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徒弟。”華伯濤說道。


    “你真是個老糊塗!”戴笠搖了搖頭。


    “我,我又怎麽了?”華伯濤幸虧沒有心髒病,不然今天一天,要死上幾回了。


    “一個被自己徒弟欺騙了整整兩年的人,不是老糊塗嗎?”戴笠反問。


    “張寒山他又怎麽欺騙我了?”華伯濤不解道。


    “那具龍的骨架,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被張寒山施了偷天換日的法子,換成了須鯨的骨骸罷了,他是搞水產的,這些小材料還是有的。”戴笠解釋道:“他之所以這麽做,完全是國民政府的授意,也是他的明哲保身之舉。因為這起事件的影響和所牽扯到的內容太大,所以我們必須采取措施,迅速辟謠。他沒有和你說,也是出於對你的保護,因為所有該事件的第一接觸人,除了張寒山外,都被滅口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聽出,你似乎是說,這次墜龍事件根本就不是個鬧劇?擱淺的,其實是一條真正的龍,而不是幼年須鯨?”華伯濤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營口位於黑龍江遼河,黑龍江是江,遼河是河。而須鯨的生活環境是鹹水海,你覺得一個海裏的東西,會跑到江河裏來嗎?”戴笠說道。


    “但是,你為什麽突然提及這件陳年往事,既然都滅口了,對你們來說,不是機密嗎?”華伯濤大惑不解。


    “陳年往事,本不必提及。但是,這件陳年往事卻牽扯到了我們這次的任務,亦或者說,這起墜龍事件,是這次任務的眾多機密之一。這也是我,必須你參與行動的原因,對於古生物和鱗爪類生物的研究,放眼整個民國,恐怕沒有比您更精通的了。”戴笠說道。


    “你是說,叫我去尋找那具真正的龍骨?”華伯濤眼睛一亮,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正在飛快的催化,心跳加劇,手心出汗。


    “不是尋找龍骨”戴笠搖頭:“龍骨,我們隻保留了照片,其實質部分,已經由美國人帶回去研究了。”


    “哦……”聽了他的話,華伯濤沮喪的低下了頭,剛剛提起來的興致,瞬間被澆滅,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我是要你去找真正的龍,活著的龍!”戴笠眼神一凜。


    “什麽?!!!”所有人,愕然的抬起頭,齊齊站了起來。


    此刻,華伯濤的一張臉,已經因為激動而漲成了醬黑色,但見他顫抖著身子,抓住了戴笠的胳膊:“你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有中國龍?”


    “過會兒,我會全盤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戴笠淡淡的說道,華伯濤的反應,本身就在他的意料之內。對於一個科學狂人來說,沒有比未知事物更為吸引的了。


    “這個消息,太令人亢奮了,太令人亢奮了,什麽石油,什麽勘探,見鬼去吧,都見鬼去吧!”華伯濤激動的在會議廳裏自言自語,未幾,他語帶哀求的看著戴笠:“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那具真正龍骨的照片,給我看看?就……就看一眼!”


    “可以”戴笠微笑著點頭,從文件夾底層抽了一張黑白照片,放在了華伯濤的麵前,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上麵那一排整齊的椎骨,兩隻前爪,兩隻後爪,尾翼,還有長長的頭骨,龍角,卻是曆曆在目。


    拿到照片的瞬間,華伯濤這個老教授就癡了傻了,兩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照片,仿若成了一尊不動的雕塑。


    “華老,現在您同意留下來了嗎?”看到這一幕,戴笠饒有興趣的問道。


    “留下,留下”華伯濤心不在焉的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現在你就算是拿把槍抵在我的太陽穴上逼我走。我也不走了。”


    看得出,這位老教授已完全沉浸在了照片的世界中。於是,戴笠也就沒再打擾了,隻是轉過頭來,將目光聚焦在了陳天頂的身上。


    “陳老板,你好!”


    “呦,戴處長,您好,您好……”沒料到戴笠會和自己打招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來,差點把陳天頂嚇住了。於是他忙不迭的摸了摸自己碩大的鼻子,齜著嘴陪笑道。


    不笑不打緊,這一笑,把他那張原本就不上鏡的臉,映襯的更醜了。


    “耽誤了你做生意,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戴笠說道。


    “哪裏的話兒,跟我那點小家業比起來,當然是軍統的事兒重要,國家的事兒重要。不過……”說到這,陳天頂的眼中閃出一絲狡黠:“我姓陳的有自知之明。和先前那兩位朋友相比,文不能之乎則也,武不能興國安邦。說到底,就是一個倒賣古董的小商販,要是哪位大官兒需要古玩,我倒是能幫忙物色幾樣中意的。但對於你們這個什麽任務,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商販,又能起多大的用處呢?”


    他這招借坡上驢,急流勇退,玩的不可謂不俊。


    尤其是耍賴時的肢體動作,更是令人產生了他就是個市儈小人的錯覺。這裏的人,個個都不簡單呀!一旁的楊開皺了皺眉,若不是曾養甫先前在病房裏和自己介紹過這個人,他恐怕輕而易舉的就會被騙過。


    但很可惜,現在的陳天頂就算是裝的再像,底兒也早漏了。要知道,他這隻老鼠就算是獨角戲唱的再好,都還是老鼠。而這隻老鼠,永遠鬥不過軍統這隻貓。


    楊開也在此時觀察了一下戴笠的表情,對方的臉依舊古井不波。隻是那隻剛要抽出第三份名單的手,鬆開了,名單也被重新塞了回去。


    很顯然,戴笠也想學學這個陳天頂,玩一次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遊戲。


    戴笠的動作很快印證了他的想法,隻見戴笠緩緩起身,用手指了指書櫃上的物品閣:“剛進來的時候,我似乎發現陳老板對我這裏的幾件小玩意兒,很上心?”


    “我們幹這一行的,都是這習慣。遇見古董,不管是遠看還是近觀,不分清真假,年代,價值。這心坎裏呀,就始終有塊疙瘩解不開。”陳天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陳老板果真是性情中人!”戴笠翹起了大拇指:“那不妨看看,我這幾件小玩意,有幾件真,幾件假。”


    “戴處長這是在考我?”陳天頂眉頭一挑。


    “沒這個意思”戴笠搖頭:“掛在會議廳裏的字畫,還有那幾件古玩,都隻是我的個人藏品。我年輕的時候,對這些頗感興趣,總愛買點回來,天長日久,也就慢慢積累一些了。”


    “原來如此!”陳天頂理解性的點了點頭:“大膽的猜一句,戴處長隻是位古玩愛好者,但似乎……”說到這,他頓了一頓:“並未花多長時間去鑽研?”


    “嗯!你說的很對。”


    “如果是這樣,那就能講得通了。”陳天頂喃喃自語。


    “怎麽說?”戴笠從沙發上直起身,來了興趣。


    “您是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


    “真話又如何?假話又如何?”戴笠發現,這個陳天頂,果然夠聰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很有意思。


    “假話就是,戴處長您的眼光很獨到,這裏的所有字畫古玩,都是真真正正的上品。”陳天頂笑道。


    “那真話呢?”


    “真話就是,戴處長您的眼光還是很獨到,這裏的所有字畫古玩,都是假的。”


    “啊?”戴笠驚訝的叫出聲來,他本以為自己眼光雖差,但憑著敏銳的觀察力,還是能分的清真真假假的,所以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這些寶貝皆是關愛有加,生怕磕著碰著,可此時,陳天頂的這句話,卻將他從頭到腳澆了一記涼水。


    準備來說,不是涼水,而是冰水。


    “能詳細講講嗎?”戴笠不甘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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