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視頻進程,又有三五個無人機升空,與之成隊的是一個又一個玩家加入遊戲,這兩個人就如同雙人戰鬥機的駕駛員以及操作員,一個駕駛飛機進行閃轉騰挪,另一個則操作武器擊打敵人,而戰鬥場景就發生在真實的北京郊野,伴隨著一首rhapsody樂隊的《emeraldsword》,你追我趕的一場空戰顯得格外振奮人心。


    隨著戰鬥結束,遊戲玩家收回戰機,摘下眼鏡,獲勝方的隊友擊掌相慶,興奮無比,畫麵暗了下來。


    不過幾秒,一個新的畫麵亮起,依舊是一人操作無人機,一人頭戴vr眼鏡,這次遊戲的主人公化身為著名超級英雄“鋼鐵俠”,在接受了來自javis的一係列任務說明後,鋼鐵俠升上高空,畫麵中的現實場景上多出來了很多虛擬的敵人,感覺有點像近期紅極一時的遊戲《pokemongo》,兩個玩家互相配合地消滅一個又一個敵人,最終幹掉了隱藏在前麵水庫大壩上的boss堡壘,整個畫麵異常真實,而且敵人的刷新也是根據無人機拍攝的地形和相對位置出現的,場景十分真實,就好像他們真的把北京的密雲水庫給炸了一樣。


    視頻播放結束,郭徽重新站到宣講台的中央,看著台下的觀眾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笑著等了幾秒鍾,然後開口道:“現在,大家可以鼓掌了。”


    3


    “喲,李大記者,這你也留著呢啊。”王健饒有興致地翻完了2004年的檔案盒,又打開了2005年的,首先映入眼簾的這一份材料讓他很是驚喜。


    李少君湊過來看了一眼說:“這個啊,這個案例分析挺成功的,當然要留著。”


    王健回道:“我還以為是因為這是咱倆合作搞的,你才特意留個紀念。”


    李少君白了王健一眼,然後也湊上去看那份大學時期的小組案例分析作業,二人跟著回憶的翅膀似乎又回到當年那個時期。


    這是基於當年美國的兩件真實案件整合而成的報道。第一起發生於田納西州的範德比爾特大學,一名黑人學生在醉酒後強奸了一名白人少女,最終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而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在加州斯坦福大學的一起白人學生醉酒後強奸華裔女學生的案件,最終判罰的結果是六個月監禁,外加緩期執行。


    拋開美國州與州之間的相關法律條文有區別這一客觀條件,單純地拿出“黑人”“白人”“華裔”這三個敏感的詞匯來與案件對號入座,黑人強奸白人入獄二十年,白人強奸黃種人跟無罪釋放差不多,傻子都能推斷出一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結論:這是赤裸裸的種族歧視。這兩起案件也確實激起了美國當地的黑人群體以及華裔群體的憤慨。而案發之後,由此引發的另一件悲劇更加重了這種情況,那就是那名被強奸的華裔女子似因不堪忍受壓力和屈辱,自殺了。


    李少君當時作為一名大學生,自然對這種事很敏感,而且做美國的新聞案例有另一個好處,那就是政治傾向上不怕出問題,沒什麽太多溝溝坎坎,不用怕用詞太敏感,可搜索的資料也比較多。最終,她和王健一並製作的這期案例報道還得到了老師的高分。雖然王健這樣吊兒郎當的學生不在意,但是李少君還是將它認為是自己記者生涯的一次成功預熱,就把材料全都保存下來了。


    “嘖嘖,這個案例找得真好啊,拿到今天來聊都一點也不過時。李大記者真是三歲看老啊,一看就是個搞媒體工作的材料。”


    “你別老拍我馬屁,其實當時你找資料也找得挺辛苦的。”


    “嗯,畢竟是一個同胞因此失去了生命啊,我記得當時還真的挺憤慨的,有一陣真覺得這個搞出來能帶來什麽變化似的。現在想想,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咱們國家這點事還沒弄利落呢,還替人家國家的製度操心。”


    王健一邊品頭論足,一邊一行一行地看著資料。當他看到一則當時的新聞報道的打印稿的時候,開口說:“哎,你看這個啊,受害人,這個……這個baijing,大概叫白靜吧,不知道是不是這麽讀,今年26歲,是斯坦福大學的一名研究生,當天和同一學校的博士在讀的男友guohui一起參加學校的酒會……巧啊,這男的好像也叫郭徽,跟那大老板同名同姓。”


    “你等會兒的。”李少君突然叫住王健。


    王健一愣,看著李少君,兩秒鍾後說道,“不會這麽巧吧?”


    “我記得郭徽當年就是去斯坦福讀的博士。”


    “真的假的?”


    “你等會兒我搜搜。”


    李少君走到電腦前敲敲打打,不一會開口道:“郭徽,2004年突然賣掉了讓他聲名鵲起的‘你我網’,在創業的最高峰前往美國斯坦福大學攻讀計算機專業博士。”說完,她繼續在瀏覽器裏鍵入了“郭徽白靜”,卻沒出現什麽像樣的結果。


    “嗯……時間、地點和姓名基本都對得上,不過關於他女友的關係信息找不到,也不能百分之百斷定。不過……”李少君轉過桌子,對著王健說:“可能性非常高。”


    王健點了點頭。


    “接著念,後麵呢?”


    “據郭徽的證詞,那天酒會進行到深夜的時候,他發現白靜不在周圍,他想著時間不早該回去了,就四處找她,卻沒看到她的蹤影。後來他問起了白靜的同學,有同學說看到她和那個白人學生在一起往哪裏去了。郭徽一路跟隨目擊者的線索找,最終在學校的一處僻靜草叢裏聽到了聲音,等到他走過去的時候,發現那個學生正在奸汙白靜。”


    “我去,等於這個郭徽親眼看到過程了?”李少君兩眼放光。


    “應該是這樣,郭徽也是這個案件非常重要的人證。”


    “啊,對對,你這麽說我有印象了,這個華裔女子的男友,從相關報道上看,這貨簡直就是洋相百出啊,先是說什麽當時喝得也很多了,腿腳不聽使喚,再加上受到很強烈的刺激,看到當時那一幕的時候精神瀕臨崩潰。後來想上去製止卻摔在了樹林邊上,因此給了那個強奸犯可乘之機,抄起一個板磚就把他打暈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不光那個強奸犯跑掉了,連白靜都已經偷偷離開了。”


    “對對對,基本就是這個情況。”王健瀏覽著材料,內容跟李少君回憶的基本是一致的。


    “要我說沒準都是借口,他可能就是被嚇壞了,以致於後麵的行動都笨拙不堪,還不夠讓人笑話的。”


    王健想了想說:“畢竟人在異鄉為異客,很多國人在美國還沒等人家歧視你,自己就覺得自己矮人一頭,所以在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他有所膽怯,也算是情有可原。我想後麵白靜的自殺一定給他帶來了更大的心理刺激。你想想,那個白人和白靜肯定已經發覺了郭徽的靠近,結果他竟然絲毫沒有阻止到那個強奸犯,反而最後造成的結果是白靜在自己的男友麵前就這麽生生地被人侵犯了,這失身事小,丟人事大啊,你說要是沒人看到則罷了,擱哪個女的能受得了這份屈辱?”


    “如果你的推測屬實的話,那麽白靜的自殺可能不僅僅是因為被強奸這一件事。自己被人強奸,而最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男人在自己受到傷害的時候雖然在身邊,卻沒有起到一個男人的作用,這或許給她的打擊更大。”


    “這種推測也能夠解釋為什麽郭徽現在會變成一個如此花天酒地的人,因為他心理的陰影,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是如此懦弱,所以選擇用不斷地更換女伴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作為一個男性的強大。”


    “這樣的男人算什麽強大?”李少君撇了撇嘴,“自欺欺人,不過就是個跳梁小醜罷了。”


    4


    “以上內容就是今天的產品發布環節,相信這樣的介紹已經足以讓大家直觀了解我們這一套產品會給業界帶來怎樣的推動。讓無人機、vr和ar走到一起,這才是我們定義的、真正屬於這個時代的體感遊戲。”


    郭徽停了一下,繼續說:“但是,今天我還不想這樣結束我的宣講,下麵我也打算跟個風,聊聊情懷。


    “大家都知道我是搞互聯網起家的,那會兒啊,其實說是創業,隻不過就是把人家美國的facebook拿過來抄一抄罷了,算不得什麽,但是它卻讓我思考了很多。


    “其實無論是互聯網,還是我現在做的電子科技產品,說白了都源自於我們內心的孤獨,或者說是為了孤獨的人準備的,而我就是這樣一個孤獨的人。


    “我從小被我父母管得很嚴,可能是你們都無法想象的那種嚴格。他們每天逼著我學這學那,不讓我跟同學出去玩,我的所有時間他們都已經給我安排好了。當然我父母的這些做法隻是想讓我在人生的起跑線上站在比別人離終點更近一些的地方而已,而我現在這樣,似乎也證明了他們對於我的嚴格是有成果的。但是我發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很孤獨,直到我長大,上了中學、大學,開始有了可以自己安排時間的機會以後,我都沒有什麽朋友,也不知道怎麽和別人打交道,用現在的話說,我有點社交障礙。


    “但是我也渴望與人交往,就像小時候的我,每天在做各種功課的時候,偶爾看著窗外,看著那些滿院子追跑打鬧的同齡人們,都如此地渴望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所以,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想知道像我們這樣渴望交流又不懂交流的人該如何與人交流,而我思考的結果你們已經知道了,我開始做互聯網社交。而到了今天,大家也看到了,互聯網社交已經空前繁榮,社交軟件已經如此多元化,甚至它們已經根據社交的目的劃分出了不同陣營,這是何等的高效啊!讓探親的歸探親,約炮的歸約炮,各自有各自的一片土壤。我在想,這是不是進一步證明了,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在其內心深處,都是孤獨的。


    “但是新的社交方式並不能治愈我們的孤獨,因為我們麵對的依舊是冷冰冰的屏幕,我們的心依舊得不到解放。請朋友們原諒我們是這樣矯情的一幫人,因為我們不是社交大師,社交大師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們隻需要敞開懷抱去和周圍的人打交道就能輕而易舉地贏得勝利,他們就靠說說話聊聊天,就可以把生活變得非常充實。而我,或者說你,我,他,我們。我們真的做不到。


    “所以說,如果要讓有社交障礙的人來參與社交,讓對社會恐懼的人來加入社會,在遠離人群的所在來綻放自己,我們的目標就隻有星辰大海,以及藍天和虛擬現實了。


    “但是,這件事是否可以真的幫助我們?說實在的,我不知道。因為這些技術的發展,它們一方麵充實了我們這樣逃避社會的人的生活,另一方麵更是在將我們推向遠離人群的深淵,當我們被它們牢牢俘獲,我們所得到的所謂‘充實’的感覺,是否隻是一種虛幻的自我慰藉?就像一個痛苦不堪的病人打了一針嗎啡,他自己也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暫時的麻痹而已。各位朋友們,我無法回答我自己提出的這個問題,我隻能說,自己的病還得自己去治,就像自己是個不想起床的人,就千萬不要嫌被窩太暖和。


    “我最後想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玩得不亦樂乎以致於女朋友要和你分手的時候,可千萬別怪我們的產品太棒了。”


    郭徽言畢,用眼神掃視了整個會場一圈,然後開口道:“以上,就是我今天要說的全部內容。”


    場上響起一片掌聲。


    郭徽鞠躬下台。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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