下蘆花城,算是打開了攻向鳳崍山的北大門,後麵隻要穩紮穩打,必定也可以步步推進。


    可是撤走的褐軍足足有三萬精銳,如能盡數剿之,後麵的討逆之戰就能輕鬆許多。


    衛王派來的監軍,這時也跳了出來,難得和他手下一致疾呼追擊。


    戰場時機寶貴,轉瞬鄧逝。廖浮山沒有思索太久,就下達了指令:


    追。


    童栗已死,蘆花城已被攻下。如果褐軍猶有餘力,拚死也要保住它。


    於是衛軍一路南下,緊追不舍。


    ……


    七日之後,身在東南前線的韓昭接到軍訊,罕見地大驚失色:


    “什麽!”


    來自衛國中部的線報,廖浮山拿下蘆花城後追擊褐軍殘部,不慎在赤門峽中了埋伏,被滾石飛箭一通招呼,損失慘重。


    在戰場上被一箭穿心的童栗居然沒死,還生龍活虎地帶兵伏擊。


    他一露麵,廖浮山就知這是陷阱,急忙掉頭要回蘆花城。可是後路還殺出一支人馬,將他後路截住。


    他萬沒想到,褐軍大元帥茅定勝居然也露麵了!


    褐軍兩個大頭目合龍,兵力一下增至六萬餘人。


    這一戰,直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不待次日天明,廖浮山戰死,衛軍潰,被俘七千餘人。


    這封戰報看得韓昭手心冒汗,良久才說一聲:“糟了。”


    敵軍主帥被滅,蘆花城裏還留有便裝的褐軍,這時裏應外合再打一輪,自然蘆花城又被輕鬆奪回。


    緊接著,茅定勝親自披掛上陣,反攻衛人北地大營。


    到情報發來為止,褐軍已經北上十裏,破掉好幾個軍鎮,並且所向披靡,還會繼續前行。


    眾將都憂道:“侯爺,那我們……?”


    國內中部亂成一團,局麵失控,他們還要繼續攻打攸國嗎?


    韓昭思慮良久,才安撫眾人:“稍安勿躁,王廷的命令應該很快就來了。”


    衛王的命令,果然在兩天後到了。


    攸國照打不誤,但前線攻事由衛將司明溢接手;韓昭伐攸不力,即刻調回中部,領軍討逆!為惜時故,韓昭先返,鎮北軍待司明溢人馬抵達以後再交接撤離。


    命令一公布,將領大嘩。


    石從翼氣得捶桌:“這是什麽意思!”


    王廷這是特地把侯爺從前線調走?


    司明溢也是老將,作戰經驗豐富,但此刻人在盛邑,就算快馬加鞭往這裏趕,至少也要七八日才能趕到。


    前線原就有供糧不足的隱憂,怎麽等得起這十來天?


    韓昭拿著諭令,良久不語。


    他知道王廷對於褐軍起義一向持不屑態度,一幫泥腿子組成的烏合之眾,怎能與正規軍隊相提並論?可如今衛國中部褐患蔓延,東南前線推進緩慢,兩邊吃緊。王廷最明智的做法,當然是速遣司明溢去攻打逆賊,阻其北上,而讓韓昭繼續留在東南前線伐攸。


    這樣人員調動幅度最小,效率最高,成本也最小。


    可是衛王沒有這樣做,為什麽?


    石從翼冷笑:“侯爺,王上防著你呢!”


    眾人議論紛紛。誰也不是傻子,王廷這般調動,哪個看不出衛王居心?大夥兒在前線拚死拚活給他打江山,他還要給鎮北侯安上一個“不力”的罪狀。


    他們能明白的道理,韓昭自然也懂。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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