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殺千刀的,為什麽老是拆我的台?早不吃晚不吃,偏偏在這時候吃方便麵?”我們身後傳來老鴇機關槍似的罵聲,中間夾雜著啪啪的抽打聲。


    侏儒慘叫著分辯:“我餓了嘛!”


    “還有你們幾個!叫你們不要成天跳廣場舞,這不是跳傻了咋地?剛才為什麽不拉著點?”老鴇情緒越來越激烈,“別以為進了城了就嘚瑟了,瞧你們那點出息,成天正事兒不幹,光想著出去裝大尾巴狼?幾個老娘們成天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誰?誒?也不瞅瞅自己那副臭德行,昨兒還在山裏打豬草呢,今兒翻山越嶺,拖拉機轉小巴,折騰半天才進城,還不是為了掙倆錢?掙倆錢容易嗎?啊?別低頭,腦袋都快別褲襠裏去了!我告訴你們,趕明兒再不好好幹,都給老娘上公園踢石頭去!”


    聽到這裏,我突然心頭一動,一把拉住三毛和道長,轉身朝那群大媽說:“那個……”


    老鴇條件反射般刷的一下轉過身,但臉上已經堆上那種夾死蚊子的笑容:“帥哥,還有啥事啊?”


    “跟你們打聽個地方……”我把我們要去的山穀位置稍稍描述了一下。


    不料我話音還沒落,老鴇身後的那群大媽還有掛在掛鉤上的侏儒一下都變了表情。


    “你打聽這個幹什麽?”在所有人都愣了幾秒鍾之後,那侏儒開口問道。


    第19章 秘密基地


    “毛頭,你他媽不是騙我們吧?這哪叫路啊,還不如搓衣板呢!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三毛雙眼緊盯前方,雙手握著方向盤,嘴裏喋喋不休。


    我們如同進入幹衣程序的洗衣機裏不停地翻滾,車子像是暴風雨中的孤舟,一會兒在浪尖,一會兒又在穀底。這條根本算不上路的路,布滿碎石和深坑,如果不是普拉多強悍的越野能力,我們根本到不了這種鬼地方。


    “哪能呢三毛哥……”侏儒“毛頭”被顛的從座位上飛起來,但他還是把頭像是好奇的小狗一樣從兩個位置中間鑽過來,“借我倆膽也不敢騙哥哥您那……您放心,我在牛軛溝住了三十多年,閉著眼睛都能找著,錯不了!”


    昨晚後來發生的事,真是讓我們深深感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誰能想到毛頭和那群大媽,竟然全部來自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一個叫“牛軛溝”的山穀。


    “我說哥幾個,不是我毛頭吹牛,我們這地方,山深的連鬼都要迷路,要不是我領著,你們幾個保準連根毛也找不到,有這個機器也不行!”毛頭指著風擋下方的gps說,gps上完全沒有道路的顯示,隻有白茫茫的一片和代表我們所在位置的一個三角形。


    “還有……還有……多遠?”道長坐在後排,臉色鐵青,“我腸子都快吐出來了!”


    “不遠了,拐過那個山坳……車子就進不去了,得下來走路。”


    “這路這麽難走,你說的那些人是怎麽進去的?還有開山的機器設備……”我一隻手緊緊地抓著車窗上方的扶手,勉強穩住身體,毛頭說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山穀被軍隊強行征用了,建起了一個秘密軍事基地。


    “他們走另外一邊,從湖建那邊,那邊路修得不錯,但是在路口就被封死了,說是私人領地,你們的車進不了。”毛頭似乎對道路的顛簸早已習慣,臉上絲毫沒有難受的樣子。


    “哎……我說哥幾個,等會到了地方,也算弟兄我一份怎麽樣?”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毛頭突然眼神閃爍地說道,“我個子小,很多地方你們進不去,我進得去,我鑽洞的技術,你們也見過了……”


    “什麽算你一份?鑽什麽洞?”我們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完全被毛頭搞糊塗了。


    “嗬嗬……”毛頭曖昧的一笑,好像洞悉了宇宙真理一般,“別裝了,我知道哥幾個是來幹嗎的,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我們是來幹嗎的?”我心裏一驚,跟三毛對望了一眼,以為這毛頭真知道些什麽。


    “嗨!盜墓的唄……看你們的家夥就知道了。”毛頭指指後備廂繼續說,“我雖然沒做過這一行,但我研究過啊,你們看,這本盜墓的書我都快翻爛了……”


    我一回頭,隻見毛頭從包裏掏出本書來,我一看封麵——《鬼吹燈》!


    “我們這裏啊,藏風聚水,風水特別好,你們看這條龍脈……”毛頭在山脊一塊巨石上高高的站著,一手叉著腰,一手遙指著莽莽群山,頗有點指點江山的氣勢,隻是兩條小短腿和像孩童一樣小而肥的手掌,看起來不免有些滑稽。


    我們已經跟著毛頭在這群山裏繞了兩個多小時,這片山林就像毛頭說的,各種羊腸小道、遮天蔽日的森林、山坳和深穀,組成了一座深不可測的迷宮,每一個地方看起來都似曾相識,如果不是找不到預先留下的記號,我一定會認為是毛頭在帶著我們兜圈子。


    我的腦子已經完全木掉,喉嚨裏像是有一根燒紅了的鐵棍不停地往裏麵捅,兩條腿似乎結成了鐵板,每走一步都一抽一抽的劇痛。


    三毛和道長也沒好到哪兒去。三毛雖然外表高大威猛,但自從參加工作後就沒鍛煉過,加上常年胡吃海塞、不規律生活,身體底子早已不在,甚至剛過三十歲小腹就已經高高隆起。我看著他後背被汗水完全浸濕,腰部的肥肉像是米其林logo,一輪一輪的凸起,隨著他的腳步在不停地微微顫動。


    道長更加不堪,剛才在車上是臉色鐵青,這一刻卻是滿麵紅光,氣喘得像一台破了排氣管的農用拖拉機,瘦弱的身材在嶙峋的山石之間像是一根被丟棄的樹枝,隨時可能哢嚓一聲折斷。


    隻有毛頭興奮異常,蹬著兩條小短腿,像一隻見到了離家已久的主人的寵物狗,東躥西跳。


    “你們別看我們這地方窮,以前也是出過皇宮貴族的,這大山裏有個把古墓一點也不奇怪!”毛頭掏出那本磨破了皮的盜版《鬼吹燈》,指著上麵說,“這書裏說——龍脈,從勢上分析,又有沉龍、潛龍、飛龍、騰龍、翔龍、群龍、回龍、出洋龍、歸龍、臥龍、死龍、隱龍等等之分——咱們這裏……”毛頭把手指環環一比,“分明就是一條臥龍!”


    我們仨都腦部缺氧,壓根沒搭話的力氣。毛頭見沒人理他,蹭地一下從石頭上跳下來,落地無聲。


    “我說,你們倒是給我透個底啊,這要挖的是哪家的墓?黑驢蹄子有沒有準備?洛陽鏟呢?”


    我累得像條烈日下的野狗,手叉著膝蓋伸長舌頭拚命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


    “你說的那個基地呢?你不是耍我們吧?”


    “不遠了不遠了……過了這個嶺就到。”毛頭手腳並用又向上爬去,像是生活在這山林的小獸。


    “哦……我知道了……”毛頭突然停住,轉頭看著我,“那裏就是個古墓對不對?那些人就是奔著它來的對不對?難怪啊,把我們都趕走,原來是想圈起來悄悄挖啊!”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隻得無力地擺擺手示意他快走。


    還好,我們的目的地確實如毛頭說的不遠了。翻過這座山脊,又沿著一條涓涓細流的小溪艱難地走到一個穀底,終於,毛頭停下腳步,小聲地說了一句:


    “前麵就到了……”


    “你耍我啊!”我看著前麵密不透風的林子,哪有一絲人造建築的痕跡。


    “噓……!”毛頭豎起食指貼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然後揮揮手,扒開纏在一株高大楓樹上的藤蔓,一頭鑽了進去。


    我們三人互相看看,最後三毛聳了聳肩,一貓腰也跟了進去。我和道長也隻得跟上。


    這片穀底的林子異常茂密,而且整片都被一種闊葉的藤蔓植物所覆蓋,這些藤蔓攀爬在每一株喬木上,葉子密密麻麻,把整片天空都層層遮蔽,隻剩下星星點點的陽光,像是將要熄滅的火星,葉子中間垂下一竄竄的紫色小花,看起來像是夢幻的童話故事。


    “這是葛藤,一種入侵植物……”道長像是知道我的疑惑一般,突然開口說道,“這玩意以前可是好東西,葛根可以吃,花能做藥,藤還能取麻織布……可惜現在大家都有錢了,再也沒人受那份罪,跑上山來挖啊砍啊,然後這種植物漫山遍野的全長滿,它的葉子長的太茂盛,擋住了陽光,導致林子裏其他植物都長不起來……”


    我低頭一看,腳下果真是寸草不生。


    “月滿則虧,什麽東西過了都不好……”道長開始搖頭晃腦地掉書袋。


    “誰說的?錢就不怕多!”三毛轉過頭接了一句。


    道長愣了愣,點點頭說:“也是……”


    “噓……到了!”毛頭突然蹲低了身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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