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月見的女孩子愕然地指了指楊豐旭他們——“跟他們說話呀,你看不見?”


    跟華老師一樣長相的人細長的眉微微一皺一挑,雖然最初是他先發現這裏來了什麽“東西”,但他似乎的確沒有看見。


    楊豐旭趁機趕忙問那個叫月見的女孩,“請問那位是——?”


    女孩指一下那人又指一下胖娃娃和自己,笑得一臉單純,“他是玉盞,那是娃娃,我是月見。”


    玉盞。


    他們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這個名字——


    尼瑪,這回想安慰自己說這個人是華老師的祖先是不是也不行了?華國人可沒有從自己祖先裏找個名字就安給自己用的傳統。


    ………………………………………………………………


    天似乎漸漸黑了,即使是在可見度比較低的水下,桑寧也能夠感覺到水底的光線在不斷變暗。


    她是又一次被華老師丟下了嗎?


    華玉盞早已經上了岸,她卻一直被水神娘娘們包圍著,她們不動,也不走開,就這麽靜靜圍著她仿佛在觀察著感應著,她卻無論如何也沒有伸手去把她們扒拉開的勇氣。


    像水神娘娘這種沉屍是沒有所謂智商的,她們有的不過隻是本能——憎恨的本能,複仇的本能,尋找同伴的本能。


    她們大概根本就不會理解得了眼前的桑寧是個什麽東西。


    一個在水裏的女孩,那是不是就算是同伴……可是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


    桑寧被她們圍著手足無措的時候,水底突然開始一陣暗流湧動,那陣巨大的暗流很快就變得像水底的龍卷風一樣,水神娘娘們一個接一個的被那暗流帶走。


    桑寧想要抓住水底的石頭之類,可是那塊石頭也很快被從淤泥裏拔出來,她頓時就被卷入那陣水龍卷,嗷嗷的從水底盤旋而上——


    水麵一陣咕嘟咕嘟的氣泡之後桑寧猛地被推出水麵,跟眾多被衝上來漂浮在水麵的水神娘娘一起。


    她炸了毛似的扒開漂浮在周圍的水神娘娘們,拚命往岸邊遊,岸邊華玉盞笑眯眯地伸來一隻手把她拉上岸,那眼神仿佛在說——瞧,這不就上來了?


    桑寧有時候真的很想問華玉盞,她是不是在什麽時候得罪過他,才故意這麽整她的。


    ☆、第17課時


    桑寧浮上水麵時已經是晚上*點鍾的時間,過了夏天,白天也就迅速的變短了。


    不遠處村子的上空已經是漆黑一片了,但湖邊卻沒有黑透,黑灰色的夜空裏隱隱透著一點白慘慘的顏色,湖麵也像是有著隱隱的粼光。細看去卻是一團一團像是鬼火,卻十分稀薄的光映在水麵微波上的倒影。


    桑寧覺得冷,覺得好像全身上下都往外冒著寒氣兒。


    盡管她現在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副非實非虛的身體並不會真的冷,這具意識化成的軀體不會受到環境的影響,隻是因為她自己認為這樣的環境會讓人變冷所以就覺得冷。


    但這種潛意識來自二十多年生活的累積,並不那麽容易克服。


    何況粼粼的湖麵上還飄著水神娘娘們半殘半腐的屍體,在湖底陰寒至極的環境中她們的軀體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就連最古老的那些水神娘娘也沒有完全變成白骨。


    但又在極其緩慢的腐化過程中被湖裏想吃又不敢靠近的魚尋找一切機會啃食,她們的樣貌可想而知的駭人。


    隻要一想到自己剛剛還和水神娘娘們跑在同一泊湖水裏,被她們圍著,盯著,桑寧就更覺得冷,冷得忍不住蜷縮成一團打著哆嗦,甚至覺得自己身上正隱隱散發著腐爛的臭味兒。


    華玉盞顯然毫無同情心,偶爾瞥向桑寧的目光裏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裏仿佛透著股幸災樂禍。隻是桑寧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在不滿之下的腦補過度。


    湖麵上正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聲,幽幽的,帶著淒涼,全然沒有漁村小調該有的活力。


    桑寧看幾眼湖麵,歌聲似乎就是從水神娘娘身上傳來,但她忍不住去想她們還有聲帶嗎?連嘴巴都沒有在動那到底是怎麽唱歌的呢?


    “華老師……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桑寧蜷坐在大石頭頂端,這種高度讓她覺得安心,再怎麽著她也不覺得水神娘娘們會像鯉魚跳龍門似的從湖麵上蹦到上麵來。


    華玉盞閑閑的坐在她旁邊說:“這裏已經沒有你什麽事了,找到了老蚌的確切位置,剩下的就交給我了。隻要下次老蚌一開啟,哪怕隻開啟一兩分鍾也足夠我紮進水裏直奔老蚌的位置,在它關閉之前把珠子取出來。”


    桑寧聽著隱隱明白了這大概是一場速度上的較量,老蚌腹中的珠子需要偶爾“透透氣”,接觸一下湖裏水神離去後殘留下來的靈氣,否則以它自己的力量是不足以孕育出最好的珠子的。


    隻不過這一點顯然隨著水神娘娘們氣勢越來越強而變得越發艱難。她們在趕走了其他窺伺者的同時,也牢牢盯著老蚌,這使得老蚌每一次透氣都一開即合,隨即就沉進淤泥裏悄悄移動更換位置,怕的就是被人給守了。


    如果不知道老蚌的確切位置,隻等著老蚌開啟透出光亮的那一刹那,水神娘娘們也就知道了它的位置,等他下了水先鬥完水神娘娘,老蚌大概已經閉合了。


    ——桑寧是這麽理解的,雖然總覺得什麽地方有那麽一點不對勁。


    她想了想還真沒想出來不對勁在哪裏,如果硬要說的話,她總覺得華玉盞的能耐不止這麽一點。


    他似乎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大殺四方解決掉所有妖魔鬼怪然後拿到任何他想拿的東西——但這種感覺也確實沒什麽根據,萬一她隻是高估了華玉盞的能力呢?


    桑寧還是忍不住問出了一個從荒田村回來後就一直想問的問題:“華老師,就沒有什麽辦法除掉水神娘娘嗎?她們,還有餓鬼,不算是禍患嗎?除掉了,這裏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安寧的生活了?”


    華玉盞看著她似是而非的笑一下,眼睛微微彎出了弧度卻又自然挑起的眼梢眉角裏都是讓人不解的神情。


    他問,“你真的知道水神娘娘是什麽東西嗎?”


    桑寧搖頭,雖然大概知道她們就是些沉屍,水鬼,但是更詳細的她卻也不會知道。


    “你如果確切的知道她們的由來,大概不會這麽輕易的說出這種話——這是這裏的村民自己造的孽,前人種樹後人吃果,就算是毒果大概也隻能硬著頭皮吃下去。我說過,這湖裏被人投了毒,而水神娘娘就是村人自己投下去的毒。”


    桑寧驟然打了個哆嗦,一些零散的認知突然被串了起來——村民自己投下的毒,吃了水神娘娘肉的魚,吃了魚而毒發的村民……


    她突然不敢深思,水神娘娘的報仇如果並不隻是因為村民吃了她們的“肉”?那又是因為什麽?最初的根源又是什麽……


    跟荒田村的餓鬼不同,餓鬼是自然產生的,是饑荒年代無可奈何的產物。


    而水神娘娘呢?如果她們真的是村民親手“造”出來的,她能夠輕鬆的說出除掉她們的話嗎?


    華玉盞有時候似乎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她一定會同情她們的,糊塗蛋桑寧的心裏有時候會懂得做正確的事,但也著實沒有那麽多的家國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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