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我來在床邊的同時,郝世明竟然呼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並且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力氣很大,如果不是我趕緊用兩個胳膊撐住床沿,我已經被他拽得趴在床上了。


    “鬼!鬼!有鬼!!!”


    郝世明不隻是用力抓著我,他竟然還張口說話了。


    他的家人一下子圍在他身邊,拉開了郝世明拽住我胳膊的手,我趕緊離開床邊,生怕這郝世明突然再發什麽瘋,或者過來咬我。


    我媽這時候也趕緊過來問我有沒有傷到,我告訴她我沒事,然後又再一次把目光落在郝世明的身上。


    郝世明的狀態和之前明顯不同,雙眼中也有了神彩,他安撫著他的家人道:“爸、媽、媳婦,我沒事,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等會再跟你們說。”


    說著,郝世明又看向了我這邊道:“對不起啊,我剛才有點激動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本來我之前一直都動不了的,結果你一進來我就感覺又能控製我自己了。”


    又能控製自己了?這句話想讓我不在意都難!


    我輕輕拍了下拉著我胳膊的我老娘的手,示意她可以鬆手了。然後我又再次來到郝世明的病床邊,等確定他沒有再次動手“襲擊”我的意圖後,我這才拽了旁邊的椅子坐下問道:“你剛才說又能控製自己了?這是什麽意思?”


    “我也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大概就是鬼壓床吧?我能聽到所有人說話,我的腦子也很清醒,但就是動不了。但是……但是……”說到這的時候,郝世明的臉上明顯露出驚恐的神色,他也連連吞著唾沫像是在給自己壓驚。


    “但是什麽?”我追問道。


    “但是……就是我媳婦扶著我起來,或者給我喂飯的時候,我的身體就會自己動起來,我明明沒讓我自己動的,可是我就是動了,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想控製我的身體一樣。我現在想想那感覺還覺著害怕呢!結果你一進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下就能控製身體了。”


    郝世明的話有點顛三倒四,但他要表達的意思我還是能聽明白的。如果把他的身體比作一輛車,那之前他傻了的時候是他一直坐在副駕駛上,而一個神秘的東西則坐在駕駛位上開車,一直到我出現他才重新奪回了駕駛權。


    郝世明因為這個經曆而感到後怕,而我也同樣聽得渾身直氣雞皮疙瘩。


    我自認為自己沒有趨吉避凶的功能,但我身上確實帶著可以驅鬼的青銅刀,如果之前確實有東西試圖控製郝世明的身體,那它一定就是被那青銅刀嚇跑的。而在我這樣想的同時,我也不禁將郝世明的身體失控與礦坑中錢富順吃人這件事聯係到了一起。


    難道是惡靈附體吃人?


    在糾結這個問題之前,我還是選擇先向郝世明提問,確認一下他在進到礦井時到底看到了什麽狀況。


    4、老同學


    郝世明或許從來不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但現在他的一句話卻能左右整件事情的複雜程度,而他的回答也確實將事情推向了更為複雜的方向——他說他進到坑道時正看見錢富順蹲在裏麵咬人,而且硬生生地把一個人脖子上的肉用牙扯下來然後吞了。


    在回答這些話的時候郝世明的聲音有些抖,同時他也會露出恐懼的表情,但他依舊敢於回憶礦井裏發生的事情,這足以說明之前他那種呆滯的狀態並不是因為大腦受到了刺激,而是另有原因!


    這個原因是什麽呢?


    我記得喬偉說過鬼是不會附體,隻會搭梁。在我的理解,搭梁的過程有點像催眠術,雖然最終也能控製別人行動,甚至把人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但整個過程需要幾個月的時間,而郝世明這邊才過了三天而已。


    於是我問郝世明最近幾個月有沒有抑鬱、易怒、多夢、體虛多汗等等之類的症狀,郝世明說他啥不良情況都沒有,身體一直都好得很。


    我不是鬼事專家,尤其是在剛剛經曆過安俊良鬼手印那次事件之後,我就更不敢再對這些怪事輕易下結論了。所以我決定還是給喬偉打個電話,問一問他的意見如何。


    這時候正好大夫也過來了,我就趕緊離開病房到外麵去打電話。


    喬偉接電話的速度出奇的慢,等接起來之後我還可以聽到他那邊吵吵鬧鬧的好像很多人的樣子,我猜他可能有事在忙所以也沒提礦工吃人的事,隻把郝世明的狀況簡單說了一下,又問喬偉有沒有鬼可以在幾天時間內就完成搭梁。


    喬偉說世上到底有沒有這種厲害的鬼他也不能肯定,不過,他入八齋堂學鬼事這麽多年了,倒是從來沒遇到過能用幾天時間就完成搭梁的鬼,而且他也沒聽八齋堂的師傅或太師傅輩分的人提過有這種厲鬼。


    至於郝世明的情況是不是鬼作祟,隻通過我在電話裏的描述還不好判斷,得他自己過來瞧瞧才能知道。


    如果喬偉願意過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可是我一問才知道,這小子已經跟八齋堂的人跑去遼寧了,而且他們這次的行動是跟蟒堂有關的。


    一邊是關係到他親媽安危的事,一邊是個素未謀麵的礦工的事,我實在沒道理讓喬偉再大老遠地折返一趟。所以我就讓他在那邊專心處理他的事,我這邊如果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麻煩再找他求援。


    喬偉應了一聲,最後還是叮囑我說如果真遇到麻煩了一定立刻找他,不用想太多,或者跟他客氣什麽的。


    結束了跟喬偉的通話後我又返回到病房,而剛一進屋,郝世明就指著我對大夫道:“他,就是他,他一進來我就能動了。”


    “哦。你……你不是雷聲嗎?”站在郝世明病床前邊的大夫在看向我的同時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剛才一直想著其他的事所以並沒有注意進來的大夫,而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個板寸頭、大餅子臉的胖大夫看起來極其的眼熟!隨後隻用了一秒我就想起了這個人是誰!


    “孫海礁?!!”


    “是我!哈哈,真沒想到啊,居然能在這見到!”板寸頭一邊指著我笑道,一邊幾步走過來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


    這個餅臉胖大夫名叫孫海礁,是我小學時代最好的朋友,以前幾乎每次放假我倆都會聚到一起玩電子遊戲機。小學時候犯中二病,我是瓦塔諾,他就是史巴拉古大師,我是頭領戰士,他就是六麵獸,反正好的就跟親哥倆一樣了。


    不過小學畢業之後他去了全市最好的私立學校,而我隻進了一個三流中學,雖然偶爾我還會去他家玩,但次數也是越來越少,後來就徹底沒有聯絡了。沒想到過了十多年我和他居然能在鶴崗見麵,在吃驚同時也讓我非常高興!


    我想這也算是他鄉遇故知吧。


    我趕緊拉著孫海礁給我媽介紹,而我媽也很快想起來了小時候經常去我家一待就是一天,吃飯一點不客氣必須吃到打飽嗝為止的大臉盤小胖——不過現在小胖已經變成大胖了。


    見到老朋友自然要好好敘敘舊的,不過在那之前孫海礁還要先完成他的本職工作。


    他先是讓護士給郝世明采血,然後又給郝世明安排了一次腦部檢查,最後還有頸部傷口的檢查。等一係列檢查都做完了,孫海礁就叫我去他辦公室坐坐。


    孫海礁的辦公室在醫院的頂層,而且緊挨著院長辦公室,雖然門牌上什麽都沒寫,但感覺官銜應該不小。


    進到辦公室裏我就更傻眼了,那辦公室可一點不像大夫看病的地方,不光是麵積大,裏麵居然還配了誇張的書架和高檔的沙發。


    我一邊欣賞著辦公室的環境一邊歎道:“你小子行啊,在醫院裏是高官?”


    “也不算啥高官,這個月剛被提了副院,不過還沒正式任職,暫時是換了這個辦公室,但門牌還沒掛呢。”孫海礁用非常謙虛的口吻說著非常不謙虛的內容,然後又問我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我照實說了我目前的情況。


    孫海礁聽後也和其他人一樣說非常羨慕我可以自由自在,然後便感歎起了自己生活上的種種不順。


    他說他在醫大上學的時候認識了他老婆。他老婆的爸是省裏醫療口的領導,畢業之後他就被未來嶽父安排到了鶴崗這邊上班。到他結婚的時候醫院的同事自然要過去的,結果整個醫院的人就都知道孫海礁的上頭有人了。


    今年孫海礁被提了副院,他那些同事表麵上雖然向他道賀,但背後卻都在說他是靠著老丈人的關係才平步青雲的。如今還願意圍在他身邊的也都是些阿諛奉承之徒,醫院裏真正的朋友他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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