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徐國峰將手背上的傷口處理完,三人才有心情觀察周圍的環境,他們互相攙扶著,往前走了十多米,燈光終於照在了實體上,這讓三人無比虛空的心情頓時有了著落的真實感。


    燈光所至,前方竟然沒有路了,一堵牆剛好堵住三人前進的方向,諸葛楚才舉著電筒第一個跑到這堵牆麵前,他先是伸出中指摸了一下牆體,順便帶回一些牆體上的灰塵,拇指和中指互相摩擦了一會兒,又聞了聞,他大致給出了一個判斷:“這不是一般的牆壁,而是用糯米湯、貝殼粉、銅屑秘製而成的俑道壁。”


    雖然還不知道這用糯米湯、貝殼粉、銅屑秘製出來的牆體到底有什麽益處,但諸葛楚才嘴裏說出來的這個俑道壁也足以說明一個問題。


    趙秦九不禁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視俑道壁。


    此刻,趙秦九一臉茫然。他非常想知道,為什麽這裏會出現一道攔路虎,要怎麽樣才能通過這裏,而俑道壁的對麵又是什麽地方,那裏會有什麽事情等待著自己。


    徐國峰一手拿著礦泉水,一手拿著壓縮餅幹,說道:“教授,說說這俑道壁吧。”


    “這是一種燒製磚石的配方,據說在泥沙中摻入米湯水會大大增加磚石的強度和硬度,當然,這個例子已經得到證明,大秦修築的邊防長城就是采用的這種米湯水摻入法,後來這個技術在明朝時得到過改進,那些城牆磚雖然經曆成千上百年的風雨侵蝕,但其強度和硬度依然是現在磚的幾倍,甚至十幾倍,足見其效。”趙秦九解釋道。


    徐國峰又問道:“剛才看你隻是摸了摸,聞了聞,可是你又是怎麽知道這裏麵有貝殼粉和銅成分的呢?”


    “這並不難。”諸葛楚才將電筒貼在俑道壁上,指著一個小白點兒,說道,“你仔細看看這是什麽?”


    “嗬嗬,這個,哦,原來是小貝殼……”徐國峰禁不住笑了起來,追著問,“真有意思,那您老是如何確定這裏麵的銅成分的?”


    “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一個秦朝的俑道壁造型,上麵布滿了雷雲紋,當然,最能說明問題的就是這個秦俑圖了……很顯眼,這是秦步軍特有的裝束。”諸葛楚才將手指伸到徐國峰的鼻間,說道,“有股銅臭味,你聞聞看……”


    聞了一下,徐國峰佩服得五體投地,應道:“果然,確實有點兒腥味。”


    “哎,教授,你看這秦俑怎麽那麽熟悉啊?”趙秦九看著看著,覺得似曾相識,等他的目光落在秦俑手中時,終於記起來了,說道,“這不就是我們千辛萬苦要找的東西嗎?”


    “骨俑。”這時,諸葛楚才也看到了秦俑手中拿著的一枚肋骨,皺著額頭,說道,“不過,這個秦俑的造型似乎和館內步兵沒有太多區別,隻是將手中的武器換成了骨頭而已。”


    趙秦九抓著後腦勺,問道:“對呀,可這是為什麽呢?”


    諸葛楚才說道:“我也覺得奇怪,前麵神秘人留下的那張手繪圖上畫著的骨俑和這個秦俑完全不一樣,不論是造型,還是服飾,就連麵部表情都不一樣,這個秦俑的表情嚴肅且僵硬,而骨俑的臉上則充滿了慈祥和關愛。”


    “要不,我們先破開這俑道壁吧,等到後麵去瞧了再說?”徐國峰提議道。


    “不急,如果事情都這麽簡單,我拿著炸藥就足夠了。”諸葛楚才將燈光往上照射,發現這俑道壁竟然有十幾米高,“我們往前走走,看看這道壁有多長,然後再做打算。”


    說罷,諸葛楚才領著兩人沿著俑道壁繼續往前走去。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我的乖乖,這條道竟然有一千米……這是誰啊,那麽傻,建這麽一個沒用的俑道壁幹嗎?”趙秦九一邊喘息一邊埋怨道。


    誰也沒想到這一走竟然就是差不多二十分鍾,按照計算,在秦朝時期,鋪建這樣一條華而不實的俑道壁至少需要上千人。這還不算什麽難事,在那個麽有現代化交通工具的時代,所消耗的糯米、貝殼和銅才是難中之難,這些原材料都需要長途跋涉,輾轉數月才能抵達此地。


    “教授,你們說奇怪不,我也覺得這主張建築的人忒二了,我猜他不是傻子就是白癡,你瞧我們一路走來,就見這麽一張圖,比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還要整齊劃一。”徐國峰大發牢騷。


    “不對,一定有問題。”諸葛楚才目不轉睛地盯著最後一幅秦俑圖。


    此時,諸葛楚才是越看越氣,越看越覺得這個側臉嚴肅的秦俑是在藐視自己這個後人。


    “混蛋,看我打下你囂張氣焰。”


    說著,諸葛楚才舉起手中的電筒,毫不猶豫地砸了上去。


    這一砸不要緊,倒讓其他站在一旁的兩個後生頓時傻了眼。


    徐國峰先是舉著電筒想要看看諸葛楚才到底怎麽了,卻發現被諸葛楚才砸到的地方竟然露出一片綠色玻璃,且伴有反光效應。


    在看到這綠色玻璃中間竟然還夾著一條紋理時,徐國峰徹底震驚了,腦袋裏蒙蒙一片,嘴中卻不由自主地說著三個字:“孔雀石……”


    事實上,諸葛楚才也早有察覺。當電筒砸在俑道壁上發出的不是“咣當”的低沉聲,而是另一種近似敲碎玻璃的清脆聲時,他就已經預感這件事情變得蹊蹺起來了。如此看來,事實已經違背了他最初的推斷。或者說,他先前的推斷根本就是錯誤的。


    2


    按照諸葛楚才的推論,無論是硬度,還是強度,這種經過特殊處理過的俑道壁甚至要好過現代化的鋼筋水泥混凝土,並且糯米和貝殼粉都是無公害產品,更具環保效果。


    怎奈,不消片刻,諸葛楚才的這種推論卻被自己手中的電筒給輕易推翻了。


    看著還有一半嵌在俑道壁內的破碎孔雀石,諸葛楚才頓時愧疚不已,他覺得自己是在犯罪。毀滅世上美好的東西,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事情,可他今天卻偏偏親手打破了一顆罕見的孔雀石。


    “怎麽會是孔雀石?”趙秦九將散落在地麵上的孔雀石碎片撿起了,拿在手中,不明原因,剛想要發泄一下內心的憤怒,眼光卻又落在了那半顆嵌在俑道壁上的孔雀石,隻是一看,他的眼前一道靈光閃過,一個大膽而又不切實際的想法誕生了,“教授,不要難過了,有得有失嘛,或許你這一砸不但給我們砸出一條路,還為我們找到了發家致富的道路。”


    “怎麽說?難道我還做了一件好事不成?”諸葛楚才此時正陷於自責中。


    其實,這顆被諸葛楚才打碎的孔雀石至少在10千克左右,且品相絕佳,市場價格就不多說了,研究價值也是極高。


    諸葛楚才以為趙秦九是在轉移話題,想要勸說他,忙說道:“罪過啊,這麽好的一顆孔雀石就被我砸壞了。”


    趙秦九微微一笑,沒想到堂堂諸葛教授生氣起來竟然會像個孩子一般可愛,他不再理會諸葛楚才,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到另一個秦俑壁畫前,觀察了一會兒那根骨頭,而後從口袋裏取出瑞士軍刀,迅速挖了起來。


    徐國峰不太明白趙秦九的意思,連忙喊道:“喂,秦九,你又要幹嗎?”


    “馬上你就明白了。”趙秦九繼續挖著,果然,事情就和他預想的一樣,一顆孔雀石露了出來,接著他轉移到另一幅秦俑麵前,又開始挖了起來,又出現一顆,“教授,這裏的孔雀石不要太多哦,估計你想一顆一顆毀滅都要花上很多時間。”


    趙秦九將瑞士軍刀放回口袋裏,得意地指著麵前一顆裸露著的孔雀石。


    “太神奇了,怎麽會是這個結果。”諸葛楚才走過去一看,一顆孔雀石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且這顆孔雀石要比被他毀壞的那顆還要大,“這麽看來,有八百多幅秦俑就應該有八百多顆孔雀石了。”諸葛楚才說出這句話,心中的罪惡感頓時少了許多。


    “教授,你看這孔雀石上好像有條船,還有個小人呢,嗬嗬,怪好玩的。”徐國峰舉著電筒,站在兩人身後,沒有看仔細,隻瞧見孔雀石中間仿佛有條六邊形的船,船上坐著一個人。


    “這真是,我從沒見過如此逼真的畫麵。”諸葛楚才順勢看過去,這顆孔雀石上不但有船有人,下麵的水中竟然還有遊魚,他讚不絕口,“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甚是了得。”


    “我怎麽覺得像是人工的啊。”趙秦九轉身走到先前被挖掘出來的孔雀石前,這時,徐國峰的燈光也照射了過來,燈光下,事實有一次驗證了他的猜想,這顆孔雀石上也有一條船,而且和旁邊那棵孔雀石上的六邊形船大小一樣,“這圖總能說明些問題了。”趙秦九往旁邊讓了讓,留下地方讓諸葛楚才來辨認。


    “孔雀石都是單一的,也就是沒有一模一樣的孔雀石。”諸葛楚才先是搖著頭,又點了點頭,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吧,我承認,這肯定不是大自然的傑作。”


    “這船有點兒宇宙飛船的感覺。”徐國峰加以評價。


    “想要知道事情真相,我們隻有從開始做起了。”趙秦九重新打量這條千米長的俑道壁,他覺得這是一條看似很近卻漫長遙遠的路,或許說這是一次旅行,有關時間和空間的,“走吧,從頭開始,從第一顆孔雀石開始,讓我們看看這個故事有多有趣。”趙秦九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哲人,即將踏著聖人留下的足跡遠赴那場和神秘有關的盛宴。


    回到起點,徐國峰和趙秦九負責挖掘孔雀石,兩人全力以赴地挖著。諸葛楚才則拿著相機和電筒,他要將這裏的神奇遭遇全部拍攝下來,以便作為日後論文的有力證據,他覺得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自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刺激和享受,這段經曆要比他在外麵活了幾十年來得更加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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