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搖搖頭,學習墨七緘口不言。叫小妞的人有很多,爺爺用了這個詞代替徐星兒,明顯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小妞是誰。雖然這個墨七暫時是跟我們是合作的態度,但我可不像張自成那樣信任他,我甚至信不過張自成。這是爺爺用命留下的信息,我決定讓這件事兒爛在自己肚子裏。


    三件莫名其妙的東西看完,墨七自然地都劃拉在自己兜裏,站起來冷漠地說:“你們回去吧,這裏很危險。”


    張自成一看有點兒急了。“哎我說七哥,那是我們的物證,我們小羅同誌找到的,怎麽論你也不該拿走,萬事莫貴於義啊!”


    “別亂用這句話,你有信仰麽?”墨七突然一臉英雄相,小眼神深刻地看著張自成。


    “你偷走別人的東西,你就有信仰了?”我也急了,站起來就伸手要奪回東西。沒想到墨七身體極其敏捷。他微微一閃,我撲了個空,但是我半空中陡然一轉,手彎下來來了個海底撈月,同時腿一抬直接踢向他的命根子。墨七卻整個人向後挪移了幾步,這不是普通的幾步,這幾步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的。


    “行啊,練過?”墨七揚起濃濃的眉毛,眼神有點興奮地看著我。


    “還東西!你想消滅證據?沒準你就是凶手!”我又是快速向前一步直接要用手扣住他的咽喉。就在這時,我們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喘息。這明顯不是人的喘息,喘息間充滿了興奮、殘暴和貪婪的情緒。我們三個一起猛地回頭。


    後麵是茂密的叢林,枝葉之間露出一隻巨大的虎頭。這虎頭太大了,以至於我立刻想到了墨七那大角蝰。


    “又來了一個墨者!”張自成大概跟我想到了一塊,興奮地摩擦著手掌。可是那墨七的表情卻發生了巨變,他如臨大敵一般從那不合時宜的大衣中拿出一個圓古隆咚的鐵球,體積大概隻有常用鉛球的二分之一,外表鏽跡斑斑。他低聲對張自成說:“這是虎獅獸,把槍準備好,我一個人保護不了你們倆。”


    墨七話音未落,那大虎頭向前一蹦,距離我們更近了一些。與普通猛獸的突襲不同,它這一蹦,周圍的樹枝卻沒怎麽動彈。我們此時的震撼不亞於看到墨七的角蝰,因為它長著巨大虎頭,卻完全是獅子的身體。而且這玩意兒要比普通的獅子大出兩個號段,簡直就是xxxl碼的獅子和老虎的混合體!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虎獅獸。在自然環境中,獅子和老虎,是水火不相容的兩個物種群。獅子是群居,老少三代生活在一起,而老虎是獨居,經常為了一塊肉一個獵物撕咬成一團反目成仇。它們有各自的領地,聚居地相距甚遠,甚至地理分布也不同,幾乎就沒有見麵的可能。雖然都屬於貓科動物,但是想讓它們兩個物種交配,是根本不可能的,隻能人工幹預交配。這東西動作敏捷凶狠,攻擊能力超過獅子老虎很多倍。因為隻能人工誘導雜交,所以很少在野外生存。


    那巨大無比的恐怖虎獅獸,在距離我們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它焦灼地用爪子拍著地,顯然也在等待著命令。墨七緊握著手裏的鐵球,張自成舉著槍,我們想象著它的下一次跳躍將帶來何等慘烈的結果。


    “他們倆是局外人,放他們走!”墨七突然對著虎獅獸身後的叢林中啞著嗓子喊了一句。


    叢林裏傳出一聲冷笑,在墨七的手電光之下,走出穿著一身夜行衣的黑衣人,臉上帶著頭套,隻露出兩眼,悶聲回應墨七。


    “黑鬼,我看你才是局外人。我要的是那孩子,跟你沒多大關係。想救人,帶著那個小警察和你的崇高理想滾一邊去!”那黑衣人說完,兩眼貪婪又得意地瞥向我。什麽情況?我發蒙地看著那雙眼睛,心想這人不是耿天賜吧?


    6.遇險


    “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墨七撩開大衣襟,又從懷裏拿出一個鐵球來。我心想這人玩兒投擲出身的嗎?不是扔石頭,就是鐵球。他扭過頭來對著我喊:“喂,拿著,一會兒那虎獅獸一動,你就對著它腦袋扔,扔準點兒!”我看他還挺仗義,在巨大的虎獅獸麵前完全沒有被黑衣人威脅到,也沒想要退出。我心裏的慌亂少了一些,伸手去接鐵球,卻手上一沉,身體一個趔趄。這玩意兒太重了!拿在他手裏跟玩兒一樣,對於我這種人,別說扔出去,就是舉起來都費勁兒。墨七失望地看看我搖搖腦袋。


    “你就把這玩意兒向它砸過去吧。”我用力點頭,心想如果使出渾身力氣,砸這個動作還是做得到的。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有了武器有了任務,於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老虎臉,等待機會。


    墨七又抓出一把小石頭攥在手心。不知什麽時候,那大角蝰也已爬到他腳下。剛才虎獅獸那麽大個兒,我們也沒察覺它在旁邊,這角蝰行動也是無聲無息的,這幫人究竟是怎麽把動物訓練得這麽厲害的?我心裏不解,看著眼前這奇異的場景,感覺好像在縣局沒走,隻是太累了做了個噩夢。我多希望這隻是個夢!


    “你!”墨七又看向張自成。“你那左輪沒保險,第一發不裝子彈的話,裏麵應該有五發。不要慌亂之間去打那個虎獅獸,你根本打不著它,五發子彈很寶貴,聽我指揮。”


    原來墨七在布置戰術。想到剛才他說保護不了我們,眼下跑肯定是跑不掉了,集合三個人的力量搏一把,也的確是我們目前最好的戰術。


    墨七還沒說完,那黑衣人又冷笑一聲。“黑鬼,布置完了嗎?可惜了,這十多年我也聽說了一些關於你年少英雄的事。有一點你是可以放心的,作為同門,我絕不會讓你的屍體暴斂天日的。”他把“你”這個字說得很重,言下之意我和張自成就沒這待遇了。


    “你也放心,換成我,我絕不會埋了你。”墨七冷冷回了一句。那黑衣人不再冷笑,我們還沒有任何準備,他突然就吹了聲口哨,虎獅獸聞聲騰空躍起,我的任務來了!我連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手中的鐵球向它猛扔過去。隻是我力量實在太小,那鐵球甚至都沒有挨著虎獅獸的邊兒,沿著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拋物線,“啪”一聲掉在虎獅獸右邊一米左右的地方,濺起無數煙塵。


    我正無比沮喪,突然聽到鐵球在煙塵之中發出“劈劈啪啪”金屬碎裂的清脆響聲。在墨七的手電光下,我驚愕地看到鐵球原本光滑的表麵開始不斷浮現橫七豎八的裂紋。我是把這玩意兒給摔碎了?可那是鐵的啊!


    更加神奇的事情在幾秒鍾之後出現了,鐵球上的裂縫還在逐漸演變,越來越寬,很多厚度不同尖銳無比的鋼刺,居然從鐵球的內部沿著表麵的裂縫伸了出來。剛才墨七手裏那普通的鐵球,瞬間變成了渾身鋼刺的新武器。那長得跟刺蝟一樣的鋼刺球剛剛停在原地,墨七“啪地”扔出手心裏的小石頭,這一下正打在那鋼刺球的球身,不知是又觸動了球上的機關,還是小石頭的外力引起球的移動,那玩意兒竟然在虎獅獸的腳下開始滾動。小石頭的力量擊打跟鋼刺球配合得天衣無縫,這幾乎是前後左右全方位地亂滾,讓那虎獅獸突然陷入了被動,四個大爪子防不勝防。與此同時,墨七的小石持續不斷,每一個都直奔虎獅獸的眼睛。但這玩意兒不愧是墨家奇養的動物,行動敏捷,動作之間居然帶著一招半式,速度極快,目標始終是我們。墨七的小石對於這麽大個兒的家夥來說,卻也是個個落空。


    因為鋼刺球每次運行的軌跡可以很遠也可以很近,方向也不確定,所以虎獅獸隻有四個爪子都不在地上,騰空飛起的時候才能徹底躲過它的突襲。這樣一來二去,終於虎獅獸力不從心,左前爪被鋼刺球從上麵忽地壓了過去,虎獅獸的爪子立刻鮮血淋漓,裏麵的骨頭都已清晰可見。受傷的虎獅獸仰起腦袋發出恐怖無比地一聲嘶吼,暴跳如雷地一個跳躍衝到我們眼前。這一跳快如閃電,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呢,它的前爪已經拍向張自成的腦袋。墨七玩命兒地將張自成向旁邊一扯,虎獅獸落空了。


    這東西再經過訓練,也畢竟是個畜生,它把注意力轉移到張自成的時候,爪子上又結結實實被鋼刺球擼了一趟。這一下它開始沒有章法,暴怒地要跟遇到的任何東西拚命。就在這時,那角蝰突然“嗖”地從墨七身邊躍起,整個身體幾乎直立,狠狠對著虎獅獸的脖子就咬了下去。角蝰咬上一口之後立刻轉頭回爬,虎獅獸一邊發出近乎絕望的震耳欲聾的怒吼,一邊用血淋淋的爪子拍向角蝰的尾巴,這一下它得手了!


    蛇的身體怎麽能承受得了這麽巨大的猛獸的襲擊,角蝰的尾巴瞬間被拍入土中爛成軟泥,血稠的粘液發出一股讓人作嘔的腥臭味道,角蝰殘斷了的身體永遠地停在了爬向墨七的途中。墨七心疼地一聲大叫,聲音不亞於剛才受傷的虎獅獸。


    此刻的我和張自成已經癱倒在一邊嚇得發不出聲音。那虎獅獸瘋了,它一邊嘶吼一邊對著心疼大叫的墨七猛撲過去,看這架勢墨七瞬間就能被它開膛破肚了。但是虎獅獸的缺點是體積太大,而墨七跟它比起來就靈活得多,加上有些功夫在身,所以一個急跳就躲開了虎獅獸的進攻。不過,讓我們恐懼的是,墨七沒有躲去別處,卻是徑直跳到了我和張自成的身邊。嚇得張自成大喊:“七哥,你是要跟我們同歸於盡嗎?”


    虎獅獸撲了個空,張起它的血盆大口,扭頭對著我們又是一個猛跳。張自成嚇得閉上眼睛,將槍裏的子彈全部打完,卻是半個都沒有擊中目標。我氣得大罵:“你射擊跟語文老師學的?”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我們眼看著那虎獅獸的大爪子就要拍下來,突然聽到它身後那黑衣人一聲口哨,虎獅獸頓時收斂了力量,停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


    我突然明白了墨七的用意,一定是那黑衣人想要抓活的我,而虎獅獸已經抓狂。我們仨在一起的時候,我反而可以成為大家的保護。


    “黑鬼的石法果然名不虛傳。”黑衣人向前幾步走到等候新命令的虎獅獸身邊,看了看它被角蝰咬過的傷口,又轉過臉看著墨七。“可惜楚墨迂腐守舊,帶著幾個老舊的破玩意兒就以為能行俠仗義了,也不看看什麽時代了。”


    “你所謂的像樣兒跟我所認為的不同,你我活法不一樣,不必多談。墨子最後悔的就是曾培養了你們這些秦墨的敗類,所以他晚年才會費盡心血創立楚墨。你們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被清理出墨家,楚墨才是唯一的傳承!”


    “顛倒黑白!我不來跟你談曆史,如今角蝰死了,我的虎獅獸中毒很淺,你根本沒力量與我談。是要等我出手麽,黑鬼?”


    “廢話少說,你來動一下這兩人試試。”


    那黑衣人輕蔑地撇向墨七的手。“你還剩下一個墨家石頂機關球,剛才舍不得用,是留給我的?來吧!”說罷,他竟然把手伸向脖子,從夜行衣後麵的領口內抽出一根長鞭。這鞭有兩米多長,三根手指粗,柔軟地低垂在他手邊。長鞭上有些奇怪的紋理,手電光下看不清是什麽圖案。黑衣人吹了聲不同聲調的口哨,虎獅獸向後退了幾步,乖乖讓出一塊空間。


    “讓你見識一下,你眼中的敗類,強大到了什麽程度。”那黑衣人說罷向地上一甩,柔軟的長鞭在與地麵接觸的瞬間,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伴隨著聲響那長鞭通體上下突然變得光亮清透,發出幽綠色的光芒。我這才看清,原來長鞭上並沒有圖案,之所有給我有紋理的感覺,隻是因為長鞭空心透明,而長鞭裏有幽綠色的液體上下翻湧。


    “這他媽什麽東西?”


    “看著像生化武器!”


    “還有子彈嗎?斃了他!”


    “你以為小公安隨便發子彈?”


    就在我和張自成瞠目結舌地看著長鞭的時候,墨七已把手裏一直抓著的那鐵球扔了出去。鐵球還在半空中,墨七“啪”地投擲出一粒小石,正擊中在鐵球之上,鐵球忽地爆開變成一個鋼刺球,這一切幾乎是瞬間完成,出神入化!鋼刺球旋轉著向黑衣人飛去,又快又準地直奔他麵門。我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剛才墨七讓我把球扔起來,原來效果這麽不同。完美的弧線和準確的時機,這絕對可以說是致命的攻擊!


    可那黑衣人竟然躲了過去。我們幾乎都沒有看到他的移動,但是明明直對著他而去的鐵球卻從他耳邊飛過。他的手一甩,一把拋出鞭子,鞭子像蛇一樣捕捉飛過去的鋼刺球,正要纏上它,墨七又“啪”的一聲擲出一顆小石,鋼刺球改變運行的軌跡,直奔黑衣人的肚子。黑衣人又是敏捷如閃電般移動,鋼刺球沿著他的衣邊兒飛落在地上。我也幾乎看明白了這球的名堂,它那麽重,再用小石彈也飛不起來。看來墨七賭的就是這一次拋擲過程中的突襲,顯然他已經失敗了。


    那黑衣人把鞭子往落在地上的鋼刺球上一繞,長鞭在鋼刺間卡住,他順勢向上一甩,鋼刺球被生生帶了起來。黑衣人猛地向墨七甩去,帶著鋼刺球的長鞭直衝墨七飛來。墨七又擲出一顆小石,那鋼刺球突然又開始“劈劈啪啪”發出金屬碎裂的聲音。很快,它就變回了鐵球。鞭子沒地方纏,鐵球順勢滑落,因為力道很大,滾出很遠。


    沒了武器,墨七改用身上的小石繼續打向黑衣人,可那人簡直就像是個鬼魂一般,行動快如疾風,且毫無聲音。墨七的小石沒有一顆擊中目標,全落空了。黑衣人卻慢慢占上風,手裏的長鞭運用起來遊刃有餘。過了一小會兒,突然聽到“啪”地一聲,這次墨七被打中了。他那件兒看起奇怪卻又非常結實的大衣肩膀上破了口子,恐怕長鞭已傷到皮肉,有鮮血慢慢地滲了出來。那黑衣人手不停歇,“啪啪啪啪”,幽綠的長鞭緊隨墨七。雖然墨七行動敏捷,但畢竟沒有黑衣人的速度,幾下之後,墨七已應接不暇,身上又被打中幾次。墨七被迫脫下快要變成布條的大衣,露出赤裸的身體,我們驚愕地看到他身上已經好幾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黑衣人下手又狠又準,隻聽他喊了一聲:“玩夠了嗎?去死吧!”這一次長鞭徑直向墨七的脖子甩來,要是打中了,墨七脖子上的動脈就會被打斷。墨七卻沒有躲避,抬手空中一揮,抓住了鞭子的另一頭。我看機會來了,心想自己也是練過的,如果能幫墨七奪下這武器,沒準可以為我們爭取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我連忙衝上前,手剛摸到鞭子,就好像摸到電門一樣,一股無法忍受的炙熱和疼痛傳遍全身,我心裏暗叫不好,看到墨七手上的皮肉已經開始發黑,耳邊傳“刺啦刺啦”的燒焦聲,我著急地大喊:“你鬆手啊,七哥!”


    墨七沒聽我的,他腳下用力,對著鞭子猛地一扯,一心想要最後一搏,拚死奪下武器。可那黑衣人卻將鞭子一鬆放給了墨七,墨七力量落空,忙不迭地向後退了幾步。那黑衣人抓住了這次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雙手狠狠扣住了墨七的脖子,力道之猛難以想象,眼看墨七就要翻白眼了。


    我和張自成衝過去,被幾腳踹回地上。我明白跟他鬥是以卵擊石,想起黑衣人想要抓活的我,一時情急大喊:“放了他,否則我死給你看!”


    黑衣人並沒有放開手,哈哈一笑。


    “你願意為了個陌生人這麽做嗎?你又不是跟他一樣的傻麅子,你不是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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