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月亮變成綠起司,要是我不再愛她。


    我們哈哈大笑,唱得更大聲。我從簍子裏找到一頂帽子,順手丟給凱蒂,自己穿戴起外套和硬草帽,還拿起一根手杖。我搭起她的肩膀,並模仿她的舞蹈。這首歌唱得更蠢了。


    就算銀行裏所有的錢,就算勳爵或公爵頭銜,


    我都不會交出我愛的女孩,


    看她跳著波卡舞,每種模樣都洋溢幸福。


    我的愛令我神魂顛倒,


    要是我不再愛她,就讓紀念碑跳起角笛舞!


    要是我不再愛她,就讓我們永遠不必繳稅!


    我們以花腔作結,我試著旋轉身子,再乍然停止。凱蒂先前讓門半掩著,瓦爾特站在那裏看我們,雙眼圓睜,好像大受驚嚇。我發覺凱蒂跟隨我的目光,她抓著我的手,隨即迅速放開。我胡思亂想他可能看到什麽。這首歌的歌詞很蠢,我們卻毋庸置疑地認真對唱。我們剛剛接吻了嗎?我是否摸了凱蒂身上不該摸的地方?


    我還在想的時候,瓦爾特說話了。“老天。”我咬著下唇,不過,他並未如我預期皺眉或咒罵。他反而綻開笑容,鼓掌走入房裏,激動地抓著我們的肩膀。


    “老天,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為什麽,喔,為什麽我以前沒想到呢!這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凱蒂,”他指著我們的外套、帽子,以及紳士般的儀態,“這會使我們一舉成名!”


    我成為凱蒂情人的那天,也是我加入她的表演,展開我的事業的日子——我那簡短、意外而奇妙的舞台事業。


    第05章


    一


    起初,和凱蒂一起在舞台從事我從未學過、渴望過,而且——如我所想——沒有天分的工作,使我驚慌不已。


    “不。”那天下午,當我終於明白瓦爾特的意思時,我對他說:“絕對不行,我不行。你們該知道我會讓自己出醜——還會連累凱蒂!”


    瓦爾特不肯聽我的話。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尋找能使表演真正令人難忘的特別之處,已經有多久了?就是這個!雙人表演!一位士兵——和他的同袍!一位士紳——和他的密友!最重要的是:兩位穿著長褲的可愛女孩,而不是隻有一位!你什麽時候看過這樣的表演?這會造成大轟動!”他說。


    我說:“假如有兩位凱蒂·巴特勒一起表演,這可能會造成轟動。但要是凱蒂·巴特勒和她的服裝師南茜·艾仕禮,這一生中從未唱歌——”


    “我們都聽過你唱歌,聽了上千次了,很好聽。”瓦爾特說。


    “我沒跳過舞——”我接著說。


    “哎,跳舞!不過是在舞台上曳步而已,隻有半條腿的呆子都做得到。”


    “我從沒在觀眾麵前唱高音——”


    “快調!”他隨意地說,“凱蒂可以負責快調的部分!”


    我笑了,卻飽含惱怒,然後轉向凱蒂。到目前為止,她沒有加入我們的對話,站在我身邊咬指甲,眉頭皺在一起。我問:“凱蒂,看在老天的分上,告訴他,他在說什麽瘋話!”


    她沒有回答,漫不經心地繼續咬指甲。她看著我,看著瓦爾特,又眯眼看著我。


    “可能行得通。”她說。


    我跺著腳,“你們兩個都瘋了!想一下自己在說什麽。你們出生於演藝世家,從小在這種地方長大,在這裏就連那隻笨狗都會跳舞。四個月前我還在惠茨特布爾賣牡蠣!”


    瓦爾特回答:“在貝西·貝爾伍首度登台的四個月前,她還在紐卡特靠剝兔子皮維生!”他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和善地說:“南兒,我不是在逼你,但至少讓我們看看行不行得通。你可以拿一套凱蒂的西裝,好好穿上它嗎?還有凱蒂,你也去換衣服。我們來看看你們倆站在一起的樣子。”


    我轉向凱蒂。她向我聳了聳肩,“有何不可?”


    二


    我每天整理這麽多美麗的服裝,卻從沒想要試穿,或許是很奇怪的事,但我的確沒想過。外套和硬草帽上的裝飾都很新奇,具有那個美麗早晨的朝氣;隻是凱蒂的服裝似乎太美麗、太特別——最重要的是,太有她個人風格,對於製造她獨特的魔力與華麗而言太重要——我因而穿不起。我細心整理清潔它們,卻從沒在鏡前,拿起一件比在身上。現在我發現自己半裸著站在寒冷的臥房裏,凱蒂拿著衣服站在我身邊,我們的角色好像對調。


    我脫下裙子和襯裙,扣上襯衫紐扣。凱蒂找到一套黑灰色禮服讓我穿,也為自己準備了一套類似的服裝。她打量著我。


    “你得脫掉內褲,”凱蒂輕聲說——門雖然緊閉,還聽得到瓦爾特在外麵起居室踱步的聲音——“否則會在長褲裏窩成一團。”


    我臉紅了,將內褲自大腿褪下,並將它踢開,身上隻剩襯衫和一雙拉到膝蓋的絲襪。在我小時候,曾經穿過哥哥的西裝去化妝舞會,然而那是很多年前的事。現在,將凱蒂美麗的長褲拉至我裸露的臀部,並在凱蒂穿過的地方扣上紐扣,是截然不同的。我走了一步,臉漲得更紅。我覺得自己好像從沒長過腳——或者說,我從來不知道,身上長了兩隻腳是什麽感覺。


    我走向凱蒂,把她拉向我。“真希望瓦爾特不在外麵。”我對她耳語——事實上,穿著這樣的服裝擁抱她,加上瓦爾特就在附近,卻渾然不知,是一件更刺激的事。


    這種想法,以及接著而來的無聲親吻,使長褲感覺起來更怪異。當凱蒂走去穿她的服裝,我有些好奇地看著她,“你怎能每天晚上穿成這樣,站在一整廳陌生人前,卻不覺得怪?”


    她係上吊帶扣環,聳聳肩,“我穿過更蠢的服裝。”


    “我說的不是怪。我是說,如果我穿著這些衣服站在你身邊,”我往前走了幾步,“喔,凱蒂,我無法不親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再摸摸發際,“你得習慣的,為了實現瓦爾特的計劃。否則——這會是多麽愚蠢的表演!”


    我笑了,但“瓦爾特的計劃”這幾個字卻使我的胃突然垂向一邊,我的笑聲聽起來十分空洞。我看著自己的腿。這條長褲對我而言太短了,腳踝處還露出絲襪。我說:“這行不通的,凱蒂,對不對?他該不會真的認為這行得通吧?”


    他真的認為。“喔,太好了!”當我們終於換好衣服一起現身時,他大叫:“喔,太好了,可是看看你們的隊形!”我沒見過瓦爾特這麽興奮。他要我們站在一起,搭著手臂,然後要我們轉過來,再跳一次剛才他看見我們跳的舞。他全程眯著眼走在我們身邊,摸著下巴點頭。


    瓦爾特對我說:“我們得買你的服裝,當然啦,應該是好幾套,來搭配凱蒂的服裝。那很容易安排。”他從我頭上拿下帽子,我的辮子垂至肩膀。“你的頭發得打理一下,不過至少發色相當完美——和凱蒂成對比,這樣坐在頂層的觀眾才容易分辨你們。”他使個眼色,手摸著頭,站著打量我一會兒。瓦爾特已經脫下外套,穿有白領子的綠襯衫,他一向打扮得很花俏,襯衫的腋窩處因為汗漬而暗沉。


    我說:“你是認真的嗎,瓦爾特?”


    他點點頭,“南茜,我是認真的。”


    那天的整個下午,他讓我們忙個不停。我們原先計劃的出遊,完全被忘得一幹二淨,他付錢打發走等候的車夫。房子空無一人,我們用丹蒂太太的鋼琴賣力練唱——現在我也一起唱,並非像從前那樣,有時候接替凱蒂的歌聲,而是試著和她一起唱。我們再次唱著瓦爾特剛剛聽到的歌,“要是我不再愛她”——但是,我們現在不太自在,唱得相當難聽。我們試著唱一些我在坎特伯裏藝宮聽凱蒂唱過,並熟記在心的歌,這些歌唱起來好聽多了。最後我們試唱一首新歌,是當時西區的流行歌——關於有個人在皮卡迪利閑逛,口袋裏全是金鎊,引起所有小姐側目、微笑、使眼色。直到現在都還有風流小生唱這首歌,但最早是由我和凱蒂一起同台演唱,當天下午我們練唱這首歌時——把原歌詞的“我”改成“我們”,搭著手臂合唱,在客廳的地毯上跳舞——唱得比我所想的甜美歡樂。我們唱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每唱一遍我就愈放得開、愈愉快,也愈來愈不覺得瓦爾特的主意很蠢……


    最後,當我們的嗓子變得沙啞,滿腦子都是金鎊和對小姐眨眼時,瓦爾特才合上琴蓋,讓我們休息。我們煮了茶,閑聊其他事。我看著凱蒂,想起還有另一個令我快樂的理由,開始希望瓦爾特離開。這個想法加上身體的疲倦,使我對他愛理不理:我想他以為自己讓我操勞過度,所以很快便告辭。當門在他身後關上時,我起身走向凱蒂擁抱她。她不讓我在客廳親她,但過了一會兒,她帶我穿過陰暗的屋裏,回到我們的臥房。雖然我已經習慣在瓦爾特麵前穿西裝走路,但在這裏,西裝再度讓我別扭起來。當凱蒂脫下衣服,我把她拉過來,她的臀部貼在我穿著長褲的腿間,感覺很猥褻。她的手輕輕地在我的紐扣間遊移,直到我因為要她而渾身顫抖。她脫下我的衣服,我們像被單下的兩個黑影,裸身躺在一起。她緩緩撫摸我。


    我們躺在一起,直到有人甩開正門,我們聽見丹蒂太太的咳嗽聲和土嬉在樓梯上的笑聲。凱蒂說該起來穿上衣服,否則別人可能會起疑,這是我那天第二次睡眼惺忪地躺著看她梳洗、穿上絲襪和裙子。


    當我看著她的時候,我將一隻手放在胸上。那裏有種單調的運動,像是某種伸縮,或是正在融化,我的胸部就像是溫熱蠟燭的柔軟外層,正因燃燒的燭心而坍塌。我歎了一口氣。凱蒂聽到了,看到我扳著的臉,走過來移開我的手,雙唇輕柔地吻在我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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